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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月亮高高地挂着，教室里面的高中生却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抬头欣赏——

写作业写得昏昏欲睡，秦知也已经完成了从——端正坐着——单手撑着侧脸歪着——变成了——没骨头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写字。

裴曜见状摘了耳机，低声道，“身体不舒服？”

秦知也摊开手心，眨巴眨巴眼，“同桌，累累，抄抄。”

秦知也其实不喜欢重复地写会了的东西，但之前一中查作业很严，为了应付老师他还会耐着性子写，现在就逐渐开始放飞自我。

因为同桌会写。

没拥有过几个同桌的他已经从这之中咂摸出了点儿好处。

其他的还有待发掘，但裴曜的理综和数学卷子基本都是完成状态，还乐意给他抄。

不像在一中，抄个作业跟犯了天条似的。

这儿多好。

这不，人家二话不说就抽出作业递给他，顺带着往外边儿看了眼。

下意识地也跟着往外瞟，随口道，“月亮好圆。”低头唰唰开抄，心里给裴曜发了张好人卡。

这人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甚至还有点儿拽的Bking样儿，但其实脾气挺好。不仅带着他熟悉地方，还经常顺手给他塞点儿小零嘴。

今天下午刚上的体育课，秦知也还差射艺的基础测试没过完。

拿着弓，秦知也只觉得头疼。

这东西他没学过，试了几次总得不到要领，多少有点儿烦。

外边儿下雨打不成篮球，裴曜被宣阳他们喊着去打台球，路过时恰巧看见秦知也在低头揉那一截白皙的手腕。

眉毛皱着，看上去有点烦躁。

教练换了把磅数低的让他先自己练会儿，秦知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活动了下发胀的手腕。

幽怨的目光像要直接用将对面的靶心盯穿一般。

裴曜在旁边抱着手看他练了会儿，饶有兴趣地逗人，“叫声裴哥，裴哥勉为其难教教你？”

对方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对方看起来不太高兴。

可怜见的。

没想着再故意逗人，裴曜往那边才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秦知也挪开了视线。

别扭着开口，“……求你，裴哥。”

舌尖抵了抵上颚，裴曜莫名有点儿爽。

克制不住地扯开嘴角笑，“行——裴哥救你。”

帮秦知也调整了下姿势，低声说了几个技巧，又演示了一次给秦知也看，然后带着他练了几次。

一考即过。

教练惊讶地登记成绩，“学挺快啊，不错，玩儿去吧！”

挺细心一拽哥。

走神想着下午的事，秦知也唰唰几下抄完，旁边人低头发着信息，头也不抬地，“南街那边有个小吃夜跑挑战，想不想去？”

“啊？”秦知也反应过来对方在跟自己说话，“现在？”

“嗯哼。”

“走！”

这破题是写不了一点。

听见他们的“悄悄话”，宣阳扭头，“带我一个！”

二人行变成三人行，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演变为他们这个男生小团体给秦知也的欢迎会。

一大群男生往南门走，秦知也和裴曜这两个发起者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

秦知也四处看了看，“怎么出去，翻墙？”

“哟，还会翻墙呢？看不出来啊同桌——”裴曜笑着挑眉，“不用翻，知道宣阳为什么进学生会吗？”

说着，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知也往那儿看。

只见宣阳轻车熟路地走进保安室，笑嘻嘻地拿包烟发了一圈儿，随意唠了几句，大门便开了。

几人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走到南街口。

所谓小吃夜跑，就是在小吃街里面清出了一条道，在一众烧烤小龙虾的香气中穿过，忍住没吃的视为胜利。

挺扯。

呜啦啦一群人报了名还像模像样地领了个夜光手环。

秦知也看着手腕上绿油油的丑东西，嘴角抽了抽。

还挺有仪式感。

一声枪响，跑的人还不少。

几个大兄弟兴奋地嗷嗷叫着往前冲，秦知也和裴曜溜边儿慢悠悠地划水。

别说，晚风一吹，是挺舒服。

发丝被风带起，裴曜往外靠了靠，拿着手机先环扫一圈，然后侧身小跑着把摄像头对准秦知也，青春恣意。

“同桌桌——看镜头，夜跑开心吗？”

秦知也轻哼一声，勉强点点头。

幼稚。

冲在前头的大兄弟早就没了影，身边不断有人没能经受住诱惑，一头扎进了香气勾人的店铺。

裴曜回了个信息，扭头拉着秦知也的手腕往前，突然加快速度。

“裴哥带你吃夜宵去！”

秦知也被热源圈着手腕，失神片刻，而后被拽着向前，踉跄两步才跟上，笑骂道，“靠，没吃过饭啊！”

眼睛亮亮的，像初升的太阳。

脚下加快了步伐。

*

“老板，再加点串儿和两份烤苕粉！”宣阳扯着嗓子喊，然后转头看向刚坐下的秦知也，“椰子能吃辣吗？”

秦知也点头，“加辣。”

宣阳又转头扯嗓子，“多放辣椒！”

吼完就回头热情安利，“他家烤苕粉可好吃了，你喜欢吃辣椒一定要试试！”

白城这边口味也偏重口，但没有凉城那边那么重，秦知也扫了一圈桌上，似乎只有裴曜和他面前的是加辣。

这分钟老板忙，裴曜自己去提了打冰啤酒，又拎了罐可乐，熟练程度着实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或者说，他们这一桌都不太像。

在烟火气满满的小吃街里，屁股底下不是多么精致高贵的定制沙发，而是蓝色的塑料板凳。摇摇晃晃的小折叠桌上有着岁月的痕迹，几个少爷大口地吃烧烤喝啤酒，天南海北地聊。

汽水被放在秦知也面前，裴曜随口道，“别和这帮二货喝酒，灌人没个数。”

秦知也意外地挑起眉，点头说好，片刻又忍不住辩了句。

“其实我酒量还不错。”

语气中小小的骄傲，像是等着被夸的猫咪。

但也没有拿啤酒的意思。

裴曜只当他维护自尊呢，笑着配合，“那我们秦少爷大人有大量，放他们一把。”

心里暗笑，看着不像能喝的，吃席估计都得和小孩儿一桌。

吃烧烤热，秦知也抬手随便把头发扎起来，小小的一个啾支在后脑勺。

裴曜觉着还挺可爱，瞥了一眼兀自笑了下。

那罐可乐一直没开，秦知也是觉着易拉罐直饮有点脏，但又懒得去拿吸管，所幸不是很渴。

但裴曜去让老板加肉回来时，手里却捏了根黄色的吸管。

那种彩色的长吸管。

秦知也意外地侧头去看，目光灼灼。

裴曜拆了一小截封袋，隔着膜纸给吸管扭了个花样，然后开了易拉罐放进去，哂笑着推在他面前，“喝吧，公主~”

好怪。

秦知也莫名有点儿别扭，轻哼一声，“我才不是公主。”

但这个称呼被几个耳朵极其灵敏的大兄弟听见了，当即感叹道，“取外号还得是裴哥啊！”

“公主！”

·

这周末放假，秦知也从侧门出来时粗略扫了一眼，一长排的豪车等在校门外。

艺体生集训还没结束，这个时段放假的也只有他们年级的一百来人，但车却多得离谱。

脱去校服，高中生们走到车旁，便有戴着手套穿着得体的司机下来开门，然后缓慢驶去。

秦知也驻足看了一会儿，心里暗道这不愧被称为贵族学校。

是挺有范儿。

没打算去秦晨那边儿找罪受，秦知也只准备随便逛逛，买点儿吃的就回学校。

“公主！”耳边传来宣阳标志性的声音。

秦知也侧了下脸，发丝被风吹起。

只见裴曜和宣阳两人各自骑着辆自行车，一看就贵，涂装配件儿啥的都不简单。

“不都应该骑机车么？”他笑了下。

机车算男高标配了吧。

几乎很少有男生没在中二期迷恋过机车引擎轰鸣的那种帅气。

“没成年呢都，不过裴哥估计快，是吧裴哥？”

裴曜懒得搭理宣阳促狭的嘴脸，懒洋洋地问他去哪。

秦知也低头扫了眼导航，“西街那边。”

跟两人不同路，随口扯了两句就分别。

他抬头看着两人蹬着脚踏快速消失在视野里，继续跟着导航慢悠悠地走。

西街这一片儿小吃不多，琴行倒有几家。

秦知也驻足在路口，耳边不断传来热闹的市井生活气息——

“妈妈，我想吃棒棒糖！”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指撒娇。

“老婆，我今天加班，你带孩子先睡吧。”上班族打着电话匆匆路过。

垂下眸，他抬脚迈进小餐馆，坐在角落里慢慢吃面。

桌上倒扣的手机震动两下。

[哥：吃饭了吗？]

最后一口吃完，他才拿起手机。

[椰子的伪装：刚吃完面]

[椰子的伪装：椰子转圈圈.jpg]

[哥：图片.jpg]

[哥：图片.jpg]

[哥：喜欢吗？]

图片上是两把吉他，一把木的，一把粉色电的。

指尖顿住。

纪焱这一年来不在这边，总热衷于发各种吉他照片给他，但秦知也都没要。

许是音乐课上那种久违的澎湃，许是同桌那副欠兮兮叫他“公主”、带他玩的模样。

眼中荡开笑意。

[椰子的伪装：喜欢！]

[哥：嗯，国庆放假我来接你，想不想住纹身店？]

[椰子的伪装：猫猫点头.jpg]

顺应内心，秦知也走进那家琴行，买了几副自己习惯的弦。

—

宿舍今天只有秦知也一人，他随意冲了个澡出来，用客厅的投影仪放了部没看完的热血番。

柔软舒适的睡衣让他真正放松下来，拎着小音响出来，插上监听耳机开始换弦调音。

琴是酒红色的，背带有着奇异的花纹，拨弄琴弦，心也澎湃绚丽。

好久没弹过，难免有些生疏，指尖滞涩，连左手经年累月的茧都消了很多。

犹豫片刻，秦知也还是把琴放下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盯着吉他发了很久的呆。

……

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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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