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婷原本是个孤儿。
她在8岁的时候被两个人领养,一个叫顾少楼,一个叫江客澜,是从大学实验室开始就一起合作的科研搭档。
两位养父对这件事的解释很直白:“你是整个孤儿院最聪明孩子,我们需要一个聪明的孩子教着玩打发时间,你不必觉得这个说法很无情,用‘我爱你我的孩子看到你第一眼就想养你’之类的话术骗你才是真正的无情。”
已经在自学初二知识内容的易婷深以为然,她觉得自己靠着天生的智商被养父青睐、得到比其他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已经是一种幸运,倒也不用再强求感情。
亲情这种东西,少了也不会掉块肉吧?
两位父亲在一家知名化妆品公司的投资下做原材料使用和开发,经常会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动植物回来。
易婷十二岁生日那年收到的礼物是一个蓝色闪蝶蝴蝶标本,这个标本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躯干上有着明显的纹路。
江客澜摸摸养女的脑袋,告诉她这不是普通的蝴蝶。
至于不普通在哪里,对她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江客澜送完礼物就去找顾少楼商量工作了,易婷看着养父离开的背影,突然很想知道蝴蝶到底特别在哪里,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因为那种叫“亲情”的东西在心底作祟,但顾少楼教过她,很多事不探究也没有关系,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好。
高中选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全理,准备和两位父亲走一样的路。
顾少楼和江客澜在女儿的零花钱方面一直管得很松,因为他们两个赚得多花得少,每个月的钱总是带着科研人员一贯的严谨风格在零点打到。
某一天易婷突然发现这个月的钱在凌晨一点才到账,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爹忘了,而是爹出什么事了。
女生半夜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小跑到书房门口,她看到工作台灯的白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两位父亲的交谈声传到了耳朵里。
果然这么晚还没睡啊,劝了几次也不听。易婷想。
“变异种的研究价值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我实在搞不懂公司放弃这个方面的开发是为什么。”
“老板的事我们打工人管不了……但是少楼,你一定要这么偏激吗?辞职的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你觉得这就偏激了?你当初选择走这条路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自己喜欢?”
江客澜不说话了。
后来易婷听江客澜说他留在了公司,而顾少楼出去单干了。
暑假在家的时候顾少楼经常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让她印象最深的人有四个——陈医生、陈医生的朋友、王先生和一位姓冷的先生。
陈医生和他的朋友似乎是来做什么检查的,易婷端了泡好的热茶进书房时,检查报告正在打印,陈医生还穿着诊所的白大褂:“顾先生,这是你女儿?”
“养女,但她是我最骄傲的女儿,很聪明的孩子。”顾少楼示意易婷把水杯放在桌边,“电子报告已经生成了,如果把异能用数值划分,两位处于同一水平,按最高档开始排列暂定为S级,支撑一栋大楼一年的能源支出轻轻松松,合作方我已经找好了,请问两位想好要参与计划了吗?”
“当然,这绝对是一场技术变革啊!”
另外一个人在和顾少楼感慨计划的伟大,陈医生没说什么,从口袋里拿了颗糖给易婷:“拿着吧。”
易婷接过糖:“谢谢叔叔。”
一个月后,江客澜和顾少楼吵了一架,当晚江客澜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王先生是在第二天早上来的,这个人给易婷的感觉很不舒服,身上好像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把待客的白水递过去的时候,这个人的手在发抖。
他问顾少楼:“顾先生,买下一整个收容所的动物可是一笔大价钱,能问问您买这么多流浪动物有什么用吗?”
“是……吃吗?”
顾少楼摇头否认:“不是。这是客户的**,您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谁给钱谁就是老板,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先生点头哈腰连声说对。
这次事件过去不久,江客澜就回来了一趟,说要带易婷走。
“婷婷马上要考大学了,你整天联系别人来家里商量事情很打扰她复习,”再次坐到顾少楼对面,江客澜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自己多年的搭档,“让她跟着我住吧,我那边环境也很好,零花钱我一个人也给得起。”
顾少楼没有直接回答江客澜,而是先看向易婷:“你怎么说。”
易婷确实觉得最近家里很吵,于是答道:“我今晚收拾一下行李,明天走。”
总是要以学习为重的,她还想考国内的生物系强校,未来去学习两位父亲究竟在做什么。
顾少楼说了句“好”就起身回书房了,江客澜喜出望外,扶着易婷的肩说:“婷婷啊,爸爸明天来接你。”
那天晚上易婷没看题,认真收拾了行李,她最先把蝴蝶标本放进了箱子的里层。
晚上九点有人按门铃,她想着明天自己走了没人帮顾少楼接客,这是最后一次,就快步跑去门口开门,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见开门的是个小女孩,严肃的面容松垮了些:“顾先生在吗?”
顾少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他一只手拍了拍易婷的脑袋:“冷先生,这么晚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这是有关全世界的大事,”冷先生换鞋进门,顾少楼示意他跟自己上楼,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这个预测,真的……”
“真的,末世会降临。”
冷先生跟着顾少楼上楼了。
易婷不知道两人几点结束的工作,第二天早上八点,江客澜就开着车来到了楼下,帮她搬家。
三个月后,她如自己所愿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江客澜高兴地给女儿包了个餐厅包厢、点了一桌好菜。
还请了顾少楼。
明明是易婷的主场,结果两个老父亲喝多了以后就聊了起来,易婷无聊地坐在边上玩手机,两人的对话倒是直到很久以后都记得。
“……你这是在骗人,知道吗顾少楼?你问婷婷,她肯定知道骗人是不对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骗人,你没办法说出池塘里的鱼什么时候会游开,但如果把石子握在手里,三秒后把它扔到水里,那三秒前你就可以自信地说三秒后鱼会游走。”
“我要去做这颗石子,客澜,我从进研究室开始就在做变异种研究,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你也不行。”
“撤投资,没关系,没实验室,也没关系。”
“我有办法让这个世界成为我的试验场。”
“……”
“你会回来帮我吗,江客澜?”
“你去问婷婷,问问她觉不觉得你脑子有病。”
*
再到几年后,某位姓冷的高官最先开始支持末世预言。
他在觉醒五年间就爬到了异变调察部的高位。
进入调查部的研究部门时,易婷已经彻底掌握了自己的两位父亲在研究什么,但她不肯去能源开发处,只想学怎么救人。
江客澜说得对,他们的女儿知道两位父亲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守在人体医学部不肯走,就像在为两个人兜底。
那些因为变异种受到伤害的人,能救一个就救一个吧。
即使否认了自己和养父的关系,在任职的过程中依旧有消息传出她是调查部核心建立者的女儿,易婷改了口,只肯叫江客澜老师。
顾少楼则依旧消失很久了,从“五年”开始起。
冷副部长对她关照有加,还介绍了三个年轻孩子给她,分别叫冷衔叶、刑月和连沐云。
刑月是当时唯一一个觉醒了异能的孩子,她一开始很警惕,和易婷熟起来后经常会来实验室帮忙,渐渐地,她对易婷敞开了心扉。
她说她的不断丝,象征着自己的家庭。
刑秘书长把她保护得很好,父母都很爱她,但也正是这份爱压着她,让她成为了异能者,在还在上学的年纪就加入了调查部,成为助教。
刑月可以告诉连沐云快逃,却不能对自己说快逃。
她被不断丝束缚住了。
易婷能救身上的伤,却治不了心里的病,更何况她自己也是被丝线束缚住的人。
后来据说冷衔叶也觉醒了异能,是被副部长在黑房间里关了三天,逼到人体生理极限的成果,刑月和易婷聊天聊到一半收到消息就跑了。
不出意外是去救人了。
就算是医疗部分,异变调察部的研究也怎么样都脱不开变异种,易婷只能尽量将自己的实验控制在对人体无害的部分。
一次其他实验室送来了一个志愿者,他没有觉醒异能,只是普通的肺癌晚期患者,别的研究员都说已经没有办法了,问她能不能给这孩子一个痛快一点的死法。
易婷给他做了一次全面检查,看着已经偏到极值的指标数,翻开了被自己废弃的和变异种有关的治疗方案。
她不是有办法救人的吗?
一定要看着别人死去吗?
如果能狠下这份心,她和把世界当作试验场的顾少楼又有什么区别。
*
“浮书昨天还问我周末要不要出去吃饭,看上去身体挺好的。”
“好个屁,抽一管血出来全是药剂都闻不出个血味,”易婷皱眉,“不准陪他出去玩啊,生病了怎么办。”
末世结束后,她花了大工夫去恢复浮书药人的体质,直到最近才有了起色。
忻夜应了下来。
易婷回到了自己母校大学任教,两个人现在都是老师,今天她来忻夜高中是来开讲座给自己学校做宣传,讲座结束正好来和朋友喝个茶。
不得不说,别人给自己泡茶的感觉真好。
说是聊聊天,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往事不堪回首,忻老师歪着头放空了半天,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我当时跑过来找您,您怎么就答应帮我了啊,去找核心坐标这件事真的很突然,我完全是硬着头皮来找您的。”
易婷看着忻夜脸,突然就笑了。
“我爸教的,很多事不探究也没有关系,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好。”
这是顾少楼教的。
“而且,我有分辨是非好坏的能力。”
这是江客澜肯定的。
*
易婷曾经问过寻银关于那个和自己同名角色人设的问题。
“因为我是被你收留的,婷姐。”寻银说。
所以易婷会选择救浮书。
会去听刑月说话,即使不知道怎么办也陪在她身边。
在忻夜需要帮助的时候,明知道自己会被总部抓住也要撕下那张定位金属膜。
一些补充关于世界试验场的补充解释
王是秋秋的爸爸,陈和朋友的实验计划合作方是麻雀藤的大楼
忻夜:稍等,在打了(拎住寻银后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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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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