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小薇没通知我有直播啊！”他又即刻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在主页确实发现了一条直播公告博。

他的微博账号，一直是被工作人员监管的，这次大概是代发了直播通知，却没有通知到他。

“那现在知道了，8点开直播！”经纪人沉默了一秒，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

空荡的练习室里安静，祁惊玉能把电话里高音调的声音听得清楚，不禁因为那蛮横的语气皱眉。

方愉辰着抬头看向墙上钟表：7:45

“8点恐怕不太行，时间有点紧。”他说明情况，觉得这个直播过于紧迫。

电话里的经纪人因为这一辩驳更怒：“都通知粉丝了八点直播，你开不了算怎么回事儿。”

“不管你人在哪儿，八点开直播，要不然就自己发微博解释没直播原因。”经纪人明显打算把工作人员的失误甩锅给艺人。

一旁的祁惊玉听着通话内容咬了后槽牙，眼中怒气明显，

方愉辰看了手机电量，剩余19%。

15分钟赶不回家里，手机剩余电量不足以支撑在练习室直播。

最重要的是，明明没人通知他今晚有直播，这个责任完全不在他，现在却要承担所有后果。

他深呼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从起伏边缘拉回正轨，尽量稳定下来。

“刘...”他刚刚开口，手腕忽然被拉住。

祁惊玉上前一步攥住方愉辰的手腕，将手机向自己拉近;“刘姐，我是祁惊玉，方愉辰正在练习室陪我练习。”

方愉辰一惊，却也来不及阻止。

电话那头愣了几秒，随后传出刘珺热情的声音：“诶？惊玉啊，你们在一...”

“刘姐还是去追究一下工作人员没通知方愉辰直播这件事，不然之后出现更大的疏漏，方愉辰也救不了场。”祁惊玉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之后，方愉辰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人，紧张地指尖微凉。

刘珺说话态度软了几分，还准备避重就轻：“定好直播播不了，会影响粉丝情绪...”

“我们马上要准备直播了，时间紧，就不多说了。”祁惊玉握住方愉辰手腕的拇指向上挪动，到达结束键的位置。

“刘姐忙，再见。”他没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了刘珺的声音，练习室里都寂静了一些。方愉辰心跳快速，有轻微的耳鸣。

他从来没有这样和经纪人讲过话，更没直白地要求过追责工作人员，每次出问题，大多都是他想办法善后。

今天这一番话，是他在心底思索多次，却始终没说出口的。

“你...和刘姐认识？”方愉辰的手腕被放开，思绪也渐渐恢复。

“我出道后的新经纪人，见过几面。”祁惊玉回答着，已经开始收拾东：“去我宿舍直播吧。”

“啊？”方愉辰还没跟上祁惊玉跳跃的节奏，略显迟疑。

“我住公司的练习生宿舍，快点走的话5分钟路程。”祁惊玉回答着：“宿舍里手机支架和充电器都有。”

突如起来的邀请，令方愉辰不知如何应对。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却发现找不出更好的方法。

回家是来不及了，可在练习室直播，又没带充电去。总不能让祁惊玉冒雨回宿舍，帮他拿来电器。

祁惊玉已经穿好外套插着兜等在门口：“刚才替你应了直播，我就肯定有办法让你准时开播。”

方愉辰还在犹豫，觉得去祁惊玉的宿舍有些冒犯。

门口的人见状拉开门，轻轻偏头示意：“赶紧走吧，你的粉丝还在等你。”

一个油盐不侵，但三观笔直的富家少爷。

方愉辰复又想起这个形容，觉得分外贴切。他垂目一笑，终究是接受了这个提议：“谢了。”

“反正之后节目里还要在一起住三四个月。”祁惊玉拉着门等待：“不用和我客气。”

方愉辰总是能被这种毫不遮掩的耿直戳到心里，于是轻轻拍了拍人的手臂表示感谢。他迈出门，屋内的灯即刻被关闭，走廊上仅有两人的身影。

......

练习生宿舍楼距离练习室大楼几百米，从单人间到四人间都有，大多是按资历和考核成绩分配。

方愉辰在练习生时期，因为每次考核成绩都名列前茅，所以一直是其他练习生口中的“单人间的大佬”。

以祁惊玉的身份，应该是最豪华的单人间。

2019年1月方愉辰出道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练习生宿舍大楼。

但看到其中的陈设，他还是会记起当时在这里许下的梦想。

可曾经的梦想经过时间的打磨，却在这熟悉的环境里变得陌生。

祁惊玉将滴水的伞拿在身外侧，避免与人相蹭，按了电梯的上升键。

“你的宿舍在几层？”方愉辰听到嗡嗡的电梯声，有些许不安。

他有幽闭恐惧症，只要不是很高的楼层，一般不会乘坐电梯。

“6层。”祁惊玉回答着，电梯已经到达，叮的一声开了门。

方愉辰看了看明亮的电梯间，深吸了一口气，与人一起走了进去。

电梯上升，钢索声嗡嗡作响，电梯箱似乎也随着这种噪声向中间缩小，带来压迫感。

方愉辰心跳略微加快紧张着，下意识将手揣进兜里，低头不去看四周情况。

或许是因为身边还有个人的原因，他觉得这种压迫感还可以忍受，不至于过分慌张。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很久，电梯很快到达了六层。

这个时间，练习生大多都还在上晚课，楼道里很安静。祁惊玉的步伐停在编号为603的房门前，开了锁。

“请进。”他把雨伞立在门边，然后回手开了灯。

灯光亮起，方愉辰抬眼打量这间屋子。

和他当练习生时的格局一样，进门是一处可放一张沙发和一套桌椅的小客厅，再往里边是浴室。

左手是半开放的卧室，右手边是一扇玻璃门隔开的小厨房。

房间整体面积没有很大，但硬件设施都很好，可以作为住所但不宜称作家。

本以为祁惊玉的屋子会布置得豪华，可现在一看，却和一般练习生的房间差不多，没做什么特别的装饰。

只是要比大多数房间整洁很多，东西都摆得整齐。

“你一直住这里吗？”方愉辰问道。

“嗯，住这里每天去练习室方便。”祁惊玉回答，然后偏头示意：“先坐吧。”

方愉辰坐在软和的灰色沙发上，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7:56，因为雨夜难行，比预计的多花了几分钟。

祁惊玉的脚步匆匆远离了一阵，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些东西。

他将手机支架和充电器放在白色的小桌上，有把一个简洁的白色台灯摆在对面架子上，打开灯光调整光线。

“你在这里直播吧，右手边就是电源。”他把靠墙的小桌和椅子拉开一些，布置成了很好的直播场地：“苹果的充电器在桌上。”

方愉辰诧异，没想到祁惊玉已经观察了他手机的品牌。

“只是没有专业的补光灯，这个台灯应该也还可以。”祁惊玉调整着灯光。

方愉辰站起身来想去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啊…谢谢！没关系的，就是一次简单的直播，不用什么专业设备。”

“没事，还需要什么尽管说。”这句话被祁惊玉说出了银行黑卡随便用的感觉。

不习惯说客套话，也不爱接客套话。方愉辰觉轻轻一笑，能感觉出来这个小公子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不过转念一想，以祁惊玉的身家，大概也不会遭受什么毒打，有那个资本不说客套话。

“还没吃晚饭，你是点外卖还是吃我做的。”祁惊玉站在灯光下，侧身看过来，因为赶时间的原因，他语速略快。

灯光自上而下投在他身上，把本就轮廓分明的脸庞映得更加立体，颇有几分雕塑的意味。

一尊雕塑要做饭了？

这个念头在方愉辰脑子里闪过，却因为太过离谱被瞬间掐灭。

“你原本打算是今晚吃生日面的吧。”祁惊玉认为自己没有记错，然后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开播，立刻决定。”

他没料到白天打电话时候的一句话，竟然还被记着，却也不想再给人添麻烦，于是要推辞。

“什么都行，麻烦了，不用了？”祁惊玉抢先一步，模仿着方愉辰的口吻开口，调侃着说了最常听到的几句话。

要说的话被悉数提出，甚至一字不差。方愉辰意外怔住，没料到自己的惯用语已经被对方掌握。

与那等待回答的目光对视良久，他败下阵来无奈一笑，再次确认和祁惊玉最好的交流方式，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拒绝。

“你最拿手的面就可以。”他终于妥协，放弃了各种推诿的言语。

祁惊玉满意地点了头：“清淡的还是酸辣的？”

“清淡的。”方愉辰暗自惊讶，这个富家公子看起来会做的种类还不少。

“忌口？”祁惊玉一边向厨房走着一边问。

方愉辰拨整发型坐到桌旁，也利落回答：“没有。”

去除繁冗的问候和虚伪的推拉，这种简洁又有效的交流方式，让他觉得轻松不少，甚至愿意和祁惊玉多说几句话。

忽然，祁惊玉又从厨房探出个头来：“吃播还是直播完再吃。”

方愉辰是更愿意边吃边播的，毕竟那样不会太枯燥。他刚有说怎么方便怎么来的念头，又忽然想起刚才的交流。

那些令人费神琢磨的言语，实属不必跟祁惊玉说。

“吃播，谢谢。”他索性也不再思虑更多，享受这难得的直白交流。

......

晚上八点，方愉辰准时开启了直播。他笑容温柔明亮，任谁也看不出二十分钟前刚被经纪人为难。

直播间人数维持在四五千人上下，并没有很多，弹幕滚动的速度也没有很快。

刚出道的那一年，风头正盛时，他的直播间一开启就有几万人在等。

只不过网络的遗忘速度太快，快到连一场梦都来不及做完整。

“嗨，大家好啊。”方愉辰面对屏幕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就目光温柔地看着评论区。

[生日快乐]四个字，在评论区滚动起来。

“谢谢大家，谢谢星辰们的祝福。”他的粉丝名字叫星辰，是粉丝自己选的。

方愉辰营业的时候，会有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明亮气质，像春风中波光粼粼的湖水。

“最近在练习舞蹈，今天也是练完舞就来直播啦。”他自说自话地对着镜头介绍，然后看向评论区，开始和粉丝互动。

“什么时候再染一次粉头发？”他读着，然后扒拉了自然黑的头发：“嗯...还没打算，遇到合适的舞台就会染吧。”

2019年的生日，方愉辰是在舞台上度过的，那是他出道后第一个生日。

白衬衫、浅粉色的头发，笑颜温柔明亮，在漫天银色礼花中向镜头挥手，创造了无数神图，可是之后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也没有那样的舞台，可以让作为爱豆的他变幻发色。

直播进行到20分钟的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太多话可以再干巴巴地说下去。

正这时，祁惊玉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尽量放轻脚步不制造声音影响直播，然后用手势询问放在哪里。

方愉辰眼神被吸引过去，伸手准备接过祁惊玉手中的碗，放在自己面前。

“烫。”祁惊玉尽量低声提示，一边摇头示意不要接手，一边小心翼翼保持着平衡，怕将碗中热气腾腾的汤洒出来。

他把一碗热汤面放在桌上，顺势往方愉辰的方向推了一下。

方愉辰注意着来人，同样顾及着直播界面，看到面碗进入画框的同时，祁惊玉的右手也入画了。

带着黑色手绳，骨节分明的手在镜头里很漂亮，灯光从侧面打下来，让手背上的血管更加明显，格外有氛围和张力。

[谁的手？？？]

[我是不是听到了一个男声说了烫]

[哥哥和谁在一起？]

[烫？我也听见了！！]

[谁在给辰哥煮的面啊！！]

不出意外，任何细节都被粉丝发现，包括祁惊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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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碗生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