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酸奶啪嗒落地，五条悟收起笑声，揉掉眼眶里渗出来的泪水，断断续续的说道：“原、原本我以为只有你长的奇怪，没……没想到你们一家子都这么戳笑点……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神奇的血缘吗……哈哈哈……”
“……”
二之宫昶觉得自己快被问号淹没了。
自以为不明显的偷偷用厨房反光的灶台扫眼自己的长相。
眼窝微微凹陷，面容深刻，五官立体，不论是脸部的轮廓还是翠色的眼瞳都属于另一个国家，小时候因为这副混血的独特长相不知吃了多少亏，现在又因为这副长相遭到老妈指定未来“男媳妇”的嘲笑……
二之宫昶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趁着这家伙还不是自己媳妇，一酸奶倒扣到他头上。
“有什么好笑的，我长的很丑吗？”
五条悟从自己头上拿下那盒多灾多难的酸奶，偷偷用眼神瞥他，发现他没有生气，立时趾高气扬起来。
“虽然比我差了点，但肯定超过大多数人，对自己要有信心。”五条悟拍拍他的手臂以示鼓励。
“……”
一阵无言的省略号，他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做坏事前的猫，它在用这种伸爪子的方式试探主人家的忍耐力。
在今天之前，二之宫昶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狗这种忠诚的动物的，却没想到生性散漫任性的猫其实也不错？
“吃你的酸奶吧，我帅不帅还需要你肯定？”
翠眸明艳，姿容昳丽的浓颜系美少年露出一个颇为自信的笑容，那张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露出夸张的神态的面容总算不再往搞笑方向滑落，因此五条悟这次没有再笑痛腹肌，只是公正的评价了一句。
“长了这么一张脸，比起帅，更像是坏吧？”
这也就是他岁数还小，五条悟可以用他的六眼收集来的数据保证，一旦这家伙过了二十岁，保证就是所有女人心目中的坏男人，邪气四射，霸道冷酷的反派本人！
其实他现在冷下脸来，就已经初具BOSS风采，再多点苦大仇深的气质，那就是活脱脱的主角宿敌，需要导演前期刻画众多伏笔，只在最后登场就能给出观众想要的完美收官的那种超级**oss！
不过五条悟心眼还没那么坏，人家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干嘛要主动跑去当坏蛋啊？
平静的日子虽然无聊，但却难能可贵，二之宫昶虽然生来一张反派脸，也不意味着就一定会变成那种人。
就是——
他每次看他用那张脸做出苟怂苟怂的反应就忍不住笑疼肚子。
五条悟眼里戏谑的笑意太明显了，二之宫昶丢了一记眼刀过去，倒不像是生气更像是被熊孩子泼了一脸水的无奈。
“知道你还说？”
五条悟摇头晃脑的在沙发上翘着脚：“不是我说，你们家里人都这个长相？”
二之宫昶掏出冷冻柜里和石头一样硬的棒冰，表情冷酷的像是要用它杀人灭口。
“闭-嘴-吧！”
“……”五条悟举手投降，并心安理得的分了一半。
手机铃响起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呆滞的吸着棒棒冰，看电视里的小月亮老师给孩子们讲故事。
对，原本的电视剧播完了，现在自动进入少儿频道。
这两个无聊到极点的大孩子在手机响起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冲了上去。
五条悟一个小跳从沙发上窜起来，趴在靠背上眼巴巴的看，二之宫昶本人更是忙不迭的按下通话键，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张嘴就道：“喂，您哪位？”
“…………”
“喂？”
“哥。”
听到自家老妹的声音，二之宫昶冲五条悟点点头，严肃的眉宇间透出一股在二哈身上会非常传神的沉稳之意。
收到信号的五条悟秒懂，乖巧的捧起脸蛋，做好准备。
二之宫昶收回视线，不怀好意的对手机说道：“妹妹啊，你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二之宫家的妹妹，二之宫弥耶本能的感到不妙，从小就被自家哥哥各种坑，对某些事的预感已经磨练出了本能，险些当场反噬回去，不过——收起到嘴边的质疑，看眼正盯着自己的老师，她耐着性子冲对面的老哥警告道：“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便，我这……”
“是吗？那老妹你房间的零食我就都笑纳了！”
“？！！”
“已经都吃完了，味道不错。”
“！！！”深吸一口气，二之宫弥耶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对自己说，老师还看着呢，回去再鲨人也不迟！
“没、没事……不过是一些零食，所以老哥你现在有空吗？”
二之宫弥耶的表情严肃起来，那张二之宫家血统缺钙都不会缺少的反派气质在她身上凝聚起来，一张校园文主角必然会遇到的小反派脸此时冷冷的像是要去霸凌女主似的。
补习班的老师见状已经警惕起来，二之宫弥耶见状不着痕迹的翻个白眼。
“我这里出现了意外状况，需要监护人过来。”
“为什么不叫爸妈？”
“他们不是忙吗？”
二之宫弥耶很清楚比起休学一年每天在家无所事事的老哥，家里的爹妈是一对住在办公室里的社畜，她不会对此有意见，因为从小到大她并不缺少父母的爱，她只是奇怪，爸妈都有了她了，为什么要生出二之宫昶这个糟心的玩意呢？
这种想法在二之宫昶坦白补习班是自己给她报的，学费从她的小金库里出的时候变得尤为激烈。
要是二之宫昶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能当场弑兄！
“二——之——宫——昶——！”
尽管如此，二之宫弥耶仍是难免尖叫。
电话里传来的尖锐女高音成功让二之宫昶戴起痛苦面具，他冲五条悟使个眼色，正用两根手指一左一右堵住耳朵的同伙比划个OK的手势，二之宫昶这才放心继续忽悠自家老妹。
“弥耶，你先别急，快开视频，哥哥给你看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我现在就想鲨了你！”二之宫弥耶磨牙，不光是吃了自己的零食，她前天脚还没从电车上下来呢，就被负责合宿的老师拎去深山老林里的校舍补习，原本她误会成学校为了升学率临时改了安排，现在得知是自家老哥挖的坑，她多么想一口咬掉这家伙的肉啊！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花自己亲妹妹的钱！
我是亲的吗？我怕不是转赞集邮来的赠送品吧！
二之宫弥耶狠狠给二之宫昶记上一笔，才点开摄像头，嘴里不满的念叨道：“到底看什么？如果是你那堆几天没洗的臭袜子我回去一定会告……状……”声音中途消失了，看到老哥身旁的那张脸，她失去了自己的声音。
二之宫昶在镜头对面伸手比耶给老妹看。
“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二之宫弥耶哑了好半天才发出颤抖的声音，“哥，你是我亲哥，再把镜头转过去，我承认，这比臭袜子好看……”
你们兄妹都有毛病吧？
五条悟：“……”
旁边的二之宫昶用手肘推推他，“我妹想看你，打个招呼不？”
五条悟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昶，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子都是注孤生的命！”
什么比臭袜子好看？
就不能用个有人样儿的比吗！
二之宫昶本来没听明白，但转念一想，唇边多了一抹好看的笑意。
“那丫头胡说的，我这么爱干净，怎么可能会有臭袜子在我手里超过一天？”
这倒是没骗人……短短几天的接触，足够五条悟初步了解一个人。虽然还没有离开二之宫家，接触的事物有限，但只目前遇到的一鳞半爪，都让古老世家中诞生的神子新鲜不已。
他继承“五条”的姓氏，权力财富地位唾手可得，与之相对的，他生长的环境是一个无数人想要拖着他一起堕落的险恶。
那些腐烂的家伙，和从腐烂的坏肉上诞生的家伙，想要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尤其是五条悟这个本该是他们同类的少年。可是他偏不！他偏不要做那个用旧日的权威君临咒术界的神，然而他具体想做什么，还年轻的神子没有目标，因此他的反对盲目且没有力量，看起来就如同孩子的任性。
这份无欲无求的傲慢尖锐的贴合了他被授予又想要摆脱的身份——神子！
生有洞悉咒力奥秘的六眼，五条悟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那些老家伙的谋划一无所知，他只不过是想在正式入学高专前找个没有那些老橘子的地方散心，不过单纯的被蒙骗的身份更好融入新环境，他也就直接顺水推舟了……
至于和二之宫昶的契约……或许有几分的阴差阳错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他自己主动，只不过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五条悟心虚的摸摸鼻子，然后摊开身体，昨夜睡着时，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就像是从狭窄的茧中骤然来到一片广阔到看不到边界的新天地！
眸中有着一整个苍穹的六眼神子，在这个世界环抱了真正的自由，他能无所顾忌的和刚认识不久的人嬉戏打闹，也能和对方默契的出卖色相，不需要去承担任何责任，也不用学着虚与委蛇，他放松的张开翅膀，预备尽情翱翔……
这翅膀张开到一半，就被一只懒洋洋的猫盯上，爪子挥上来，神子落地后一滚，也变成了一只猫。
一只碧眼一只蓝眼，两只猫嬉戏着在广阔的蓝天下打闹追逐……
后者对前者无疑是纵容的，包含着新鲜感和探究的用意。
尽管后者的心情对前者并不是很明确，但二之宫昶却本能的用坦诚的姿态对待对方。
两人虽然接触的时间里外里不过三天，却仿佛认识多年的好友，那份默契在坑人的时候显得尤其真挚。
在镜头里又一次出现五条悟那张脸时，二之宫妹妹什么冷漠叛逆的气质都消失不见了，右手捂胸，发出无声的呻/吟。
我的老天鹅啊啊啊啊啊————！！！！这种帅哥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二之宫昶举起手机最大限度的放大五条悟的脸，毫无死角的完美面孔惯坏了手残，他甚至有种迷之自信，叫做他可以在女生自拍的时候帮忙拿手机……
“快-说-！”没有忘记正事的二之宫昶做口型催促。
五条悟眉头一动，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微笑着释放出最大魅力，一时间，镜头中的画面仿佛发出了圣光。
二之宫弥耶安详的握起双手。
神啊，信女的生涯一片无悔。
弥耶沉迷美色，暂时无法自拔，五条悟不得不招呼两声：“喂？喂？昶的妹妹酱？”
“你、你好，我叫弥耶，请问你是我哥的朋友吗？”
“是的哦~我叫五条悟，暂时要住在你家，不好意思啊，你的零食是昶为了招待我才拿出来的，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五条悟冲弥耶挤挤眼睛，做了个调皮的表情，无视大半的零食都是他吃掉的，茶几上正摆放着他吃剩下的证据，这句话说的真是相当有水平。
二之宫昶见他发挥良好，开心的示意他继续，以他对弥耶的了解，这一通表演过后，那丫头应该跪了。
果然知妹莫若哥，亲的，料得一丝不差。
弥耶被五条悟一个眼神电的七荤八素，很爽快的就放过那个混账哥哥。
不过是区区零食，还有废物哥哥，能让这种级别的大帅哥不好意思的和自己说话——它们牺牲的值！零用钱牺牲的也值！废物哥哥勉勉强强也承认还算有点用！
寥寥几句交流过后，现年十三岁的弥耶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自家哥哥的视频电话中感到自己的生涯一片无悔，可见颜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病。
“还有，弥耶妹妹去补习也是因为……”
视频中的帅哥欲语还休，弥耶秒懂，毫不犹豫的将准备比划在亲哥脖子上的屠刀放下。
“哥他也是为我好，我这个年纪玩什么玩！学习！学习才是正经事！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嘿嘿、嘿嘿嘿……”说完不管旁边的老师看自己是什么眼神，她一本正经的让五条悟转告他哥，今天必须过来一趟。
五条悟朝二之宫昶投去询问的视线，昶颔首，然后弥耶那边就惊喜的睁大了眼睛。
“什么？帅哥你也要和我哥一起过来？！”
这不是能看到真人了吗？天啊！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说不定能要到手机号码……捷足先登……近水楼台……登堂入室……
二之宫昶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成语储备这么足。
五条悟笑了下，当着她的面搂住二之宫昶的肩膀，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好看男生亲亲密密的贴到一起。
“我和你哥现在可是命运共同体，当然是他在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放心吧，妹妹酱，不管是遇到校园暴力，还是学院高层不干人事我都会联合你哥哥打上门去的。”
二之宫弥耶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否认哪里来的霸凌？看到两个帅的成分不同的同性紧紧黏到一起，两只眼睛震惊的快要脱框而出！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听错了，五条悟的语气里确实混着一丝意味深长。
这代表了什么……
她虽然还小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二之宫弥耶，属性傲娇，兄控，颜控，对帅哥好感度起步50，但是……混蛋哥哥才是最棒的，不接受反驳！
小时候因为二之宫家一脉相承的反派脸受到排挤，在老师那里也不讨好，但因为家庭的缘故不缺爱，所以对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都当做傻逼。
朋友比看起来多，有个宿敌，性格有点傻乎乎的，喜欢化妆和买漂亮衣服。
——懂的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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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不花钱能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