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粼暂时得不到答案。
不过开个会的功夫,楚辞青就被老唐赶鸭子上架似的送上去S省的飞机,要去参加为期三月的冰雪集训,一时半会回不来。
夜深人寂,他终于收到楚辞青发来的入住消息,几乎是立刻就回拨过去。
“还没睡?”
话筒传来的声音格外温柔,如羽毛般拂过耳廓,让微感焦灼的心脏瞬间安定下来,他无声叹气,“你不在,我睡不着。”
那边轻笑,接着有重物被放倒,又有悉索声响起,好像在翻找东西,“等我一下,马上好。”
“好。”宋天粼斜倚书桌,手机松松地贴在耳侧,另一只手的指尖无意识在蒙着一层薄薄水汽的玻璃窗上缓缓勾画,冰凉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却丝毫未能驱散他心头的暖意。
背景里传来细微的拉链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响动,在寂静的深夜里被放大,勾得人心头发痒。
窗外是沉沉的都市夜色,万家灯火如同被打碎的星辰,散落在无边的黑暗里。而他的眼底,却似有整条星河温柔倒挂,粼粼波光里,全是她的影子。
片刻后,通话挂断,屏幕亮起,画面微微晃动后稳定下来。
楚辞青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背景是酒店房间素雅的壁纸。
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脸上未施粉黛,却清丽动人。
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毛绒绒的白色长款睡袍,领口一圈柔软的绒毛贴着她纤细的脖颈。
“哎,宋天粼,”她一边用手梳理着湿发,一边凑近镜头问:“我那个灰色的防寒面罩,是不是落在你那儿了?就是带护耳的那个,上周我们去滑雪我带过的,明天一早训练得用,我包里翻遍了没找着。”
她的声音透着沐浴后特有的松弛,像雾气氤氲里慢慢化开的蜜糖,甜腻得让人心甘情愿沉溺。
身上的睡袍材质柔软,随着她抬臂梳理头发,衣料勾勒出肩颈优美的线条。领口微敞,一滴未擦干的水珠正顺着锁骨的弧度缓缓滑下,没入柔软的阴影下。
宋天粼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滴水珠,直到它消失不见。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屏幕的光映在他有些出神的眼底,黯得望不见底。
楚辞青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有些疑惑地又“喂?”了一声。
“……嗯?”
宋天粼猛地回神,目光移到她被水汽蒸得微粉的脸颊上,下意识应了声:“……好看。”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楚辞青眨眨眼,没明白这没头没脑的“好看”从何而来:“什么好看?我问你面罩在不在你那儿?”
宋天粼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耳根瞬间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薄红。
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屏幕里那道柔软勾人而不自知的弧线,轻咳一声,忽视前一个问题,含糊道:“面罩……我明天找找,找到了给你寄过去。”
没等楚辞青再追问,他语速加快,强行扯开话题:“那个……集训地那边怎么样?条件还好吗?听说这两天下暴雪,训练场会不会太冷?”
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急切。
楚辞青看着男人紧绷的神色,又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袍,忽然低声笑开。
弯起的眉眼里是明了一切的笑意。
宋天粼余光瞥见,只觉脸烧得厉害,眼睛左看右看,甚至把手机拉远了些,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楚辞青笑了好一会,欣赏够了新上任男友的窘迫,才肯放过他,“房间有地暖,室内都还好。就是外面雪确实大,明天训练估计得全副武装了。”
她说着,轻轻打了个小哈欠,眼尾泛出些许生理性的泪花,在灯下散发着细小的光:“不过这样才好,训练更有效果。”
“你要注意安全,刚上手别心急,慢慢来。”宋天粼低声叮嘱,“防寒面罩我寄特快,应该后天能到。手套和暖贴都备足了吗?”
“备足啦,宋教练,你比老唐还唠叨。”楚辞青调侃了一句。
宋天粼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视线飘忽,最终落在她身后床头那盏暖黄的灯上,闷声道:“那就好。早点休息,你今天很累了。”
楚辞青却没有马上挂断,她把手机立在枕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侧卧姿势,单手托着腮,专注地看着屏幕那端的他。
暖黄灯光柔化了平日里清冷出尘的轮廓,眉目温和,黝黑眼眸此刻全是她的影子,仿佛世界只剩她一人。
她的心忽然动了一下,“可是我还不想睡。”声音里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像在撒娇,又开了个新的话题,“阿团呢?今天称体重了么?”
“咳,”宋天粼摸摸鼻子,“又胖了零点三公斤。”
“哼,肯定是某人又心软,多喂了小鱼干。”
宋天粼自觉委屈,“它耍赖,趴在罐头上一动不动。你是没看见它那样子,圆滚滚的身子瘫成一张猫饼,就在那喵喵喵的,像是我欺负它……”
他说着,薄唇微微撅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辞青忍不住笑起来,“你就吃它这一套。下次它再这样,你就拍下来给我看,我来治它。”
“好,”宋天粼从善如流地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估计没什么用,它现在精得很,知道谁才是心软的神。”
“嘁。”楚辞青撇了撇嘴,“你就哄着它吧。”
两人又聊了些琐碎日常,直到楚辞青哈欠一个接一个,眼里水光越来越盛,显然是困极了。
“去睡吧。”宋天粼看着她强撑眼皮的样子,声音放得极柔,“很晚了。”
“嗯……”楚辞青含糊应着,侧过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手机靠在耳边,咕哝道,“那你呢?”
“我等你睡着。”他声音极轻,轻得不能再轻,生怕惊扰了她的睡意。
楚辞青低低地“嗯”了声,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宋天粼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心软得一塌糊涂。
目光像是温柔的画笔,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泛着自然水光的唇瓣上。
许久,他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对屏幕里熟睡的人说:“晚安,宝宝。”
视频挂断后,屏幕暗了下去,映出他自己略显怔忡的脸。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更衬得此刻的安静有些空落落的。
他握着余温尚存的手机,许久没有动作,一种陌生的怅然若失感细细密密地包裹上来。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他却觉得,偌大的世界,甚至不及屏幕熄灭前,她安静的睡颜来得让他心动。
目光轻转。
沙发椅上,一只半人高、穿着粉色蓬蓬裙的限定奶贝歪着脑袋看他,蓝晶晶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他心底的所思所想,狡黠又无辜。
那是他之前送给楚辞青的,后来被她以“阿团总是欺负它,都给薅秃了”为由,理直气壮地寄存在他这里。
每次她过来,都会整个人躺倒在它怀里,亲密得让他都有些嫉妒。
此刻一室寂寥,却只剩下这只毛茸茸的家伙能和他作伴。
他抬手揉揉眉心,走过去捏起它的大脸ber,“她把你留在这儿,是不是怕我太想她?”
奶贝自然不会回答,但眼睛却好像更亮了些。
他自嘲地低笑一声,勾起手指弹了弹它的大脑门,“睡吧…晚安。”
基地的集训日程紧促得如同上紧了发条。
天光未亮,雪原上便已响起引擎的低沉轰鸣,划破凛冽的寂静。
楚辞青裹在厚重的专业防寒服里,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挂在睫毛上,每一次眨眼都有细微的冰凉触感。
雪地赛道变幻莫测,低温让轮胎抓地力变得诡异难测,每一次发车、每一个弯道都是对体能、技术和意志的极限考验。
和萧逸景搭档的那几年,雪地赛道是他们最为默契、也最为擅长的领域,两人在白茫茫的天地里人车合一,撕裂风雪,这才能初次征战以严酷著称的蒙特利尔冰雪赛段,便一举拿下大奖,惊艳四座。
但这次再回归,她拒绝和萧逸景再搭档,而是选择了上次游龙赛合作过的搭档小林做自己的领航员。
萧逸景当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下颚线绷得死紧,眼神晦暗得像暴风雪前的天空,握着工具的手臂青筋凸起,好像下一秒就要砸碎什么,或是用最刻薄的语言诋毁她的决定……
但他最后也只是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十几秒,然后猛地转身,一脚踹开脚边的轮胎架,在巨大的噪音中,头也不回地扎进了维修车间,一整天都没再出来。
老唐也有顾虑,明里暗里劝她,说大赛经验宝贵,小林毕竟还嫩,临场应变怕是跟不上顶尖赛事的节奏,甚至在她到基地安顿下来后,还特意打了好几次电话,语气忧心忡忡。
楚辞青心里清楚,老唐的担忧不无道理。
和小林搭档确实算重头开始,他虽然是疾风领航员里最出色的,但仍然缺乏大赛的洗礼和高压下的淬炼,更别提她和萧逸景多年在生死极限中淬炼出的心意相通。
那种仿佛生命本能般的绝对信任和极致默契。
但她至今没有反悔的想法。既然决定告别过去,就要彻底一点。
她的赛车生涯,不应该、也绝不能再和任何人绑定。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在这片雪原上,轧出只属于“楚辞青”的车辙。
“青姐,这个地方,我是不是报早了?”小林的声音透过内置耳机传来,打断了楚辞青的思绪。
他指的是刚刚通过的一个复合右弯,路书指令的时机似乎比楚辞青习惯的节奏快了半拍。
楚辞青“嗯”了声,目光扫过前方被积雪覆盖的弯心,语调平稳:“稍早了一点。入弯时重心还在转移,轮胎抓地力没完全恢复,下次可以等我车头完全对准出弯点再报全油。”
“明白!”小林飞快应声。
梭子蟹:她走的第一天,想她[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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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偷偷撒娇的楚辞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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