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20.

在学生时代——尤其是高中,那时候我还没长大,比刚毕业那会儿更爱做梦,所以更加容易幻想江铖有真得有一天会喜欢上我。

或者说,那时候其实不懂喜欢或者不喜欢,只因我和江铖相互扶持着长大,我了解最完整的他,哪怕女性的直觉告诉我江铖就是不喜欢我,但我总是错把他对我的依赖,当成喜欢的信号。

我是个行动派,所以在模糊江铖传递出来的信号之后,我总是想尽办法试图追求江铖,想听他和我说:“庄闻,我喜欢你。”

可我在这方面却并没有太多天赋。

高中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女生们之间不知怎么就流行上了一本傻不愣登的书,叫《7天教你追到喜欢的男孩子》。

很多女生都假装不信,表面上都说着“什么东西啊?谁会喜欢班里的男生啊,一个个讨厌死了,又幼稚又无聊”,背地里却偷偷缩在被窝,打着手电筒翻着书学,在心里一遍遍模拟。

我对照我自己,发现别的我都做得到,只有一件事情我从没做到过,那就是拒绝江铖。

书上说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不可以什么事都顺着男生,否则他就会觉得你不矜持、太好得手,不值得他喜欢。

我暗暗记下了这一点,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拒绝”一次江铖。

但可惜机会很难找。

因为大事上我从不拒绝他,而小事儿根本用不着他开口。

那会儿我们高中的学校流行奖惩制度。年级前十有特殊优待,说是优待,其实也不过是不用参加每月的大扫除。

我考试前运气不好,碰见隔壁学校打过几次架的死敌过来找江铖茬,那是我们初中时候结下的梁子了,后来我和江铖都在应付高中繁忙的学业,他们去了个最差的学校,自己也不愿意学,每天精力花不完就到处打架,不知道怎么想起了江铖,特意跑过来在校门口转悠了好几圈等他。

那次考试很重要,他们这样肯定会影响江铖。于是我花钱找了几个混混把他们赶跑了,事情看似轻松解决,但代价是我自己身上也落了不少伤,第二天考试时发了烧,写卷子时浑浑噩噩,不小心掉出了全校前十,第一次尝试到了大扫除的滋味。

但幸运的是,那段时间家长们都在抗议这种按成绩决定是否参加大扫除的方式,学生们也不例外。几个尖子生也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便利被孤立,开始跟着抗议这种行为。

江铖作为年级第一,主动带领那些被“恩准”不用参加大扫除的尖子生加入大扫除。

我高中时就长到了168,虽然后来也一直没继续长下去,但在女生中算高的,被班长安排擦玻璃,而江铖加入大扫除,选择的也是擦玻璃。

那时候年纪小,很傻,以为他是为了和我一起干活才选得擦玻璃,少女心都快泛滥了,甜得牙疼。

哪怕江铖全程目不斜视,连话都没跟我说一句——他说怕老师同学想太多,所以平日里在学校几乎不和我说话,路上见面甚至不打招呼。

这么一沉默就是三年。

我们两一左一右擦着各自的玻璃,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身后的一切嘈杂声都听不清楚,我眼角的余光只能看见江铖。

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慢慢向我靠近,披着橙色的日光,带着它们落在了我的心上。

他说:“庄闻,可以帮个忙吗?”

他指了指窗台下面的砖,我们除了擦玻璃,还要负责它们:“我蹲下去有些不太方便,你身高也够不上上面的玻璃,要不我们换一下,你把下面的砖都擦了,我去擦上面的玻璃。”

他很少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与我说话。我感觉四周有同学的目光飘了过来,我捏紧了手中的抹布,只觉得一阵飘飘然,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但飘飘然的同时,又想起书里的话:“不能一味纵容你喜欢的男生,要学会说拒绝,他们才会注意你”。

平日里根本找不到拒绝江铖的机会,现在机会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那是我第一次擦玻璃,并不知道高处的玻璃有多难擦,只想着我要抓住机会,于是想也没想得说了不。

江铖没想到我会拒绝,但也没有诧异,只是看了我一眼,说,好。

然后转头走了,我们各擦一半。

我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拿捏了精髓,毕竟江铖平常在学校里根本不会给一个多余的眼神给我,这次会看我,简直是世界级的大进步。

可惜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我根本擦不到高处的玻璃。

江铖这样的身高站在窗台上才能勉强够着最上方的玻璃。而我再怎么爬上窗台努力去够,自然怎么够都够不到。

江铖就在不远处,我心想不能丢人,一咬牙跳起来去够。

可我身上本来就有伤,窗台又窄,我这么一跳,落下来没踩稳,结结实实摔到了地上。

女生们吓了一跳,几个和我比较熟的女生围过来问我有没有事,调皮的男生见我摔了个狗吃屎,在后面哈哈大笑。

江铖站在玻璃窗前,神色漠然地扫了我一眼,脚步都没有挪动分毫。

我在一片笑声中捂着渗血的伤口,很疼。

晚上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的时候,江铖已经在房间写作业了,餐厅的桌面上,摆着我那本《7天教你追到喜欢的男孩子》。

这本书,本来是被我藏在书柜最里面的。

江铖出来倒水,看着我站在桌子前发呆,也不管我,只是一边看着倒水的水壶一边道:“玩无聊的小心思,不如想想怎么回年级前十。”

说完拿着水,转身回了房间。

我再也没有信过那本书,把它和一堆纸壳放在一起,高中毕业时一起称重卖掉了。

这件事过了太久了,又因为太愚蠢,以至于江铖突然提到关键词,我把它从记忆深处中翻出来,都花了我不少力气。

倒难为江铖还记得。

回忆一下把我拉回高中时代,我在卧室晃眼的顶光中,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低着头掩饰痛苦,衣服内侧被伤口渗出的血染红的少女。

我那时候在想什么呢?好像想的是……不行,不可以让同学送我去医务室,会被发现身上打架留下的伤,万一被顺藤摸瓜发现江铖以前经常打架的事就糟糕了,他那样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种闲言碎语的。

我那时候真厉害啊,无知无畏,把江铖永远保护在自己尚未丰满的羽翼下,却从来不怕自己受伤。

我第一次,真实地为自己难过了。

很多事情,我乐意做,江铖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江铖知道啊,他一直都知道啊,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庄闻有多爱他,他知道庄闻为了保护他牺牲了多少……他甚至知道庄闻那点藏在阴暗面的,偷偷想要希望他看看自己的卑微请求。

可他怎么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甚至把这些当成筹码、当成刀子,一刀刀捅了进来。

江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被他说中了,神情自然道:“总之,这几天你也不要去烦甜甜,剩下的事我来……”

我突然从床上起身,跪坐到床沿,一只手伸出去搭在了江铖的手背上。

江铖不喜欢和人有太多身体接触,但我们肌肤相接过太多次了,在黑暗里,在明灯下,在被日光炙烤过的草地上……

如今我主动触碰江铖,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求和的信号。

而他刚刚对我要求了一件事情,打完棒子,需要给甜枣了。

所以他脸色稍霁,见我跪坐着探着身子才能搭着他的手,甚至不着痕迹地往床边走了半步,让我搭得更舒服些。

他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最近集团校招进了很多新人,你有空过去把把关。”

他瞥了一眼我,然后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又看了一眼我床上的枕头:“没离婚分居不像样,让甜甜看到肯定又难受了,以为我们在骗她。你一会儿自己收拾一下把枕头拿回去。”

我一直默默听着,等他说完了,我才道:“还有别的要说的吗?说完了?”

江铖道:“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我借着他的手由跪坐起身,大腿直立跪在床边,一手压着他的手借力,另一只手抡足了力气,“啪一声”甩在了江铖脸上。

“老大!”

身后几个小弟吓得尖叫起来,但没人敢上来。

江铖头都被我打偏了,白玉一般的脸迅速烧红了大片。他慢慢转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江铖,现在清醒点了吗?”

我一字一顿,将话说得十分清晰:“我说,我要和你离婚,要么你说服我放弃这个念头,要么就给我老实找律师定合约签字。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

“江铖,你给我听清楚了,既然已经开口说了离婚,那现在这事儿,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我松开搭在他手上的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否则,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的夏恬箐,真的拿红本盖棺材?”

威胁这事,谁不会呢?

我的软肋已经被他硬生生打掉,连这个世界的太阳都没见过。

现在该轮到我,戳他的软肋了。

男人不打不得行(手动狗头)。

嘿嘿嘿请大家支持一下慢慢崛起的闻闻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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