她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饮料，视线重新投向屏幕，语气平淡：“行了，电影**要来了。”
于是几个人又都重新看向镜头。
摇晃的镜头猛地推进一扇纸格已经泛黄的拉门，门缝里，一只布满蛛网状红血丝的眼睛，怨毒地看向了了镜头外！
背景里压抑的呜咽瞬间拔高，化作一声凄厉到撕裂耳膜的尖啸，那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用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让人头皮发麻。
“咚、咚、咚。”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在宿舍门外响起，与电影里女鬼的尖啸重叠在一起，仿佛门外的并非访客，而是屏幕里爬出的恶灵。
“哇啊——！！”
“嘶——！”
“呃！”
惊呼与抽气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约而同地响起，夏油杰身体猛地向后一仰，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只低级咒灵瞬间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咚”的一声巨响狠狠撞上了天花板，粉尘簌簌落下。硝子手一抖，半罐可乐脱手飞出，砸在了地板上，可乐迅速蔓延开一片。
我被吓得几乎心跳骤停，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却在这时骤然收紧，勒的我喘不过气来。
五条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我用力按进他怀里，下巴重重压在我的发顶，让我感到一丝钝痛。他周身原本放松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锋利，那双瑰丽的眼睛在刹那间亮如寒星。
因为实力差距，所以只要五条悟想，他完全是可以无视我的触碰去使用六眼的。
我反应过来后，一发苍已经被他发了出去，门外传来起一声比电影里女鬼更歇斯底里的惨叫，是歌姬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五条悟你搞什么！！是想杀了我们吗？！！”
透过门外照进来的灯光，我看见歌姬被冥冥拎着衣领，冥冥的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点着：“嗯……精神损失费加援助费用，还有……”
我被五条悟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被迫紧贴着他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薄荷混合着奶油的甜香。
大概以为我还在害怕，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少年独特的清朗。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我的脊背，带着灼人的热度，甚至又安抚性地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发顶，柔软的发丝扫过皮肤。
“嘛嘛不怕不怕，有最强在呢，区区贞子和暴走歌姬都是小问题啦。”
“最强？”夏油杰的声音带着浓浓无奈和疲惫，他收回那只在天花板上晕头转向的咒灵，“麻烦下次‘应激反应’前考虑一下公共财产好吗？”
“哈？明明是杰你那丑得要命的咒灵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才条件反射的！”五条悟立刻把锅甩得干干净净，环着我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我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开一点。
硝子则语气凉飕飕的：“行了，最强组合，内讧稍后，先解决门外的核爆级怨气。歌姬前辈听起来想把你们连同这栋楼一起扬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秒，歌姬一脚踹开那个残破的门，怒吼道：“五条悟！夏油杰！你们两个混蛋给我滚出来！你们是想杀了我们吗？！”
冥冥跟着在她的后面晃了晃手机，白发扬起一道弧线：“嗯哼，费用已经算好了，记得明早八点结清哦。”
我在这场闹剧下，缩到五条悟温热坚实的怀抱里，听着歌姬歇斯底里的控诉，夏油杰无奈的叹息和硝子正在收拾残局的细微声响。
我轻轻把脸颊贴上他的心口，布料下少年蓬勃的心跳隔着胸腔传来，沉稳有力，一下，又一下，让人莫名心安。
“喂，Suzu酱，”五条悟的声音贴着我的头顶响起，“怎么不说话，是还在害怕吗？胆子真是小得可爱啊。”
那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得意和一种近乎炫耀的保护欲，我无奈地笑了笑。
“是是，劳烦最强的五条大人保护我了。”
那边夏油杰在安抚歌姬：“请务必冷静一点……我们只是在看电影，没想到会有人忽然敲门，抱歉抱歉……还有冥小姐我们会结清费用的。”
两位前辈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朝我们这边扫过来，我下意识地想从五条悟怀里挣开一点距离，然而，腰间的手臂却纹丝不动，甚至霸道地又收紧了几分，赌气般地将我更深地按向他温热的胸膛。
五条悟维持着那个将我完全圈在怀里的占有姿态，大剌剌地迎上那些投来的含义各异的目光，满是一贯的欠揍到极点的张扬和满不在乎。
“哟，歌姬，冥小姐，”他拖长了调子，语气轻松，“回来的可真会挑时候啊，打扰别人沉浸式观影体验，可是很不礼貌的哦？”
歌姬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
从天花板上显眼的凹痕和脱落的墙皮到地板上黏糊糊的可乐污渍……最后终于，难以置信地定格在五条悟紧抱着我的手臂上，以及我那张写满窘迫的红的快要滴血的脸。
她的表情瞬间从暴发的火山变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震惊，满是深恶痛绝和“果然如此我就知道”的扭曲，看着十分精彩。
我想我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如此复杂的情绪了。
歌姬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想压下那足以掀翻屋顶的怒火，最终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声近乎破音的尖叫：
“五——条——悟——！！！”
“你要对我可爱的未来后辈要做什么——！！！”
***
这场闹剧最终由夜蛾老师赶来收尾，制止了即将爆发的“咒术界第二大战役”后，他罚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一份检讨。
最强二人组试图奋起反抗，最终屈服于夜蛾老师的正义铁拳之下。
另一边，我和硝子看着我残破的新宿舍大门，对视了一眼，半晌硝子说：“还是来我这里住吧，过几天等修好了再回来。”
“只能这样了。”我叹了一口气。
硝子的宿舍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我抱着被子和枕头进来，硝子自然地接过放到床上。
高专的床很大，睡我们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可以空出很大位置。
硝子把拖鞋蹬掉，整个人扑到柔软的床铺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啊——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
我躺到她旁边：“是呢，有三个多月了吧。”
硝子突然翻过身来面对我，月光透过窗户，在她浅褐色的瞳孔里洒下细碎的银光。
“所以，suzu，”她突然开口，眼睛注视着我，“你是真的喜欢他？”
我的呼吸停了一瞬。
我不自觉地抿了下嘴，和硝子对视，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些想笑。我摸了摸嘴角，轻声问：“硝子是怎么知道的？”
“啊，很明显吧。”硝子移开目光，“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完全就不一样嘛，之前问你你还说他像什么大猫，什么嘛，真是的，跟我都不说实话吗？”
“虽然他长得帅了一点，但是性格烂啊；虽然他有钱，但是性格烂啊；虽然他很强，但是性格烂啊……”硝子掰着指头数，越说越无语，她叹了口气，偏头看向我，“所以你怎么会喜欢他啊？总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对伴侣的要求会很高才对。”
我忍不住笑出来，温柔地看着她。
“可能每个人的包容阀值不同，”我说，“在你们眼里可能他的性格幼稚又孩子气，任性还经常捉弄人，但是在我这里，我觉得他真得很可爱。”
“而且悟其实很好吧，”我翻了个身，眼睛看向天花板，无意识地弯了弯唇角，“他会在知道自己犯错后认真的道歉，发觉自己不礼貌的时候补救，虽然随性了一点，但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吧。他很喜欢大家啊。”
“至于伴侣的话，喜欢和想要在一起是不一样的吧，我也不太懂啦，但是我觉得，只是喜欢就足够了。”
“在一起什么的，完全奢求不来呢。”我说。
“没救了。”硝子笑了，抬手戳了戳我的脸颊，“不过，你高兴就好。”
“五条这家伙人确实还是蛮不错的。”硝子点了一下我的嘴角，“至少比起外面那群人，他确实无可挑剔，也更合适一些。”
“嘛，Suzu，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问你。”
我偏头看向她。
硝子凑近我，我几乎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她说：“Suzu，其实你不是九岁，对吧？”
一时间静了下来。半晌，我看着她那双褐色的眼睛，承认了：“对，我其实是十七岁。”
我笑了下：“我永远十七岁。”
无论这具身体再怎么生长，我的心都已经把我困在了那个十七岁。
夜风轻轻掀动窗帘，送来夏夜特有的草木清香，蝉鸣在窗外响起，却不显得吵闹。
“说真的，”硝子注视着我，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我很高兴。”
我看着她，月光下，她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她说，“Suzu很不容易吧，之前妈妈说你失眠很严重，来到高专后我才终于理解，睡不好真的是一个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
“现在的你比我刚认识你那会要放松多了，”硝子望着天花板，“我真得很高兴。”
“无论之前的你是怎么样的，但现在的你有我，有我们。可能我的力量不是很大，实力也不是很强，但我会尽全力去让我的家人幸福。”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腕。
“而在我这里，你早就是无可替代的家人了。Suzu。”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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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怎么会是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