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寂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实在嚎不出来了才自己止住。
他原本是要陆在蘅哄陆员峥那样,一直哄到他不哭,但陆在蘅只说了句“不哭,好不好”就没音了,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中间轻轻蹙了下眉,就没什么办法地叹了口气。
隋寂有好几次撩开眼皮偷看,观察陆在蘅对他到底有没有心疼,还没看出来,就被抓包,只听陆在蘅轻笑一声,道:
“不哭了。”
刚开始还是“不哭好不好”,现在就变成了命令式的“不哭了”。
隋寂还想继续,但实在嚎不出来了,打了个哭嗝停下,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无声控诉。
这人一贯恶劣,总是撩火不灭火,惹哭又不哄。
要不是陆在蘅逗小孩似的那句话,他隋寂铁骨铮铮地能落眼泪吗?
他都多久没因为汪域阑带给他的一堆糟心事哭过了。
汪域阑不知又勾搭上哪个,这个女人看着没那么有钱,还颇有心机,不知道汪域阑怎么跟她搞到一起去的。汪域阑一向是图钱图色的人。
隋寂竖着耳朵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了,至少他卧室周围十米内没有出现令人尴尬的声音,要不然他高低得冲出去闹一场。
视频里的陆在蘅静静地坐在疯狂跃动的灯光里,媚俗的彩线掠过他的眉眼,却更显得陆在蘅凛凛正气,让人无比心痒。
隋寂在被窝里躺好,不睡也不说话,还不让人挂视频:
“班长……你陪我睡……看着我睡觉好不好?”
他学陆在蘅打商量,却不知道自己看着低眉顺眼的,很想让人欺负。
隋寂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觉得陆在蘅又像是在勾引他,妖精似的,还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杯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喉结滚动着,看得隋寂口渴。
隋寂眼珠子一转,翻身下床,边走边说:
“陆在蘅,当三陪吗?给你小费!”
欠揍的语气,欠揍的小表情,陆在蘅够不着他,也懒得生闲气,只淡淡道:
“我之前说过的,差一分打一下。”
隋寂是板子不落到身上不知道疼的那种人,眼下哪管得了半个月之后的事情,嗤了声,去楼下酒柜里挑了一瓶看不懂名字的气泡酒,他喝酒不多也不能喝,低度数的甜酒微醺,正好。
上楼梯时,汪域阑和那女人搂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隋寂视若无睹,只黏在陆在蘅脸上。
“你皱什么眉……你喝我也喝,一起喝才开心……陆在蘅,你不开心吗?”
屏幕里的人端酒的手顿了顿,最后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深深地瞥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对隋寂喝酒这事发训,只说让他少喝点。
隋寂乖乖点头,他本就没打算多喝,还把这句话原样送给陆在蘅。
他觉得今晚的陆在蘅有点不开心,是因为他走了吗,隋寂愈发笃定,于是大着胆子调侃陆在蘅:
“时间如流水,珍惜眼前人。我在的时候你不知道抱,不让亲,什么也不做,现在见不着了知道后悔了吧……”
隋寂胡言乱语着,陆在蘅有时笑一声,有时皱眉说他两句,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不过陆在蘅允许他胡说,是不可能让他胡来的,就在隋寂满床翻滚着说难受,问陆在蘅怎么办,陆在蘅又不搭理他,隋寂一只手作势往下的时候,陆在蘅狠狠斥了他。
隋寂悻悻地收回手,什么为他身体健康着想了,什么琢磨这些不如上心补考了,全都是陆在蘅的借口。
他的思绪一路跑偏,觉得陆在蘅其实很有控制欲,连他的手和那什么都要管。
隋寂弯着眼睛看他,心道,只要你点头,全部、永远属于你。
“快两点了,睡。”
隋寂闻言打了个哈欠,摇头:
“我要看着你回家。”
陆在蘅却说手机马上没电了,隋寂只好跟他摆了摆手。
挂了视频,隋寂又不困了,打开网购平台,挑了点能放很久的年货,选了两千块钱的,下单寄到陆在蘅家。
他成天琢磨着等自己赚钱了给陆在蘅买这买那,还买了彩票等着中个几百万的,结果屁也没有,花店打工的钱也不够塞牙缝的……所以要给陆在蘅买的花、手机、车全都成了空头支票。
还好他没跟陆在蘅说过这些,否则绝对被嘲讽。
眼下,隋寂也顾不得钱是爸或妈的了,年货还是要送的。
今年过年晚,意味着开学就早。隋寂看了看日历,明天就是小年,他今天已经看到南嵘的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的了,只有他家被汪域阑搞得一派**气息。
隋寂在黑暗里抿着唇,他也不可能去找隋盛驰过年,隋总没有一年是过年休息的。
七想八想的,隋寂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睡到日上三竿,隋寂颇感空虚地睁开眼睛,有股订票飞阿勒泰的冲动。
刚摸上手机,姚稚簪来电,他接起来,“嗯嗯啊啊哦哦”了一会儿,皱着眉爬起来。
电话里,姚稚簪向他转达隋总的意思,要隋寂开学前做三件事,一是跟姚稚簪一起干前台熟悉工作,二是这几天没事带着两个女孩出去转转,三是把他的书全都带到隋总办公室。
隋总不知道开学前还有个过年七天乐吗?
隋寂张口吐槽,姚稚簪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回什么,他只好说知道了。
不过隋总为什么要他把书带过去,隋寂给陆在蘅打了个电话,果然,隋盛驰问隋寂有没有挂科的,陆在蘅如实告知。
隋寂奇了怪了,他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加上三年高中,隋盛驰都没怎么关心过他的学习,上个大学还跟幼儿园宝妈似的到处打听上了。
两小时后,隋总办公室,隋盛驰接过一书包的书,习惯性道:
“迟到了一个小时零五分。”
隋寂想反驳,谁家好人大学放假了还把书都背回家啊,他可不得打车去宿舍拿?还没等他解释迟到原因,隋盛驰已经开始提问。
什么个案访谈技巧了,妇女社会工作的干预目标了,社会化的重要理论原则了……
隋寂一个头八个大,他简直怀疑隋盛驰才是陆在蘅的亲妈,两人如出一辙。
顶着满脑门汗出了隋总办公室,隋寂找陆在蘅吐槽,一口气不带歇的,说了一刻钟。
陆在蘅应该是刚补课结束,正在路上走着,说话时能听见风的声音,他耐心劝道:
“隋总是为了你好。”
隋寂不赞同,那前些年怎么不抓成绩,放个寒假突然盯上他学习了。
陆在蘅想了想,猜测道:
“你转到社会学院,又操心特殊人群救助,隋总觉得你改邪归正了吧。”
有一定道理。
隋寂抿着唇琢磨,他最近的表现大概是看着太上进了,让隋总有种错觉:
“什么叫‘改邪归正’?!”
陆在蘅轻笑了声,让他别胡思乱想了,多把头脑用在正事上,这总没错。
隋寂被挂了电话,撇着嘴,他的正事就是陆在蘅,包括转专业。
可是隋盛驰和陆在蘅好像都搞错了,以为自己“改邪归正”了。
隋寂仰天长叹,他不想跟着卷起来啊。
但在陆在蘅和隋盛驰的双重施压下,隋寂是一点都没心思作妖了,每天的时间满满当当,上午去充当公司的吉祥物,下午在小休息室学习,晚上还得陪着姚稚簪和韩纬凌吃饭、逛街。
隋盛驰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社工救助实际案例的视频资料,让他看完写观后感。
隋寂怀疑是陆在蘅整他,但陆在蘅说不知道这回事。
隋寂很纳闷,隋盛驰这是看他很会做好人好事,所以培养他的救助本领,然后让他毕业后到处跑着去救人……这什么鬼?
“班长……这个专业毕业后能干嘛啊……满世界拯救失足的少男少女?”
陆在蘅罕见地没有接话,也没训人。
隋寂想了想,又问:
“你毕业之后做什么啊?”
陆在蘅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仍是那句“不要胡思乱想”翻来覆去地说。
隋寂拧起眉,光让他不要胡思乱想,那他俩还有个屁进展。
他问陆在蘅有没有看他发的视频教程,彻底惹毛陆在蘅,劈头盖脸一顿训。
好在隋寂现在习惯了被训,脸皮更厚,也愈发能压得住火,因为不仅是陆在蘅有事没事骂他两句,再加上隋盛驰,彻底恢复开朗了的姚稚簪,甚至还有内敛稳重的韩纬凌。
救大命。
上午他在前台嗑瓜子、喝饮料,被拎着拖把路过的韩纬凌扫了一眼:
“小隋,瓜子壳不要乱扔啊!”
不知在哪儿钻着的姚稚簪忽然闻声赶到:
“前台前台,是公司的门面、形象,你看看你!”
隋寂看看自己,连帽卫衣工装裤,再看看姚稚簪,干练衬衣西装裙……
他无话可说,自己找了扫把收拾地上的瓜子壳,至于衣服,他没什么办法了,穿不来西装西裤什么的。
隋寂其实不太认同陆在蘅说隋盛驰培养他专业能力的说辞,既然如此,干嘛让他浪费大好的过年时间站前台?
前台能学到什么?
他问完,姚稚簪瞪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您是大少爷,会吃喝玩乐就行了,确实不用知道前台能学到什么。”
隋寂语塞,当晚把这话学给陆在蘅听,想让对方跟她一起吐槽。
没想到陆在蘅脾气见长,他都没乱说话,也没惹事,却被教育:
“所以你天天在公司只顾着吃喝玩乐?”
隋寂见他眯了眯眼,看着很危险的样子,立马摇头,就今天嗑了把瓜子,还是别人给的。
这些人一个二个的,简直没法说。
隋寂有气无力的,想,他倒是真想成天只顾着吃喝玩乐,最好是陪着陆在蘅吃喝。
要不他当三陪算了,准保让陆在蘅满意,他自己也开心。
“别骂了别骂了,小隋知道错了,小隋在公司当了一天牛马……现在只想看帅哥。”
被看的帅哥陆在蘅轻笑了声,他拿皮里阳秋的隋寂没办法。
隋寂也跟着笑嘻嘻的,轻声哼唧:
“班长……你哪天返校啊,能不能提前两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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