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咸鱼鲛人

深海寂静,没有前途未卜的前程,没有每日上涨的物价,更没有卷死大军的压迫,对一心只想躺平睡觉的咸鱼很友好。

作为绝世美鱼的鲛族六皇子,即使月惊洛万分懒惰,深海之内也没有任何鱼会怪罪它。他每天只要躺在柔软巨大的莹白珠蚌内,像颗珍珠般被鲛人族的兄弟姐妹们捧在手心,偶尔被温柔的蓝鲸宝宝带着游览一番海底风光,如此舒适惬意的鲛人生涯就这么舒舒服服地过去了二十年。

没人不喜欢看美人,鱼也是一样的。

深海里,无鱼不喜欢鲛人,更无鱼不觉得月惊洛是鲛族中最美的鲛人。

可美丽的事物总是遭人觊觎的。

最美鲛人月惊洛,不幸被鲨鱼公主虎鲨看中,被迫中断海底的咸鱼生活。

几天前,蓝鲸宝宝背着月惊洛去划水玩,恰巧被路过的虎鲨看见。

虎鲨被月惊洛紫金色的鱼尾给迷住了眼,听说鲛人族喜欢珠宝,她向鲨皇撒娇,不辞幸苦地亲自带鱼运来十八箱嫁妆讨好鲛皇,表示想要求娶月惊洛。

鲛人族向来不屑与丑凶丑凶的鲨鱼打交道,自然是全族上下都不同意这门极不匹配的婚事。鲛皇更是直接放话说:“区区蛮鱼,连吾儿一枚鳞片都不配拥有,焉敢口出狂言!”

鲨鱼族恼羞成怒,扬言必要抢走鲛族明珠月惊洛,以报此蔑视之仇。

鲨鱼族如此残暴的言行一出,彻底惹怒了鲛人族。

鲛族内男女老少都挥起骨矛,群鱼激愤地表示:要把所有鲨鱼赶出鲛人领地。

于是乎,两族之战就此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月泊深谋远虑,担心两族血战一起,自家懒惰的弟弟会在睡梦中被鲨族坏鱼偷走,于是她在开战前拎起还在熟睡的月惊洛,带他游到深海边缘,等到她和刚睡醒的弟弟解释完此行缘由后,就一尾巴把尚且迷糊的月惊洛给甩出深海。

她怕自家懒弟弟不愿意游远点,被漏网鲨鱼给追上了,特意使出浑身气力甩出一击,恨不得能一鱼尾把月惊洛给甩出十万八千里。

但她却忘了自己是族内力气最大的鲛人,她这一击的确是把月惊洛给甩得远远的,可也差点把月惊洛给拍死在海里。

月泊看着月惊洛飞离深海,满意地勾唇一笑,鱼尾一甩,心里冷哼一声道:“区区一头蠢鱼,也敢肖想我鲛族明珠!”

她对鲨鱼是满心的嫌弃,同时迫不及待想要和鲨族开战。月泊原地歇了片刻补充完元气,又斗志昂扬地甩了甩自己粉蓝色的鱼尾,随后快快乐乐地游回家和族人汇报此行成果。

可怜月惊洛二十年来当鲛人顺风顺水惯了,平日里缺乏锻炼娇养多年的鱼身压根经不起他姐这一爱得猛击。

他被拍伤的内脏开始疯狂抽痛,导致他只要稍微想费劲游两下都能呕出一口血来。无奈,他只好顺着水流到处飘,飘到哪里是哪里。

这样飘了几天,月惊洛飘到余家村采珠区外。

采珠人一般都在浅海采珠区活动,而月惊洛待着的海域离采珠区有段距离。

月惊洛知道采珠人不会游到他这边,所以他心安理得地留在原地不动,静等着他五姐解决完鲨族的麻烦再来接他回家。

他不料自己明明远离采珠区睡得好好的,一条破鱼却带着个去而复返的采珠人往他这边游。

月惊洛重伤在身来不及迅速游走躲避,可也不能让人族看到他人身鱼尾的样子。他懒中生智,把自己鱼尾变成人腿后就开始装死,希望来人见到死人后能赶紧离开。

至于之后要不要想办法游远点躲人,那就是以后要考虑的事了,咸鱼现在懒得想,一心装死避祸。

可谁知这个采珠人如此多事,把他给搬到海滩不说,还差点磕破他娇嫩的嘴唇!

鲛人脱离海水会感到不适,而不适之感在鱼尾变成人腿后加剧了。于是,月惊洛在内外交迫的疼痛中,被自以为是的采珠人给气晕了。

余浮鳞把晕过去的月惊洛抱回自己屋里,又喊余越出来帮月惊洛擦洗穿衣,和余越匆匆交代清楚后,他又赶紧往海边跑。

鳞哥儿去海边收回竹筐,看见老蚌还在后,隐隐提起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他背起竹筐快步往家跑。

若是平时把采珠筐留在海边他是不会担心的,只是今天难得采到一个老蚌,余浮鳞心里时刻惦记放心不下,就怕有外村人路过看到石礁上的麻绳,会顺着绳子找到海底的老蚌,起了歹念将它偷走。

要不是力气不够,他之前定是要连人带筐一起带回家的。

到家后,余浮鳞也没急着剖开老蚌看看珍珠的大小,把装着珠蚌的竹筐放到柴房藏好后,他便先去屋内查看月惊洛的情况。

月惊洛呼吸平稳,除了脸色苍白点外,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要是明早还没醒的话,就去镇上给他请个大夫看看。

余浮鳞看了眼月惊洛干净洁白的俊脸,转身去衣柜拿了件干净衣服出去换洗。

余母夜里吃了晚饭略觉不适,早早就睡了。虽然她向来睡得沉,余浮鳞回来后还是刻意放轻动作,没有惊醒熟睡的余母。

余越倒是还没睡着,他躲在被窝里正暖和着就被他哥给喊了起来,他心情很是不好,尤其当他看见余浮鳞带了陌生男子回房后,没忍住就爆了。

“你一个哥儿,搬个男人回自己屋,像什么话啊!!”余越怕吵醒余母,压着嗓子说话,一双杏眼都快瞪圆了。

余越都不好直接说他哥,你脑子进水抱个剥壳白皮蛋回来添堵干嘛!!

“落水之人夜里容易发热,我看着他点,万一半夜无人照顾烧坏脑子就不好了。”余浮鳞好脾气地解释。

“不就是照顾人吗,谁不会!”余越抢过余浮鳞手中的白布浸到温水里,没好气地道,“我来照顾他,你去我屋里睡!!”

余浮鳞想着,如果明天要去镇上请大夫的话,今晚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便同意余越的建议,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要是夜里有事,记得喊我起来。”

“知道了,你赶紧去睡吧!”余越臭着脸催促,转脸又追出去对余浮鳞道,“要是村里人问起,你就说那人是我捡回来的,知道吗?!”余越担心村里人知道真相后,又要说他哥嫌话。

余浮鳞心知余越的好意,笑着答应了。

鳞哥儿走后,余越伸手探了探月惊洛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的迹象后,他又转头去打量熟睡之人的脸,心里感叹: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呢!

简直就像剥了壳的水煮蛋,白白嫩嫩的。

这么想着,余越又伸手戳了下月惊洛的脸颊,触手的滑嫩让他啧啧称奇。

村里人无论是住海边的还是靠山的,哪个不是日晒雨淋这么走过来的,除了镇上小孩屋里养着晒不着外,他们村里孩子哪个不是从小黑着长大的。

余家村的人光靠捕鱼采珠就能养活一家人,所以村里的姑娘、哥儿都很少去种田,倒是比山村的人显得白点。可若是出海捕鱼的爷们,那也不比住在田里的庄稼汉白多少。

鳞哥儿整日出海,却能保持一身麦色的皮不再变黑,就已是不错了。

小麦皮肤沾了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那都是村里人羡慕的好肤色了。

村里比鳞哥儿白的哥儿是有,可也白不到哪去,还没有鳞哥儿看着健康呢!

要说白的话,县令家的小公子倒是挺白的,但还是不如床上躺着的这人白。

真不知道他哥打哪捡来的美人,改天他要是出海,不知道能不能也捡个小美人回来。

村里都说,海里飘来的漂亮媳妇,就是海神的恩赐。

余越盯着床上躺着的大美人傻笑,到了平时该睡的点也不困,后半夜倒是时不时的打盹,可也没忘了摸黑伸手探探月惊洛的额头,检查他有没有发热。

这开春的天,海水还冷着呢,白皮蛋看着就虚,和他哥是不能比的。

别人采珠半天就要在家缓两天,鳞哥儿却可以天天下水采珠,村里人谁有他哥身体好啊!

这小白脸要是半夜烧死了,还怪可惜的。

鳞哥儿走后没多久,又探头查看屋里的情况,见余越在认真顾着人后,他便放心地去睡了。

余浮鳞刚躺下时,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他双眼有神地盯着漆黑的屋顶回想今天的收获,思绪在老蚌、美人之间飘来飘去。

须臾过后,他眼皮下垂沉沉睡去,梦里金尾鱼还在对他甩尾巴。

次日一大早鳞哥儿便起了,他进屋看到余越挨着那人熟睡,便走过去帮他盖紧被子,又伸手探了探月惊洛的额头,发现并无异常后,他便转身出去了。

鳞哥儿去柴房把昨天放那的竹筐拿出来,然后握着刀片开始剖壳。他最先把昨天看中的老蚌撬开,发现里面有一颗鹌鹑蛋大的粉白色珍珠,当即笑弯了眼。

这么大一颗珍珠,还是罕见的粉白珠,若是拿到镇上铺子里去卖,还不知能卖多少钱呢。余浮鳞也没多想,毕竟这珠子是要献给海神的,给多少钱他都不卖。

鳞哥儿捧着那颗粉白色的大珍珠看了好一会,专门找了个小盆用水把它给养起来,决定等天亮了就把它送到村长家参选。

有了这颗大珍珠,今年他定能是海神祭的贡珠人!

每家海神祭献上最大珍珠的人,就是海神祭的贡珠人。

前几年鳞哥儿都是海神祭的贡珠人,可他去年采珠期生病,余母不让他下海采珠,所以去年的贡珠人是村长家的哥儿。

贡珠人的名头虽然好听,却也意味着错过了赚大钱的机会,故而村里人没得到这个名头的人也不会失望。

毕竟贡珠人虽好,能赚钱岂不是更好。

家里穷的人,更是情愿采小点的珠蚌,也不会想要这个贡珠人的美名。

采珠多换点钱改善生活条件,可不比把钱扔水里就听个响声好吗。

当然,贡珠人献上大珍珠,村里人也是会一起凑钱补贴他的。不过这补贴肯定是没有卖珠钱多的,不然这又赚钱又赚名的事,村里人岂不是要抢破头了。

想要名的就多挑年份大的老蚌采,想要钱的就选五年的小蚌采,这样要钱的赚钱,要名的赚名,珠蚌还能多养几年,指不定百年过后,十年的珠蚌都不算稀奇了,渔村的后代也能多赚点钱。

鳞哥儿并非单纯想要贡珠人的名头,他只是想给海神送最大最好的贡珠。

或许海神会把它赐给海里的鲛人。这个深藏心底的想法,鳞哥儿谁也没说。

余浮鳞看着眼前的大粉珠,干劲十足地把剩下的珠蚌都给剖了,里面的蚌肉一道收拾了留着喂鸡。

这珠蚌肉不好吃,但用它喂养的鸡鸭熬汤喝,肉质鲜美可好吃了!

珠蚌收拾好后,鳞哥儿瞧天色微光便准备做早饭。

已经找到大珍珠,采蚌的数量也到了,鳞哥儿今年就不想继续去采珠了。

不过海蛇走了这事,还是要跟村长说说,前几日因为天气不太好,村里很多人都没有下海采珠,这要是再耽搁几天,怕是就要过了采珠期了。

村里有规定,为了让珠蚌能有时间生小珍珠,采珠时间是有限制的,每天就只有海神祭前半个月才能采,而且年份不够的珠蚌是不能采的,这样才能保证渔村人每年都有珠采。

山里人坐吃山空的道理,渔村也是懂的。

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让余家村子孙后代都无珠可采。

况且若是珍珠成色好,一次卖珠的钱就能让一家人过上月月吃肉的日子。这天大的好事,岂能日日都有,自然是有所限制的,否则不就跟坐吃山空一个道理。

比如,外村人是不能来余家村这边的海域采珠的,村子里每家每户采珠的数量也是有限的。否则人人贪多的话,珠蚌早就被采光了,哪还有海神祭献珠的传统留下来啊。

这些天海上不平静,村里下海采珠的人少。余浮鳞水性是全村最好的,他想趁早挑到好的珠蚌,所以这段时间天天下海采珠,不过由于村里规矩,他一直都是控制着数量采的。

五年以上的珠蚌只能采两个,余浮鳞前两天本来看到了好几个六年的珠蚌,但他只挑了一个觉得最好的采,因为他还想着在海神祭开始前多找找。这不,今天就被他看到一个十年的老蚌。

采珠是村里的大事,若采多了,可是会被驱逐出村的。

每家渔村都有固定安全范围的采珠区,每年海神祭结束和海神祭前准备采珠的时候,都会有村里人一起结伴去采珠区数珠,那种年头大的珠蚌不多,数清楚花不了多少时间,而年头少的珠蚌一般有珠子的可能小,村里人也不会去采,所以也不用去数,大概知道个范围就行。

二到五年的珠蚌数量比较多,但也不用数。村里人只要大致记得它们所在区域的样子,然后减掉采珠人报给村长的采珠数去对比,就知道村里有没有人多采珠了。

海神祭结束后,村长就会和大家清点采珠数,若是发现珠蚌被多采了,那么除非找到那个多采珠的人,否则村里每家每户都得上交十两采珠钱,人多的人家采珠数量多,还得加倍交钱。

若是运气不好,采珠人找到的珠蚌没有珠子,或是珠子成色不好,这别说卖十两了,那就是卖二钱也未必有人买啊。

这罚钱的惩罚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就是出得起也是没有无辜的人愿意为了别人的错误受罚的。所以大家为了不白出钱,都互相盯紧对方。

而且村里每户大多是好几房人住在一起的,要是二房的多采了珠赚了钱却要家里其他兄弟帮忙贴钱,总会有人心生不满向村长揭发。就算他碍于家里长辈不好说,也会想办法透露给村里其他人,让他们想办法和村长说。

被发现多采珠的人,明年会被剥夺采珠资格,还得上交一两罚钱。平日里还会遭到村里人白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做的。

若是有情况恶劣的,那人可是有可能被驱逐出村的。

当然了,渔村人都比较质朴,很少出现那种罔顾全村利益的小人。

若是有人运气好额外采到了数量多的珠蚌,那也是各凭本事。只要村里划定范围内的珠蚌不少,你要是想冒险去其他地方采珠也行,其他地方采来的珠蚌不算在限定数量内,但是要交代来由。

去安全海域外采珠赚到钱,村里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险采来的。

有本事羡慕,有本事自己拼命去海里找啊。

海里头的宝贝多着呢,也要你不怕死敢拼命去寻啊!

若不是意外看到这十年老蚌,余浮鳞其实有点想冒险去远一点的海域采珠。

毕竟今年六年蚌不少,他怕没有挑到最好的。

现在好了,今年的贡珠有了,他也不用去陌生海域冒险。

区区一头蠢鱼,也配追求我最美鲛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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