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于渊发现鹿溪今天的心情格外的愉快。
工位上，她埋头一直在玩着手机，不时的还对着手机傻笑，不知到底在高兴什么。
昨晚发生的事、还有那通电话让方于渊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面对电话中沈君牧的挑衅，他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好在在最后的关头，他刹住了车，没有直接冲去兴师问罪。
鹿溪他是了解的，看起来乖巧很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有许多古怪的小原则和小脾气。虽然沈君牧的话确实刺激到了他，但无疑也是给他挑明了双方的立场。
本来他打算等到鹿溪自己开窍，可现在看来，这白菜不仅自己在惦记着，连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屁孩都虎视眈眈，甚至还敢跟他叫板。
方于渊走到鹿溪的工位旁，快速地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见是在跟乔雅聊天。心下稍稍一定，伸手，敲了敲她桌面，嗓音故作低沉：“进来一下。”
说完，也不等鹿溪回答，抬脚直接走进办公室。
方于渊刚进办公室坐好，鹿溪也跟了进来，“方总，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吗？”
方于渊没有回答，反而伸起食指指了指鹿溪身后的办公室门。
鹿溪立刻意会，转身把门关好，再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多了一大袋零食。
“这是……”
鹿溪看着那一大袋的零食，刚想问是什么意思。就见方于渊慵懒地靠在那，食指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镜片后的双眸微微眯起，一脸严肃：“昨儿晚去哪了？”
他看着鹿溪，语气依然温柔和雅，唇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眼波深处却隐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峻。
鹿溪很少见到方于渊露出如此表情。上一次见到还是因为大学时的一次见义勇为，她遇到了一个被很多人围殴的男人。从小的教育让她无法袖手旁观，最后利用了一些唬人的办法把男人救了下来。但这事她不敢告诉哥哥，只叫来了方于渊。
那一夜，方于渊脸上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模一样。每当这时，鹿溪都会觉得他仿佛哥哥鹿鸣上身一般，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昨晚上我一个人在家啊。”
方于渊的问题让鹿溪又想起昨夜在沈君牧家发生的尴尬事件，好不容易她的情绪完全沉浸在沈君牧即是君慕溪这件事上，却在这时被方于渊重提那让她恨不得没发生过的囧事。
特别是当她现在意识到自己昨夜不仅仅只是在沈君牧面前失态，更是在自己的本命大佬面前完全失去了形象，那困窘的情绪又加深了几分。
“在家？”方于渊轻声反问着，唇侧勾起一缕讥讽的笑容。
“啊……嗯……”鹿溪心虚地应着，眼睛避开方于渊投来的目光，伸手挠了挠脸颊，脸上因撒谎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方于渊听到她如此回答，眉心轻蹙，从老板椅上缓缓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笑容敛起，幽深的眼眸中也渐渐冷了下来，看不出一丝喜怒。他冷冷地看着鹿溪，隔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鹿溪。”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再配上此刻冷然的情绪，那声音让鹿溪的心不觉得一颤。
自高中后方于渊一直都喜欢叫她鹿鹿，唯有她做错事了，方于渊才会冷下情绪，连名带姓的喊她。
而这次，他又这么喊自己。
鹿溪心下犯杵的同时，不禁疑问他难道知道昨天自己在沈君牧家过夜的事了？
鹿鸣对鹿溪管控很严，不许她和异性走的太近，不许她在异性家过夜，更不许她在没有家人亲友的陪伴下和别人喝酒。而方于渊作为鹿鸣的好兄弟，也将这一准则贯彻到底。
当年鹿溪刚来公司的时候，公司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年轻追求过她，最后在方于渊的“恶势力”下以离职告终。只是直到现在，鹿溪都不知道此事，还一直奇怪自己难得找了个好兄弟，怎么试用期刚过就离职了，甚至微信还拉黑删除了自己。
“怎……怎么了吗？”鹿溪惊得抬起眼瞧向方于渊，半天才颤颤巍巍地问出了这句话。
在他强大的气场下，她差点就脱口而出的坦白了昨夜的一切。但她又清楚的明白不能说，一旦说了，很可能今天晚上就要被鹿鸣抓回去上“思想课”。
方于渊目光如刀般的审视着鹿溪，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依然没有老实交代的意思，面色微微一沉，拿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冷哼了一声，不冷不热道：“鹿鹿是真的长大了，都学会撒谎了。”
“啊？”
方于渊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电话记录，将手机她面前一推：“两点我给你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人可不是你哦。”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可鹿溪听在耳中却只觉得背脊一凉。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去电记录，无话可答。
失策，失策啊！她完全没想到半夜三更方于渊竟会打电话给她。
方于渊已经把话挑得如此明白，鹿溪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伸手摸了摸耳垂，又摸了摸鼻头，干笑了两声，“昨晚上我在沈君牧家喝桃花酿不小心喝醉，然后睡着了……”
说着，她的语气微微一顿，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方于渊。
果然方于渊在听到她的回答后，脸色顿时就黑了一下来。
鹿溪立刻垂下眼帘，急忙解释道：“不过，我跟他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可千万别在我哥面前乱说！
她在心底默默地又补上了一句。
“嗯……”方于渊又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回答，但心下也是明白她与沈君牧并没有发生什么，否则今天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不过……
方于渊眼神倏地一冷。
这个沈君牧才出现不过半个多月，鹿溪都已经开始学会对自己撒谎隐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他放下咖啡杯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抬眼看向面前一脸紧张的鹿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也就是问问，昨天到家也不给我发消息，怕你一个人在家又想起那件事……”
鹿溪听到方于渊提到“那件事”的时候，小脸一下垮了下来，眼眸低垂着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于渊的脸色也顿时凝重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鹿溪还是没放下。
办公室里的气压变低了几分，方于渊沉吟了片刻，决定不再与鹿溪纠缠这个问题，轻咳了一声，在她抬头的时候，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袋零食，“昨天钟阿姨收拾出来的，你拿去。”
鹿溪“哦”了一声，走上前，轻车熟路地拎起零食袋。
从她来这工作开始，大概每半个月方于渊都会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零食给她。不过与方于渊认识这么多年，她也不会与他客气，她知道这是哥哥心疼妹妹辛苦工作的奖励。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鹿溪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昨天给我发的那个消息是什么意思？”
正拿起手边文件夹准备处理的方于渊动作一停，抬头看向鹿溪：“就是我们本以为所有的事都是因艾米而起，昨天经过调查才发现，其实小陈在一个星期前就被亚蒙买通，只要他把这一次我们与墨西米合作的项目计划书偷给亚蒙，亚蒙那里就会给出高于五倍的工资聘请他。而艾米，不过是刚好撞进了他的计划里，被他利用罢了。”
“小陈？”鹿溪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他，孟总对他不是十分器重？”
方于渊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可是如果是他干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计划书内APP的开发是承载在我们自己研发的技术上，这他知道的呀，他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嗯。”方于渊点了点头，“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亚蒙竟会把我们的计划书关于APP的部分完全的照搬过去，一字不改。所以在我们拿出专利证的时候他慌了，于是事后先是找你向我求情，发现没用，再怂恿艾米找你麻烦，妄图把事情转移到别的方向。”
“……”鹿溪一时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与小陈合作的这几个月来，小陈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是一个老实靠谱的程序员。他和其他人程序员不同，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傻瓜式问题时，他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的不耐和厌烦，甚至还一直不遣余力的帮助自己。结果现在方于渊告诉她，艾米那些坏事的始作俑者是小陈，她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方于渊看着鹿溪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陷入某种情绪漩涡，想了想，道：“别想那么多，不过就是人性拒绝不了诱惑罢了。”
鹿溪知道方于渊是在宽慰自己，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开门离开。
方于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鹿溪，直到看到她重新回到位置上才拿起手机，快速地播了个号码。
等了大概二十秒，就听到他冲着电话沉声问道：“我让你查的人还没结果吗？”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方于渊脸色立刻一冷。
“继续查，我就不信他能干净到什么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