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灰骨忧人不喜欢睡觉。

这是难得能让他表现出的明显的抗拒神情的事,通过家入硝子的耐心引导和对关键词的拼凑,大概搞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经常梦见自己的死亡,或者说即将到来的死亡。黑与红,疼痛,惨叫,听不清的呼喊,没有伤口的地方感到疼痛,有时候他一旦睡下就很难被叫醒,就好像于睡梦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连胸膛的起伏也微弱到几乎没有。

家入硝子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说应该是他的内心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实际上还活着,与他的认知产生冲突,于是就在睡眠时变成了这样的梦。五条悟对此不置可否。

香取百合子是真的想要把他变成一个废物,一个只能被人伺候着浑浑噩噩活着的小宠物,甚至勾结诅咒师,在黑市花了大价钱去买了违禁的药物去摧垮他的身体,抹消他的意志。灰骨忧人重伤后的失忆更是为她的恶行大开方便之门,她自称为他的未婚妻,谎称他出了车祸,用偏远的宅院作囚笼,以疗养为借口囚/禁了他的余生。

当窗察觉到特级诅咒诞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咒胎外层缠绕着浓厚的诅咒,内里的咒灵即将破壳,已经‘死去’的灰骨忧人被扼住咽喉,缓慢融入咒胎中。多年咒术师的本能让他想要反击,可为什么要反抗,要怎么反抗,这是香取百合子,是……他的妻子。

什么是妻子呢?最爱的人,要永远在一起的人,要听从指令的人……空缺的记忆被香取百合子的身影填充,所能看见的,沟通的只有她一人。

所以香取百合子是他的妻子。

“忧人,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玫粉发色的女人躺在他的膝上,面露红晕,陶醉又幸福的抚摸着他因长时间不见天色而过度苍白的脸颊,“好爱忧人,爱到想要把忧人吃掉,胃和心脏一起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呐,忧人也是爱我的吧?”

来自爱的诅咒从她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灌入灰骨忧人的体内,令他浑身无力,骨骼几乎都要被融化般发出阵阵酸痒,他垂下眼与香取百合子对视,长久的沉默着,直到女人的表情逐渐变得危险起来。

“是的,我也爱着百合子。”他说,然后被她用力的抱住了腰腹。

“百合子我,好幸福!”

力气太大了,灰骨忧人几乎要被她勒到喘不过气,难道爱就是这样的吗?爱就要吃掉他,爱就要用力勒紧他?香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一盘餐点,垂涎欲滴。

那么他也要这样爱她吗?

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但灰骨忧人被药物侵蚀的大脑已经难以再思索这种复杂的问题了。

无需反抗,是的,他要听话,乖乖的与她融为一体。

爱,就要杀死他/她。

他在最后迷蒙又恍然的想。

于是灰骨忧人的独臂无力地抚摸着咒胎的外膜,看起来应该是坚硬的,但又柔软地允许他的深入,将手指探到成型咒灵与常人无异的脖颈处。

诅咒。积攒多年的爱的诅咒从他的发力处泄露,在他的指尖、手臂,从每一条肌肉纤维神经血管之中咆哮翻滚,汹涌而出,带来超乎想象的沉重负荷。它们冲破皮肤和他瘦弱的躯壳,这是香取,他的妻子带来的力量,而现在是他的了。漆黑的咒力填充了原本金黄的咒胎,让她发出尖叫,用同样漆黑的诅咒用力攥紧他脆弱的身体,血液飞溅。

[忧人!忧人!!]

提前破壳而出的咒灵被沉重的咒力化成的淤泥裹挟着,从半空坠于地面,落进更深的泥潭,它们束缚她,包裹她,吞噬她,连同被她攥紧的灰骨忧人一起。他呕出大片的血,却又伸出手去揽住形态狰狞的特级咒灵。

——如果这就是爱。

“一起去死吧,我的妻子。”灰骨忧人的声音轻若游丝,但香取确实是听见了。

“领域展开。”他无意识的喃喃道。

[忧人啊啊啊啊!!!]

“魂散、黄泉绘。”

于阴翳中翻涌沸腾,沉重的漆黑浪潮无差别地摧毁周遭的一切,寂静的宅院被吞没,建筑与植物的残骸被绞碎同化,成为阴影的一部分进而向外扩张,直到将整座牢笼都夷为平地。灰骨忧人以自身为锚点,化成了一座全新的囚笼,而这一次,被关住的则是香取百合子了。

[好爱、痛、爱着!杀死杀死吃掉吃掉吃掉——]咒灵尖锐地咆哮起来:[百合子!爱着忧人啊!!]

[我们!融为一体!永远在一起!!]

闭嘴闭嘴闭嘴啊!!

你快去死啊!快让我去死啊!

我是那么的,爱/恨着你!

深渊轰然上浮。

接到通知赶到的五条悟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宛如地狱绘卷的空旷画面。

深浅不一的阴翳层层叠叠化作漆黑的画纸,诅咒在其中掀起澎湃浪潮,隐隐传出咒灵的凄厉哀嚎,挥洒出的血液是唯一的艳色点缀,那段被诅咒侵蚀的惨白身躯几乎被折断,散乱的额发紧贴在面颊上,浑浊的眼没有看向任何事物。他被拥有女性身躯的诅咒死死地扼住喉咙,半边的身躯都嵌入其中,咒纹爬满了大半身躯。诡异又繁复,扭曲却糜丽,几乎令人作呕的,惊心动魄之景。

他在被吞噬,被咒灵同化,但六眼告诉五条悟不止是如此。

那玻璃球般空洞黯淡的眼珠转动一下,看向半空中忽然出现的人,黑色的衣服,白色的头发,啊啊,好熟悉的感觉……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

感到平静,感到安心,感到疲惫。

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呢。

浪潮一次又一次的扑击咒灵,将她消磨、吞噬。

[好爱、爱着!忧人!!!]

“……忧人?”

五条悟认出来,那是已经被认定死亡的,他的学生。最强的嗓音几乎都有些颤抖起来。

那是他的学生啊!

六眼传递的信息告诉他,咒灵的诅咒/爱已经与灰骨忧人融为一体,深入骨髓,将他转变成了受肉诅咒般的存在。

特级过咒怨灵「香取百合子」,完全显现。现已祓除。

特级咒物「灰骨忧人」,现死缓。由特级咒术师五条悟监管控制。

在家入硝子难以言喻的目光中,他低低的,古怪地笑出声来。

他到底是没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老师会保护忧人哦。

怎会如此?怎敢如此!?

灰骨忧人刚好是变成诅咒的香取百合子的容器,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在窥伺他的学生!?

脑花:勿cue。

几乎每条线的忧人都会遭遇香取,太难了。

忧人爱她吗?不好说,但确实在很多世界线都被她得到过了。

香取是男性恋,喜欢男性,也希望自己是男性,这是因为家庭因素导致的,和忧人是gb。她爱忧人,爱的疯狂偏执且扭曲。

在某个世界线,他们真的一起死了。

忧人是只翻车鱼,麻木脆弱,死出花样来,我觉得很贴切。就算有人要搞修罗场还得担心他会不会当场死给他们看。

或许以后可以搞一个忧人的百种死亡收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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