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送笔筒的少年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郑荻赶忙为牧阳打开门,想着赶紧让她出去。

牧阳缓步上前,一只脚刚迈出门槛,郑荻明显放松了下来。

可算是走了,她在这里,郑荻就一直绷着神经,怕被她察觉出一些端倪。

刚刚郑荻对蔓说得话,都是他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一通胡扯。

蔓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只要他有一点不对劲,自己就会成为她的猎物,被她捕杀。

这还没完,在那个眼神下,明明自己才是被威胁的一方。

可是,在那个场景下,那个对话中,蔓眼神中一瞬间流过的期待。

都仿佛自己是背叛了她,她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自己,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他不好好珍惜,就是个王八蛋。

郑荻所说的话,不过是根据幻境中的所见所闻挑拣出来复述一遍。

至于正确与否,他也不清楚,他没有过去,在这种复杂的恩怨情仇上,缺乏了基础的判断能力。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被蔓他们发现自己是复述他们的话,并不是真情实感发自肺腑之言,他还是一个没有悔过之心的叛徒当然是坏事。

说它是好事,就是自己暂时没有其他大逆不道的想法,即使被发现说谎也不会糟糕的那里去。

也不不会因为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乱了阵脚,来为自己招来横祸。

和其他人不同,牧阳的想法,他看不透。

牧阳这人就像锁住妖兽的古井,外表裹满阴绿的青苔。

绿色本来是充满生机的,可井中的妖兽却让这股绿色,带着寒气沁入人的体内。

她温温柔柔看着他,越看他越慌。

所以,没有其他事,快点走,她在这里呆着自己真要绷不住了。

半边身子已经迈出去的牧阳突然又会过头来,伸手薅住了郑荻的头发。

郑荻:……

她想干什么?

牧阳松开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根暗红色的绳子。

“把头发扎起来吧,散着头发怪没精神的。”

郑荻接过绳子,点点头:“好。”

他把绳子绕着自己手腕缠了一圈,用手指轻轻甩着,似乎没有往头上扎的打算。

牧阳的眼珠随着晃动的红绳转了几下:“你是忘记怎么扎头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郑荻赶紧把头发拢起来,用牧阳给他的绳子缠上,一只手捂着头慌忙道:“不用不用,我刚刚,刚刚是因为没有梳子,但没有梳子也能扎嘛,好了,你看。”

牧阳看着郑荻那七扭八歪的马尾,点点头:“现在精神了不少,就是丑了点,也罢,你也不讲究这个,再说你长得好,头发怎么弄整个人都不会丑。”

郑荻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着:“是,是吗,谢谢夸奖,姐姐你也长得挺好看的 ”

这句话说完,郑荻就暗暗叫苦,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原来是这样轻浮的人吗?

牧阳手指拖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长得好看吗?”

郑荻赶紧点点头。

牧阳舒然一笑:“这样啊,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觉得闷可以出去逛逛。”

郑荻的头点得像砸年糕的锤子,他看着牧阳渐渐走远,长舒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郑荻重重坐在凳子上,有些忧愁地看着桌面发呆。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想不出来。

郑荻开始打量房内的装饰,这房间之前应该没人住过,除了家具和基础的用品外,再无其他。

家具的用料不错,做工简单却很结实,被褥也是新的,除了几本书,没有其他装饰,前提是书也算装饰的话。

屋内又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边除了几件似乎是睡觉时穿的衣物再无其他。

除了身上这一身,就没有其他可以穿出门的衣服了吗?

郑荻合上箱子,想这大约是我之前不在这里住的缘故,就是不知道我之前的衣服去了那里,幻境里说我被人忽悠得当刀使,历尽坎坷才摆脱控制被救了回来,如果有之前的物品的话,也可以了解“拐走”我的到底是什么人,我之前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和刚出身的孩子没有差别,就想给一个幼儿注入了知识,可他没有经历也没记忆,只能懵懵懂懂利用这些不知从何出来的知识观察着周围。

墙壁估计是刚粉刷的,没有黑灰的污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墙体会微微发绿。

说起绿来,郑荻注意到布置这个房间的人似乎很喜欢绿色,窗户上沙网,也是绿的。

郑荻用手晃着笔筒,看着筒内的毛笔从这边倒向那边。

他注意到,这笔筒是鸡翅木做得,算是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木头了。

“…师兄,给,这是我自己做的。生辰快乐。”

“自己做得,好厉害啊。”

“一个笔筒而已,很简单的。”

“哪有,你雕的猫好可爱,像是要钻进去一样。”

“………这是老虎。”

“哈哈哈,是吗,那就是一只可爱的老虎。”

“我第一次做,不是很好。”

“那里有,我很喜欢啊,咦,这是鸡翅木吧,这木头似乎不便宜吧。”

“还行,不过…师兄,你不要见这木头贵,就偷偷卖掉啊。”

“怎么会,我是穷疯了的人吗?唉,你这是什么眼神。”

“也是,再说谁会喜欢这个丑笔筒,也卖不出去。”

“不要这么说嘛,我就很喜欢,我不仅不卖,我还要用一辈子,我死掉后也要带着它下葬。”

“过生辰不要说死不死的话,多不吉利。”

“没事,你看,就像这样,抱在胸前,用力抱着,即使有人盗我的墓也拿不走。”

“你的孩子不会让你带着这种东西走的。”

“孩子不让带的话,那就不生孩子了,你给我安排后事啊。”

“你别说这种话了,还有你这句话在是不是占我便宜。”

“没有,我这是相信你。”

“这样吗?”

郑荻的手停了下来,他揉揉眉。

这是他的记忆,原来之前的他是个财迷吗?

自己不会是一个贪财又好色的人?

可那个喊自己师兄的人是谁,师兄的面前还有前缀,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似乎脑中有一层纱,蒙住了过去,只要突破这一点,只要……

郑荻的头疼了起来。

他抚摸着桌上的笔筒,不是记忆里的那个,这笔筒的通身很光滑,没有那只像猫的小老虎。

他找不到一件和过去有关的东西,只有一个遗失了好久的护身符。

郑荻躺在床上,偏头看向床外。

太阳西沉,空气里充斥着橘色,窗框变得金灿灿的,像是造假的金子,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乌蒙起来,变得暗沉。

郑荻没吃东西,但也不饿,看着夕阳,内心长久的紧张忽然放松下来,加上在床上躺久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他和一个少年躲在门后边,他捂着对方的嘴,话里带着笑:“嘘,别被发现了。”

少年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嘴上移开,小声道:“这不太好吧,我们。”

他凑上前去,扶着少年的肩膀,趴在少年耳边道:“现在出去,他们就成不了了,这种大师兄脸皮比姑娘还薄。”

少年耳朵变得通红,声若蚊蚋“可是躲在这里看这种事,就和……”

他戳了戳少年的耳朵,“耳朵怎么红了,你想到那里去了,他们就是说说话,又不会干其他事。”

“我,我是觉得,万一被发现的话,也太不体面了。”

“有什么不体面的,咱们就是来这里借书,碰巧遇见了。”

他说得轻轻松松,可一瞧见远处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似的朝这边走来,立刻拉着对面的少年蹲了下来,少年个子高,他死死按着少年的头,防止露出破绽。

他小心翼翼抬头瞄了一眼,原来两人是找了个石凳坐了下去。

他长舒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吓死了,搞得就像咱俩在这偷情似的。”

少年猛得推开了他,磕磕巴巴道:“什么偷情,大师兄他们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的。”

他探着头笑着说:“我也没说是他们啊,我是说咱俩,再说就你刚刚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我,我们……也不像偷情。”

“好好好,不像不像,咱俩也是郎未娶郎未嫁,郎有情郎有意的。”

“你别开这种玩笑,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

“这里只有咱俩,再说别人听到了又如何,咱俩都是男的又不会误会。”

“我不是……”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片阴影打了下来。

他俩对视一眼,不敢抬头。

“完蛋了。”

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带得地面也轻轻颤动起来,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抓住了他的手臂。

郑荻惊醒过来,脑子还有些迷糊。

他捂着头,自言自语道:“我之前是什么人啊。”

咚咚,咚咚。

郑荻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

他手放松下来,覆在床板上,是的,床板在动。

咚咚的声音,就是从床下穿来的。

郑荻往床里钻了一下,靠着墙,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床下,会有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来,像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可是,除了枕头被子外,手边只有牧阳给他的发绳。

郑荻把发绳从枕边拿了起来想,这个也当不了武器啊,又软又细。

等等,刚刚自己是把头发散开睡的吗?

敲床板的声音响得更加剧烈了,咚咚中还夹杂着指甲敲击木头的声音。

郑荻注意到,敲击的位置是不断变化着,从床里,渐渐移向床外。

郑荻一咬牙,拿起枕巾,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脚落地的那一刻,郑荻的心平稳下来。

通过窗户,他看到一只青白的手从床底探了出来,手臂呈现出一个极其扭曲的样子。

手掌向上,朝着虚空拍了几下,接着照射进去的月光,郑荻注意到,指腹的位置有一块颜色质地都明显不同的东西。

那是它的指甲。

手察觉到上边没有东西,停下来拍击的动作,开始试探性的往上推,见上方真的没了东西,手指立刻像蜘蛛一样,开心的舞动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关在棺材里的人,终于推开了棺材盖。

郑荻咬破手指,凭着不知何处而来的记忆,将符咒绘制在枕巾上边。

那只手,舞动了一会儿,突然停在了空中,接着重重落到床上,没有指甲的手背朝上,在床上仔细摸索着。

郑荻握紧了枕巾,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只手摸到了头绳,开心的把绳子举了起来。

郑荻察觉有东西来到了他的背后,肩膀一沉,偏头看去,也是手,月光打在上边,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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