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工作

第二天一早,李慕池便从当地新闻头条上看到了有关杨红梅的消息。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从“xx集团高管引咎辞职,自白二十年前冒名顶替学历作假之事”的小标题,他也能认得出来那是杨红梅。

当地政府十分重视这次事件,不仅联合企业将杨红梅革职,在档案上记了一笔,还调查出当年多起类似的身份顶替事件。

有的子女是被无知的父母卖了录取通知书,有的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有权有钱人士直接调换了通知书。

一个来之不易的改变命运的机会,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当年那批受害者,只要还在江城内务工的,大多得到了政府的赔偿。

虽然还有骤然得知真相而激愤难捱的人想要向上申诉,但终究是没办法挽回自己二十年前错失的机会了。

毕竟高校也不可能重新让他们入学弥补之前的错漏。

有些事,就如刹那烟花一般,骤然炸开,又仓促黯淡熄灭,今后无论再尝试多少次都再无法复现当初绽放那一瞬的光彩。

……

而就在这时,沈临渊的账户也收到了杨红梅打过来的款项。

也不怪李慕池故意要偷看,实在是他离得太近,便不小心瞟了到了。

注意到那账户上的余额和流水后,他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沈临渊的手机是个老款的旧手机,页面加载很缓慢,多停顿的几秒,正好够李慕池数清楚上面的零头。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

李慕池闭上眼睛,不愿再数,想起了自己的账户余额,对比之下,心脏抽痛。

他兢兢业业忍着腰酸背痛熬夜给外包公司画图画那么久,竟连沈临渊的零头都没赚到。

简直是瞎忙活!

一开始的赛道就是错的。

这么想着,李慕池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哀怨。

就算是有厚重的眼镜遮挡,也掩饰不了他的黯然神伤。

沈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转,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李慕池,声音低沉而温和:“这次的事情,多亏有你帮忙。”

“啊?”李慕池呆呆地抬头,从忧愁中抽离出来,眼底有一丝茫然。

“我会将报酬尽数打给你。”沈临渊敛眸补充道。

李慕池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我就是帮着开了几次车,哪有沈先生你说的那么夸张……哈哈,再说了,我还有事要求您帮忙呢,报酬真的不用了。”

沈临渊似乎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神色如常,并未坚持,只是语调又添了几分婉转:“一码归一码,此事有你参与,自然有你的一份功劳,至于你能见鬼的体质……”

他顿了顿,竟是有一丝为难:“或许有些麻烦。”

说到这个话题,李慕池心里一咯噔,纤长的睫毛扑闪,目光:“麻烦是指……”

“你体质特殊,之前无意间在车票上看到了你的生辰日期,夜里推算了一下。”沈临渊顿了顿,神色凝重,“你的八字四柱,皆为阴干阴支,地支藏干亦无一点阳气,是典型的全阴命格,命宫坐亥,天元一气,癸水泛滥。此命局玄阴缠身,易通灵界,却难容阳世。故而此生注定与阴物相伴,避无可避,绕不开灵异之事。”

身份证上只能看到出生的年月日,缺了出生当天的时间,放到一般的风水师是没办法精准推算出四柱的。

但沈临渊可以。

他从业已经十余年,看过的命盘数不胜数,根据李慕池的骨骼皮相和行为方式也能大致测算出他出生的精确时间。

停顿过后,他语气平稳,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你六亲缘浅,父母一方或许身体欠佳,或许早年早逝,但好在你天性坚韧,在艺术和玄学方面有不错的天赋,依靠技能安身立命不成问题,只是前二十年土压命宫,运势受阻,诸多不顺。等今年年后大运转换,会轻松许多。”他略作沉吟,又补充道:“姻缘方面……说不定,也会有一些惊喜。”

可对他来说司空见惯的一番推论,却让面前的青年情绪愈发低落。

李慕池越听心越沉,不自觉地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声音有些发闷:“这么严重啊……”

都没听到几句好话。

沈临渊看出来对方的低落,语气放缓,透出些许安抚:“这只是一种命格,并无好坏之分,如果将这些特点运用得当,说不定会有超出你预料的广阔作为。”

李慕池听着沈临渊的安慰,苦笑了两声,偏过脑袋,长叹了口气:

“哎,沈先生,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命不好,你说的都很准,我爸……确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和我老妈关系也一般,联系的少,也没什么兄弟姐妹,毕业后挣了几年钱也没留下多少存款,还被老板开除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甚至添上了哽咽的颤音。

“如果真的避无可避,那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临渊眸色微动,目光复杂地落在面前人身上,期间,他的嘴唇微微翕张又再次闭合,欲言又止地将话语碾碎又咽下,最终还是酿成了良久的沉默。

李慕池对自己的命运确实挺悲观的,此刻不仅惊讶于沈临渊全都说对了,但也有一些地方没弄明白:“……可就算按照先生你说的,为什么我以前一切正常,很少撞鬼,从今年中元节开始才能频繁地看到那些东西呢?”

沈临渊:“很多事情都需要一个契机,你曾经以为的正常,只不过是受大运影响暂时的平稳,至于今年……本命年岁,大运扭转,总归会有一些变化。你原先看不见,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或许在暗处,它们已经窥伺你已久。”

李慕池打了个寒战,继续听沈临渊娓娓道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类似这样的经历……原本放在一处的物品忽然消失或被人放在了别处,生活里意外磕碰到的伤口很快就会痊愈,又或是在意外发生之前,莫名其妙地避开了。”

“那都是你身边的‘它们’在帮助你。”

李慕池思忖了一会,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青少年时期,确实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种体验会被沈临渊用如此精确的语言描述出来。

简直神了。

大部分的童年小事,李慕池已经记不得了,但有一次特别凶险的事儿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是冬日的池塘。

当时他贪玩,趁着下雪背着老妈跑出去堆雪人,可没曾想雪人没堆好,自己不小心跌入池塘去了。

寒津津的池水浸透了他的皮肤和骨头,他又不怎么会游泳,挣扎扑腾了几下就没力气了。

寒冷和愈发稀薄的空气之下,他第一次有濒死的感觉。

可谁知,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竟是莫名其妙在一片温暖的稻草堆里睁开了眼睛。

除去身上有些水痕,没有丝毫不适。

醒来后,他被老妈领了回去,无论他怎么说自己跌到池塘里去了,差点被淹死,老妈都是不信的,只说他是在路边玩困了睡着了做了个噩梦,过几天就不记得了。

到后来,就连李慕池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记错了,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毕竟,他没有任何被人从水里打捞救起的记忆。

但那种被凉水灌入鼻腔喉管,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却始终提醒着他落水的真实性。

一直到现在,沈临渊提起,他才恍然品出几分道理来。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

只是救他的东西,不是人而已。

……

李慕池缓缓抬眼,没有眼镜的遮挡,透过空气中稀薄的阳光,就这么直直看向沈临渊的眼底。

虽然因为近视,看得有些模糊,但身边萦绕着的暖意却愈发肆意。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眨眼之际,听见沈临渊继续说:

“如果说,从前的你被屏风障目,灵气无法舒展释放,那开了天眼后的你才是真正的新生。”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一番话,将李慕池彻底钉在原地。

他没有想过,自己原以为坏到极点的遭遇,也可以用“新生”这样的说辞来解释。

他忽然感觉方才沉重的心脏有几阵暖流贯穿,通透了不少。

“沈先生,谢谢你……”李慕池声音有些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袖口,毛衣的线头都快要被他扯断了,“但我……我可能没办法一下子扭转自己的心态,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挺怕那些东西的,一下子告诉我它们都在帮助我,我还有些不太习惯呢。”

“嗯,我理解。”

沈临渊语气温和,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给你。”

说着,他徐徐褪下腕间那串润泽翠绿的玉石手串,递到李慕池面前。

那玉石在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幽光,玉体皴裂的部分,隐隐透出火焰般的红光,仿佛有如雾的灵气缠绕其上,丝丝缕缕,流光翻腾不断绝。

“这是?”李慕池面露惊艳,不敢贸然接下,先看了沈临渊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迟疑与谨慎。

“护身之物。”沈临渊声音平稳,目光如深潭般幽森惑人,“与你相反,我是至阳体质,百鬼不侵,阴气绕道,这枚玉石手链随了我五年,早已沾染了我的气息,你戴在身上,寻常鬼怪伤不了你。”

“真、真的?”李慕池池喉结微动,语气中夹杂着惊喜与不安,“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可以吗?”

“有何不可?”沈临渊对他的迟疑感到困惑,干脆直接将手串塞进了李慕池的手心里,“正好,我也有事要请你帮忙,这玉石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什么事?”李慕池一愣,经过方才的对话,情绪已经从悲伤抽离出来,此刻还有了几分小期待。

沈临渊看着对方收下了玉石,才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你可愿意,来不乱堂工作?”

李慕池一个激灵,受宠若惊地愣在原地,呆呆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我吗?”

沈临渊:“嗯。你的体质特殊,很适合从事风水行业,若是继续回去做寻常的工作,也难免会遇到灵异事件,留在这里反而安全。正好,不乱堂规模逐渐扩大,业务繁忙,也正好缺一个……”

李慕池一惊,对上沈临渊的视线,心跳逐渐加速,他看着对方清冷俊朗的脸和微微开合的好看嘴唇,心底涌现出许多猜想……

大师这是摆明了要挖他啊,莫非是有……收他为徒的意思吗?!

李慕池的心都荡漾了。

和沈临渊相处的这几天虽然短暂,但他却有种被年长者悉心照顾和引导的美好感觉。

那是他前半生从未感受到的,很温暖的滋味。

如果是沈临渊的话……他当然是愿意的。

所以——

就当李慕池在心底胡乱打着腹稿,寻思着要如何应下沈临渊的提议时,沈临渊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愣住了。

“不知你是否愿意来不乱堂当……专职司机。”

李慕池的大眼睛吓得眯成了一条缝:“……司、司机?!”

“嗯,你车开的不错,我们这里目前没有人有驾驶的技能,有你在,我们办事会方便许多。”沈临渊微笑着说。

“……”李慕池的嘴角抽了抽,心里五味杂陈。

他还以为自己马上要成为风水大佬的首席大弟子了,原来是只是个小司机!

男频文里被大佬看上收为徒弟倾囊相授的剧情没有上演。

目前只有一个温柔的好老板,迫切地需要一个车技达标的稳妥司机。

“原来是这样。”李慕池尽量让自己内心的落差不上脸,维持着青涩的微笑,“如果沈先生觉得我适合,我想我也……挺愿意加入的。”

对职位的迟疑最终还是抵不过面前沈临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个人魅力。

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折磨了几年的李慕池,第一次想做一些出格的事。

反正老板人这么好,在他手下做什么应该都会很开心。

更何况,当个小司机开开车,也比一遍遍被退稿被甲方支配要舒服多了。

李慕池很快便将自己哄好了,不假思索地攥紧了沈临渊递到他手心里的玉石手串,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吞热意后,他骨节分明的纤细手指绕过手串的红绳,转了个圈,将手串完完整整地穿进了自己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玉石接触他皮肤的那一瞬间,翠绿裂纹缝隙溢出的那抹红色光泽好似闪烁了一下。

瞬间,他整个人清明不少,虽然不及待在沈临渊身边,和对方肢体接触来的更舒服,但也算比原先好多了。

这样看起来……待在沈临渊身边,在不乱堂工作,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慕池默默想着,却在下一秒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什么,咱不乱堂里现在有能开的车吗?”

沈临渊顿了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正打算买。”

李慕池:“?”

沈临渊没有给李慕池疑惑的时间,从包里掏出了几个鼓囊的钱袋子,递给了他:

“车你可以自己挑,预算不限,有眼缘即可。”

李慕池震惊地接过那些钱包,颠了颠重量,又打开看了眼,确认过全部是粉红的颜色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面的现金,起码有五十多万还不止!

“随我挑?”他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句。

沈临渊眯了眯眼,似乎不解他的迟疑,再次点头:“嗯,随你挑,剩下的你可以自己留着,一并当作是见面礼。”

李慕池的瞳孔兴奋地收缩又放大,激动之下,他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悉数塞进了自己的双肩包里。

看着那被金钱填满、鼓起来的包,再看看神色一如往常清冷平静、好似无事发生的沈临渊,他觉得……还不够。

犹豫之下,李慕池三步并两步地凑近眼前人,踮起脚,给了沈临渊一个大大的拥抱。

……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骨架也比一般人宽阔不少,只有一米七五高的李慕池抱起来还有点吃力。

但耐不住他此刻太过开心,兴奋到有些忘我了,只想好好向眼前这个入职不仅送玉还送车的帅气老板好好道个谢。

光是言语上的感激自然是不够的,拥抱才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最好方式。

——李慕池向来这么认为。

所以,他并未察觉到沈临渊那一瞬间微僵的身体,也没有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幽光,只一味地按照自己的习惯示好。

他努力踮着脚,脸颊无意识地蹭过对方的颈窝,好哥俩似地拍了拍沈临渊的肩膀,声音里漾着纯粹的笑意:

“沈先生,你真好。”

“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好好开车,不可辜负你的恩情!”

……

沈临渊沉默了片刻,最终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有些无奈,事实上,他并不太习惯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算是同性也一样。

于是沈临渊伸出手臂,便准备推开拥着自己的清瘦青年。

可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对方肩头时,他却恍然注意到了自己右手食指间那枚印着猫咪卡通图案的创可贴。

那是李慕池“强硬”地为他贴上止血的。

画里的猫咪也是如此,亲昵地贴近人类的手指,磨蹭撒娇。

沈临渊沉默着,莫名觉得李慕池和这只猫咪有些像。

同样的柔软和可爱。

迟疑间,他双手悬空,终究没有落下,也没有生硬地推开眼前人。

只是目光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晦暗与纵容。

现在:

沈临渊:(取下手串)(给下属)(找钱包)(给下属)见面礼。

几年后:

沈临渊(搬家中,拿了一堆礼物)(悉数搬到老婆面前)

李慕池:这些是什么?

沈临渊:聘礼。

李慕池:(/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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