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

虽然让他喊名字，但季行渊似乎仍想保持礼节，他微微偏过头，对洛月婵说：

“能否再讲讲考核的事。”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你了。”洛月婵摸着下巴思索道：

“你要参加的是长宁宗一项特殊考核，专门为像你这样的精英设立的，到时现场候除教习外，还会有一位长老，不要太紧张哦。”

季行渊眼神疑惑：“洛姑娘何以将我当作精英？实不相瞒，我上月才突破炼气三层。”

“哎，笨鸟先飞，不是，大器晚成嘛。”

洛月婵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信心十足地微笑道：

“我相信你可以的。”

拜托，这可是主角，碾压他们这些炮灰还不是十拿九稳、易如反掌、信手拈来。

是空灵根还是天灵根来着？她试图回忆了一会发现想不起来，索性放弃。

算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

她边想边走，没注意季行渊有意落在了他们身后，也没发现他阴沉的脸色。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季行渊眼神几乎要将人盯穿，薄唇紧抿，神色如霜冻，但转瞬即逝。

她知晓自己的灵根，还说自己是......主角？那是什么意思？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透出一丝探究的狂热，真想用搜魂术问问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季行渊？”

那一丝探究也在洛月婵扭头时烟消云散，她回头催促道：

“快跟上，马上就到宗门了。”

而季行渊神色如常地点头：“我这就来。”

长宁宗，南翎州最大的修仙宗门，前身是五位老祖之一的明逍老祖所立的长宁书院，历经千年岁月发展成如今的大宗门。

宗门设在茯苓山脚下，前三十里已被开辟成宽阔大道，连通四面八方的居民商贾，紧邻茯苓镇。

说是镇子，实际面积比一些小型城池还大，全因千百年来长宁宗的发展，使得山脚人口越聚越多，形成如今的繁华景象。他们路过前方的居民区，正在经行后方商业区。

放眼望去，各类高楼商铺鳞次栉比，正午日头高挂，映得酒楼客栈装饰的琉璃瓦闪闪发亮；零散小贩们不顾热气卖力吆喝着，铺面内老板忙着与客人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今天是休沐日，所以能看见不少长宁宗弟子出没在酒楼商铺间。

想当初洛月婵刚来时好生体验了一回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几年下来见惯了也就慢慢看淡了，但季行渊难免有些陷入热闹氛围中，不时左顾右盼，让洛月婵莫名滋生出得意感，像前辈似的热心为他介绍起来。

“那边是莲云街，吃喝玩乐都往那边走，那是东义楼，他们家的爆炒腰花和金钱虾特别好吃；你要买法宝可以去四象园淘一淘，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对了，兑换银钱别去怀富庄，他们缺斤两......”

邱霓燕和孟姜也纷纷摆出前辈架子，叽里呱啦地拉着他传授经验，季行渊都默默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

其实他不喜欢喧闹，四处看也只是在熟悉环境，但眼前这几个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家伙却并不令人生厌，相反他难得没有伪装，而是真心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我们到了。”

随着洛月婵话音落下，他们终于站在了宗门前。

从距离宗门大约一里地开始商铺和人流开始减少，到后面就只能看见长宁宗弟子的身影，现在宗门前只剩三两弟子结伴进出。

宗门实际上不是门，而是一道蜿蜒而上的阶梯。那阶梯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隐没在浓浓白雾里。

“闲杂人等止步。”

就在他们准备跨上台阶时，耳边传来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中，令人闻之生畏。

洛月婵看向孟姜和邱霓燕，那俩人纷纷移开目光，看天看地就是不和她对视。

“你们......”可真讲义气。但想到是她自告奋勇，洛月婵只好深吸一口气，摆出灿烂的笑脸：

“博文教习，这位是我朋友，来参加入宗考核。”

“嗯？”

刚才那道苍远的声音霎时间来到跟前，仿佛瞬间移动，前方突兀地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

“博文教习。”几人抱拳行礼，不同的是季行渊和洛月婵都看向他，另外两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

“入宗考核？”

白发苍苍的老者捋了捋胡须，对洛月婵说：

“现下并非大选期间，你可知道？”

“见过前辈。”季行渊率先开口道：“晚辈......”

“没到你说话的时候。”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而轻描淡写将他噤了声的老者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看样子是等着洛月婵的回答。

洛月婵不禁有些汗流浃背，硬着头皮道：

“回教习，知道。但他天赋异禀，且仰慕长宁宗已久，我想足以通过宗门考核。”

“非大选进入宗门，要走精英考核的路子？”

博文教习用的虽是疑问句，但语气显然在陈述事实。他不等洛月婵回答，缓缓继续：

“精英考核不同于大选，你可清楚？需教习引荐，你可清楚？需筑基以上修为，你可清楚？”

三连问让洛月婵冷汗涔涔，她低头回道：“弟子鲁莽。但修为一条，弟子记得是筑基以上修为或资质卓然者，方可参加考核。”

“你倒是记得不岔。”博文教习语气松了些，捻着胡须：“如此说来，你这朋友资质卓然，可依我看，他不过是下品火灵根。”

“这......”

洛月婵思绪飞转，却怎么也想不起原书里的设定，而且越急越想不出来，于是氛围僵持着，有些窒息。

“罢了，你能接我一招，就帮你引荐。”

这时博文教习却忽然松口了，他总算看向被迫沉默的季行渊，随手解开了噤声咒。

“晚辈定当全力以赴。”季行渊也不多话，摆好架势准备接招。

“好。”

干脆的态度获得老者赞赏，洛月婵赶紧拉着旁边恨不得钻地里的两个家伙跑开。

“他能接住吗？”

邱霓燕一脸担忧地看着对面，孟姜摊手道：“谁知道呢。”说着他捅了捅洛月婵：

“喂，要是他死在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她反而悠哉地掏出一颗梨啃了起来：

“收尸咯。”

“你哪来的梨？”邱霓燕朝她伸手：“我也要。”

而此时，博文教习动了。

他伸出食指，放出一小簇光团。

那光团缓慢向季行渊靠近，速度跟乌龟也差不了多少。他不敢懈怠，双眼紧盯光团，身体绷紧似弦，摆出防御姿态。

光团越靠越近，季行渊从地上捡了颗石子，两指一弹，石子精准命中光团，变故也在这一刻出现。

“那是什么？”

邱霓燕惊奇地看着前方，忍不住发问。

原来是光团被击中后瞬间分散开，化作无数细小光点，齐齐冲向季行渊，速度也提升数倍不止。

躲不过，只能硬扛。

季行渊刹那间作出判断，两手聚起一团火球，同时双足蹬地，也朝前方冲锋。

“嘶——”

火球与白光碰撞，如以卵击石，瞬间消散殆尽，而那些白点看似温和，实则滚烫无比，落在身上灼热难忍。他咬紧牙关，皮肤隐隐发红，抵御着白光侵袭，但也只能保护重要部位。

他侧身翻滚，短暂脱离了白光的笼罩，然后急速朝左侧跑去。

想进林子里甩掉？博文看穿了他的意图，轻哼一声，心念一动，白点速度骤然加快，堵住了他的去路。

想法落空，季行渊却没有气馁，而是再次聚起火球，然而这次不再是一股脑地扑上前，他的火球竟也化作数个小分身，迎上白光。

哦？博文略微惊讶地捻着胡须，这个年纪和修为对火球术的控制能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不知不觉间他对季行渊的认可又多了一分。

“那是火球术吗？”

孟姜没有博文那般见多识广，他的惊讶全表现在脸上：“我只见过内门弟子，还是武德榜前列的那些家伙有这种控制。”

武德榜是宗门内的弟子排行榜，通过每年的宗门大比及平日的擂台等形式获得积分，基本相当于实力排行。

洛月婵则微笑着点头，表示“精彩精彩”。

但毕竟实力差距摆着，他再怎么耍花招也不过区区炼气三层，很快火球再次被消耗干净。他脸上未见惊慌，只有如水的沉着。

果然有核心。他思索间周身燃起火焰，像护盾般环绕在四周。这些光点看似分散，实则受核心所控，刚才的将火球分开攻击，就是为了确定核心的位置。

我明白了。

眼中精芒一闪而过，他在光点的疯狂攻势中巍然不动，灼烧的痛感仿佛无法对他造成影响，只等光点变换的刹那时机——

就是现在！

季行渊扬起手，如同先前命中光团般分毫不差地击中了核心。

飞舞的白光静止了一瞬，随后光芒大盛。

围观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睛，待白光逝去，使劲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对面的状况。

只见季行渊半跪在地喘着粗气，衣衫倒是没被损毁，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皮肤，从头到脚通红发亮，像被蒸熟的螃蟹。

“好，好，好。”

博文教习连说三个“好”字，闪身来到他跟前，伸出了手。

季行渊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随后向他佝偻的身影深行一礼：

“多谢前辈赐教。”

“你是天灵根。”博文满意地捋着银白胡须。

“瞒不过前辈的眼睛。”季行低头道。

他身上打入了一个禁咒，配合药物就能让灵力浑浊，营造出劣质灵根的假象。博文教习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刚才那下已然将禁咒抹除，重新展现出天灵根的纯净灵力。

“原来他是天灵根。”

洛月婵和邱霓燕异口同声道，只不过她是想起剧情的感叹，邱霓燕是纯粹的惊叹。

“你肯定早就知道对不对？”

去往传功堂的路上，博文教习领着季行渊，他们三人跟在后面，邱霓燕和孟姜悄悄对洛月婵道。

“我真的不清楚。”

她一脸无辜地说：“我也才刚知道他是天灵根。”

刚想起来嘛。

“掌门在闭关？”

博文不满地把桌子拍得砰砰响：“那老东西又闭什么关？天天闭关没个够！”

“呃......”

传功堂内，李磬暗暗叫苦：怎么今天当值就让我遇上这个难缠的老家伙？

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掌门是百年来首次闭关。”

“我管他什么时候。”博文不耐烦地挥手：“既然他不在，那我去找青阳。”

“青阳长老......”

话音未落，满头银发的老者已经消失在眼前，连带着季行渊。

“呼。”李磬长舒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那老头子突然带了个人过来说什么要考核，上来就问问掌门在何处。虽然内部都传他是掌门亲兄弟，但也不能这么不守规矩......

“你们有什么事吗？”

他看向面前几个外门弟子，语气明显冷硬下来。

博文教习二话不说就消失了，留他们几个在原地干瞪眼：“没事了，我们这就走。”

“我要去莲云街，谁跟我一起？”

完成了任务，洛月婵也放松下来，准备好好享受休沐日。

“我，”邱霓燕搓手道：

“我就不去了，还有课业没完成呢。对了，你炼器课的课业借我看看呗？”

“我要修炼。”孟姜干脆地拒绝了。

“不是吧，休沐日也练？”

洛月婵和邱霓燕同时“啧”了一声，共同抵制这种卷王行为。

另一边，议事阁内。

“原来是这样。”

青阳长老浓眉大眼，面宽额阔，锐利的眼神给人以坚毅之感。他蹙眉将事情听罢，略一思索便开口道：

“要我考核倒也可以，不过天灵根的资质向来无需考核，再加上你已经测试过......”

“考不考，给个痛快话。”博文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想起一样东西，或许比我更合适。”青阳笑道。

“什么东西？”

“沧澜书。”

宗门每年都会让弟子轮流外出历练，通常是凡间，有时是秘境，但秘境大都危险而未知，多数并不适合弟子进入，因此百年前泽空长老集众人之力，炼出一样空间法宝——沧澜书。

法宝中设立大型结界，能幻化出数种环境，置身其中恍若真实，再适当加入一些危险元素，就成了十分方便的历练空间。

原本是内门及少数外门弟子才能使用，青阳认为让季行渊进入沧澜书是个不错的选择。

“考虑到你是第一次进入，我会让泽空降低难度。”青阳很贴心地宽慰道。

“劳烦长老，不必降低难度。”

季行渊迎着青阳和博文的视线，眼神清冽，微笑道：

“但我想与人同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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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