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感觉整个人漂浮在海面上，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宋其煜忽然闻到了楚泓身上熟悉的香气。
他形容不上来这种气味，只觉得格外的好闻舒服，像是某种清冷的高级香水，带着甜丝丝的尾调，却没有丝毫的粘稠讨好感。
就像楚泓这个人一样。
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香气了。
只有在很久很久之前，自己还是默默无名的练习生，而楚泓还是没自己高的小孩时，能经常闻到对方身上的这种味道。
宋其煜的记忆情不自禁地回到了从前。
他顶着冬日萧瑟的寒风，不知道辗转坐了多少次车，才终于来到了郊区的机场。
这里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他询问了不知道多少路人，才终于找对了给楚泓接机的地方。
楚泓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身上还穿着去时候的单薄衣服，被冻得在原地瑟瑟发抖，像是个可怜的小鹌鹑似的。
他不等宋其煜喊话，就注意到了宋其煜的到来，直接把行李箱扔在原地，高兴地飞奔过来扑在了宋其煜怀里。
“哥！！”
楚泓猛得扑了宋其煜满怀。
他那时候已经有宋其煜高了，却依旧像是欢脱粘人的小狗似的，抱着宋其煜就不撒手，声音闷闷地说:“抱抱。”
宋其煜觉得当时的楚泓是有点无师自通的撒娇天赋在身上的。
一句话就能哄得自己忘了赶路的烦躁和车钱的肉疼，只剩下了还好赶来的庆幸和眷恋。
宋其煜紧紧抱着楚泓，摸了摸对方的头发说:“乖乖，米兰冷不冷啊。”
楚泓不高兴地埋怨着说:“冷死了。”
他看了眼宋其煜，眨了眨清亮的眼睛，认真地说:“哥哥，我很想你哥哥。”
楚泓说完就立刻埋在宋其煜肩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抱。”
这是宋其煜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心软得化成了春水。
他被楚泓可爱地恨不得把对方揉进怀里吃了，和楚泓接触的每个地方都觉得格外温暖舒服。
胸腔里更是酥酥麻麻的不断流淌着暖流。
直到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才结束黏黏糊糊的怀抱。
宋其煜只记得那天开心极了，被冻僵的手也不觉得寒冷难受，就连回程路上暴雪堵车也是难得的有趣经历。
“好大的雪啊。”
“你看，每个雪花都不一样唉。”
他指着计程车外不断飘动的鹅毛大雪，在玻璃窗上不断描绘着雪花的形状。
而楚泓裹着他的衣服，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双露出来的眉眼精致漂亮得不行，像极了粉雕玉琢的娃娃似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其煜手指的方向，乖巧地点头应和着。
那时候真好啊。
虽然每天都在为了生计奔波苦恼。
但是李明耀还没有出车祸，楚泓也没有和自己决裂。
更不用无时无刻都虚与委蛇算计思考……
宋其煜醉得厉害，眼皮沉重酸痛，连睁开眼的动作都格外缓慢困难。
他感受到有人在按着自己的脖颈，那种最脆弱地方被掌控的不适，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脉般令人难受。
宋其煜皱着眉打掉了对方的手，却起身看见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楚泓。
他的思想被酒精麻痹，已经不存在什么理智思考，揉了揉眼睛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泓关上手机屏幕回答:“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
他低沉清冷的嗓音此刻像是有回音般在宋其煜耳畔响起。
宋其煜的脑袋沉甸甸的，太阳穴痛得不行，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本能地感觉楚泓的声音真好听。
他看着楚泓冷峻的侧脸，看着周围陌生的车内环境，努力回想着前因后果，最后得出结论说:“哦对。”
“你。”
“在酒吧喝醉了。”
宋其煜轻声笑了笑说:“还好，我救了你。”
“你还不……”
“快点谢谢我……”
宋其煜说的理所当然，即使自己此刻难受得不行，却莫名坚信眼前的楚泓才是喝醉需要人照顾的那个。
他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猛然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楚泓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是有些熟悉却陌生的模样。
“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吗?”
宋其煜的理智有些回笼，但也只是有点。
他盯着楚泓俊美的脸庞熟悉的眉眼，忽然起身跪在座椅上，凑到楚泓耳畔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地说:“你准备做什么，打我骂我还是欺负我，你好大胆子。”
宋其煜浑身带着昏沉的酒气，语气磕磕巴巴的，说的话也不怎么有逻辑，却说的全是真心话。
“你真应该庆幸……”
“自己和小时候长得还挺像的……”
“不然我可不会管你这家伙的……”
楚泓冷笑了一声说:“我不像自己小时候，难道要像别人小时候。”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宋其煜，眼神不自觉落在宋其煜嘴唇上，意有所指地说:“哥哥，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那都是我。”
“你都在替我挡酒。”
“这没有什么不同。”
那声嗓音低沉的哥哥好似有魔力般，在宋其煜耳畔里交响乐般响起。
他情不自禁地被这声音蛊惑，一边想着楚泓嗓子是被炮轰过吗，一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说:“那不一样……”
宋其煜歪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呢喃着，好像明白了楚泓的意思又好像没有，“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他回想起记忆中楚泓以前撒娇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语气格外温柔甜腻，“以前是小乖乖。”
“是……”
“小孩……”
楚泓的声音冷漠，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嘲讽讥诮说:“你喜欢乖的，我不喜欢。”
他沉下嗓音，不怎么高兴地说:“年纪小听话懂事有什么用，只能是摇尾巴装可怜的废物。”
宋其煜最反感的是就是楚泓这种怨妇似的语气，他皱了皱眉，直接抬手捂住楚泓的嘴，“安静。”
“你还是闭嘴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烦闷。
但他就是不允许任何人否定以前的回忆。
哪怕楚泓就是当事人也不行。
宋其煜看着楚泓清冷的眼神，本能地觉得楚泓好像哪里变了，变得比自己记忆里，眉眼要更加深邃凌厉，气质也沉稳阴冷许多。
他反应不过来这些转变是因为什么，只感觉脑子因为酒精的作用转动得格外的慢。
宋其煜浑然不自知地把手递了过去，理所当然地提要求，“快给我揉揉手。”
“累死了。”
“变那么多张扑克牌。”
“手都抽经了。”
“你不是挺得意的吗?还喝了那么多酒。”
“怎么没把你喝死。”
宋其煜感觉到手指被轻轻地按摩，他无视楚泓阴阳怪气的语气，只是迷迷糊糊地笑了笑。
他此刻脑子晕晕乎乎，早已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晃晃悠悠地上前抱住了楚泓，逗狗似的揉着楚泓的脑袋说:“乖乖。”
宋其煜意识昏昏沉沉，只记得楚泓喝醉酒的事情，照着记忆里的样子不停哄楚泓说:“你好可爱哦。”
“不难受了不难受了。”
“哥哥这里陪着你呢，把难受都打跑。”
楚泓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不满。
“你撒谎。”
“你根本不会一直陪着我。”
宋其煜恍惚间觉得，楚泓好像以前就说过这句话，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甚至语气都如出一辙。
他意识迷糊地揉着楚泓的脑袋，一边享受着指间柔软的蓬松感，一边费劲着思考着这句话到底什么时候听过。
还没等他摸够呢，车子就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就被楚泓强行拽下了车。
宋其煜穿过宽敞明亮的别墅大厅，看着落地窗外漂亮的森林庭院，急忙甩开了楚泓的手。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莫名高大的楚泓，缓缓走上前昂头看着对方说:“你怎么……”
宋其煜觉得有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却说不清楚原因。
他疑惑不解地问:“长这么高了?”
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从刚刚开始，眼前的场景就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楚泓明明没有这么高大的，而且喝醉后也不会那么清醒。
宋其煜拖住楚泓的腰，想要把楚泓抱起来，然而使劲了浑身的力气却也没能抱得住楚泓。
不应该啊。
自己明明可以抱着楚泓转圈的。
宋其煜还没回过神来，就猝不及防地被楚泓揽住了腰，直接被楚泓单手抱在了怀里。
他对上楚泓冷冽的眼神，突如其来地感受到脚底悬空，眼前的世界猛然增高。
宋其煜本能搂住了楚泓的脖颈，他感觉自己像是小孩似的坐在楚泓臂弯里，就这么被抱着稳稳地走上了楼梯。
楚泓那张俊美凌厉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眨了眨眼睛，侧脸如同雕像般冷峻沉默，仿佛这样抱着宋其煜上楼是本该如此的事情般。
宋其煜在此刻彻底酒醒了，也彻底被吓到了。
他僵硬着身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尴尬难受地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默默握住了楚泓的肩膀，绷紧了身体看着楚泓把自己抱到卧室里。
楚泓俯身把宋其煜放到了床上，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手臂撑在床上，抬眼看向身下的宋其煜。
这样的姿势，以居高临下被俯视的角度，让宋其煜有种从头到脚的寒毛颤栗感。
他从来没觉得楚泓的压迫感这么的强烈过，像是快要崩塌把自己砸死的泰山般强烈而窒息。
那是种纯粹的、来自成年男性的压迫感和威胁感。
宋其煜这时才猛然意识到。
如果楚泓想要对自己做什么。
以楚泓和自己的体型差距，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