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占星最终以“御无尘去了魔界”告终。
解筮瓛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只安慰自己御无尘没有告知他们只是因为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是的，他才不相信归厌所谓的“御无尘实力有所削减”的猜测，归厌那好运的天才小子不知道御无尘，他还能不知道吗？
且不说御无尘的恐怖程度和他自身的实力没有太大关系（那家伙可是在小小年纪，在金丹期就用计杀死过合体期大能的存在！），就算御无尘的实力真的有所削减，难道他还能掉到化神吗？
别开玩笑了！
解筮瓛急着召回玉京众人，再顾不上归厌和他放生后又寻回来的小狐狸达达，连人带狐狸全给轰了出去。
被再一次扫地出门的归厌：……enmmm。
归厌：你要不要看看你因为害怕御无尘把谁请了出去？
解筮瓛：……狐狸？
解筮瓛：是狐狸啊啊啊啊！！！！
归厌：……
不过归厌心胸宽阔，不和他的占星工具人计较这些，愉快地回到“玄镇”（对，他还没改名呢，他懒得给这根本就不要住的屋子改名）收拾东西，将自己连人带行李打包进了满玉殿。
——连解筮瓛那样的大能都那样害怕了，他这个只有化神期的小卡拉米自然是得好好抱紧闻人得愿的大腿求活路咯。
归厌：愉快的登堂入室，get！
……
闻人得愿的生活相当乏味，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睡觉、修行、编织、绘画。
而若是放开禁制，允许他人来找他，那这些日常里就会多出数不胜数的调停工作来。
归厌待在一旁旁观了今天的第七次调停工作后，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为什么谁前脚先进白塔谁后脚后进白塔这样的事情都要来找师尊调停？你们就不能同时进去同台竞技吗？白塔又不是没有竞赛模式。”
“为什么种的灵果被养的仙宠偷吃了你们也要跑来找师尊调停？赔偿相应价值的物资或者工具不就可以了吗？实在不行的话，出去买个同品类的灵果回来，正好合用。”
“为什么奖励选中了同一样你们也要跑来找师尊调停？这是功法，又不是消耗品！”
……
“为什么什么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要跑来找师尊？”
“你们是才几岁十几岁几百岁的小朋友吗？”
调停双方对视一眼，都颇为无奈。
被调停者：当然是因为芝麻大点的小事才来找师尊啊？要是真的什么深仇大恨，他们私下里解决不就行了？
调停者闻人得愿：屋子里一个人待着太冷清了，有点不用费心的小事情热闹热闹不是挺好玩的吗？
归厌：相当不满。
明明是二人时间，结果闻人得愿的注意力全都分出去给别的小朋友了。
再这样他要闹了！
闻人得愿失笑，干脆招呼几人坐下来：“不如我给你们画幅画吧？”
“怎么能让师尊您画画？要不他们来画，师尊来评判吧！”可归厌转念一想，画画这事儿可费时间，他们多待一会儿，自己的二人时间就会又少一会儿，“不行，师尊若喜欢热闹，不如办个绘画大赛？这事儿就交给他们两下去办吧！”
归厌自己三言两语便说定了这事儿，将两个因为“接取的灵药采摘任务的任务奖励分配不均”而发生纠纷的小辈强行送了出去。
“师尊不喜欢寂寞吗？”归厌送完人，坐回到闻人得愿的床榻上，明知故问。
闻人得愿轻轻地推了推他：“但更不喜欢你一直守着我。”
“都说了我不需要人来侍疾，你就待在这里，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很好。”
“但是守着师尊，看着师尊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啊。”归厌随着闻人得愿的动作反身趴在床榻上，睫毛扑闪扑闪的，分外讨喜，“我喜欢师尊，就想和师尊待在一起。”
“和师尊在一起，做什么事情我都高兴。”
“你知道御无尘回来了。对吧？”闻人得愿用指尖抵住归厌眉心，点了点。
归厌不假思索：“但是他现在不在大陆啊，他去魔界了！”
闻人得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归厌抬头，含住了他刚刚才戳在自己眉心的手指的第一截指头。
我知道哦。
闻人得愿换了只手在他眉心弹了一记，收回手，用手帕将带着津液的指节给擦拭干净。
他叹息：“像你这样的徒弟迟早会被驱逐出师门的。”
归厌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师尊您知道我被驱逐出师门后只有死路一条吧？”
闻人得愿不敢再伸手了：“那你就不能规矩一点吗？”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归厌快要滑下去，往上又爬了一段，一把扑在他怀里，“‘做鬼也风流’~”
闻人得愿给人拎着后颈的衣服拎起来，晃了晃。
“但是师尊不想让我死。对吧？”归厌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笑得天真而又笃定。
毕竟，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能够看得到你的伤了。
我死掉以后，到底还要等多久，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窥知假面下的真实呢？
那样害怕寂寞的，亲爱的……
阿愿？
闻人得愿的手抖了一下，没能拎住他，归厌借着这个动作往床上一滚，将闻人得愿一把给抱住了。
“——我怕黑。”
归厌厚颜无耻地赖住他，“玉玄师兄都可以陪睡，为什么我不行？”
闻人得愿：人家那时候十三岁，你几岁？人家那时候刚被救回来，状态极差，噩梦连连，你，春梦？
闻人得愿：我是惜弱，但我又不是傻？
“滚下去。”闻人得愿骂道，“我只能保你不死，但你得清楚，”
“这世上除了‘生’、‘死’外，还有‘生不如死’。”
“师尊忍心？”归厌笑嘻嘻地抬起头来，他靠得极近，呼吸起复间交缠。
闻人得愿：……
闻人得愿生硬地答：“我道侣想做什么我也没办法。”
“师尊您真、的、拿他没办法吗？”
归厌只是笑，眸色深深，“那为什么解筮瓛还活着？”
闻人得愿险些将归厌给一把掀出去。
——他猛地坐了起来，寒毛直竖，好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捂住归厌嘴巴的冲动，没有对归厌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情来。
他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来：“你啊……”
“……怎么知道的？”
“师尊瞒得那么好我怎么会知道呢？”归厌笑容不变，仿佛压根儿没察觉到闻人得愿在那一瞬间起过的心思，但他的眸色暗了不止一个色度，隐隐有猩红闪烁。
——闻人得愿刚才选了解筮瓛呢。
虽然长久相伴的小辈和才接触十年的徒弟相比较，再加上他说出口的是足以杀死解筮瓛，将闻人得愿一直以来的努力付之东流的隐秘，以闻人得愿长情的性子确实会更偏向于保护解筮瓛，这是他计算过的，但是那一瞬间，被闻人得愿推拒的那一瞬间，心里涌起的暴戾还是让归厌感到异常烦躁。
他不想再和解筮瓛玩猫抓老鼠了，他想把解筮瓛从摘星楼揪过来在闻人得愿面前掐死。
“你啊……”闻人得愿服了软，主动去拉他，“……是哪里出了疏漏吗？”
“没有，师尊考虑得很周到全面，没有哪里有问题呢。”
归厌任他牵着自己，却不松口：不够，只有这一点点接触完全不够。
“玉琰！”闻人得愿气急。
归厌抬手，带着闻人得愿牵住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你会为了解筮瓛做到哪个地步呢？
阿愿？
御无尘在看着你哦。
“归厌！”闻人得愿撒了手。
要亲吗？
归厌的手指停在唇边，唇瓣微张，舌尖蛇杏子一样在唇边点了点，笑得灿烂、理智而又疯狂。
要——出轨吗？
要——当着御无尘的面，出轨吗？
他很期待。
真的。
很期待哦~
“啪——”
清脆地一声，闻人得愿拍开了归厌的手，而后推开他，下床。
他穿着睡袍，只又扯了件斗篷，便匆匆出了门。
往摘星楼去了。
归厌在原地愣怔了半晌，才捂着手背无声地笑起来。
哈——
他跪坐在床上，越笑越起劲儿，直到两只手一同盖住眼睛，无声狂笑，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哈——哈哈——
他笑到仰躺在床上，也还是笑，捧着腹，躺在柔软的，浸透了闻人得愿周身气息的被褥上，笑到脱力。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闻人得愿是惜弱，可他怎么会仅仅因为解筮瓛就愿意委身于人？
还是仅仅因为他不愿明确说出的“解筮瓛还活着的隐秘为何会暴露”的威胁就委身于人？
更何况“御无尘”已经从三途川爬回来了。
“他”现在在魔界，却迟早会从魔界赶回来。
闻人得愿绝不会为了这么没有性价比的事情委身于他，反而触怒了“御无尘”。
他会做的事情是立刻去检查一遍所有有可能会出现疏漏的位置，最后才会来解决他的口风问题。
只是很可惜。
闻人得愿做的没有任何一处疏漏，就连归厌都被他们给瞒过去了。
归厌在将他切成好几个小分阵灵之后都还以为解筮瓛早已死去，死后成为了阵灵。
他会发现解筮瓛还活着，而非死后成为阵灵的事情，是从解筮瓛得知“御无尘活过来了却没有公开宣告自己的回归”一事后的表现中看出来的。
——解筮瓛的恐惧太过了。
那不是一个被清算过后的阵灵该有的恐惧。
而是一个逃过了清算，而时刻不安的活人的恐惧。
他就该这样恐惧。
归厌躺在被褥上，掀起两端的被面将自己裹起来，寒气沁人，带着似有若无的暖意和馨香。
他朝着天花板伸出手，指尖一挑，一截不知何时被他弄到手中，将谢未谢的梅花枝便在他指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旋转起来。
解筮瓛的事情解决了……要怎么处理谢秋月呢？
归厌漫不经心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