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赌

“去将我放在格子上的那个锦盒取来。”侍女应声而去,很快便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回来,递到容砚手中。

容砚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人参,通体金黄,根须完整,一看便知是上好的野山参,价值不菲。

“本相这里有一些上好的人参,是前日辽东总兵进贡的,可补气养身,缓解疲劳,沈大人若是不嫌弃,便拿去?用吧,也好补补身体,才能更好地为朝廷效力。”

他将锦盒递到沈知意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沈知意看着那个精致的锦盒,心中暗叫不好。

容砚此举明显是在示好,若是收下,便是欠了他的人情,日后难免会被他以此为借口拉拢;

若是不收,又显得不近人情,甚至可能让他觉得自己“不给面子”,日后在朝堂上给她穿小鞋。

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却不失恭敬:“丞相厚爱,臣心领了。

只是臣身为朝廷官员,当以清廉为本,岂能无故收受丞相如此贵重的馈赠?况且臣身体并无大碍,无需如此珍贵的补品。还请丞相收回,臣不敢接受。”

容砚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本以为,沈知意初入仕途,即便不贪图财物,也会给他几分面子,没想到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却也越发觉得她品性难得,他收起锦盒,脸上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沈大人倒是清廉正直,本相佩服,既然如此,本相便不勉强了,免得让沈大人为难。”

接下来,两人又围绕赈灾之事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从灾区的天气谈到粮草的运输路线,

从药品的种类谈到安置点的搭建标准,皆是些公开的信息,没有涉及任何敏感内容。

沈知意始终恪守父亲的叮嘱,不多言,不表态,只做一个倾听者,偶尔点头附和,从不对任何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

容砚见状,也渐渐失去了继续试探的兴趣,毕竟再问下去,也只会是徒劳,反倒会让沈知意更加警惕。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书房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红。

沈知意也注意到了天色,立刻起身告辞:“丞相,时辰不早了,臣不便再打扰丞相处理公务,先行告辞。

日后若有关于赈灾之事的需要,臣定当尽力配合。”

“好,本相送送你。”容砚起身相送,两人并肩走出书房。

穿过竹林时,晚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倒是显得两人寂静无声,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沈知意跟在容砚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今日的相府之行,虽未落入容砚的圈套,却也让她有所困惑,容砚好似也没自己父亲口里的圆滑狡诈。

沈知意不敢妄自菲薄,毕竟人心隔肚皮……

思绪到此,沈知意刚迈出书房两步,急忙转身开口:“就别送到此吧,叨唠丞相了……”

然不等沈知意快步离开,身后便传来容砚的声音,清润中带着几分郑重:“沈大人,本相还有几句话想要同你说说,本相知道,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你对本相有所戒备也是应当。”

沈知意听到如此,脚步骤然一顿,青布袍的下摆轻轻扫过青石板路,带起一丝细微的尘埃。

转身时,月光恰好穿过竹叶的缝隙,碎碎地洒在容砚脸上,他今日换了身月白常服,腰间束着条素色玉带,没有了官袍的威严,多了几分温润。

平日里锐利如刀的眉峰被月色柔化,眼底的疏离淡了许多,连唇角那抹惯有的浅笑,都透着几分不似作伪的真诚。

沈知意的心头微微一动,像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她攥着衣袖的指尖不自觉地松了松,又很快重新攥紧,父亲沈渊无数次在书房里告诫她。

容砚是“笑面虎”,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可此刻眼前的人,却坦荡得让她有些恍惚。

容砚继续开口言说:“但赈灾之事关乎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说着,他上前半步,目光落在远处沉沉的夜色里,面容刚毅。

“希望你我能暂时放下阵营之见,为百姓做些实事,别让他们在水火里多熬一日。”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沈知意心中的戒备。

她看着容砚眼底映着的月光,那里面似乎真的藏着对灾民的悲悯,而非全然的权力算计。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父亲严肃的面容便在脑海中浮现:“知意,容砚最擅以‘民生’为饵,你切不可被他的表象迷惑!”

她连忙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声音压得平稳,却还是比往日少了几分疏离。

“丞相放心,臣自入仕那日起,便以‘为生民立命’为己任,无论何时,都会以百姓为重,不会因阵营之分耽误赈灾大事。”

容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紧绷的肩线扫到她攥着衣袖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如此便好。夜色已深,本相送你到府门口。”

两人并肩穿过竹林,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碎银。

竹叶的清香混着夜露的湿润,沁人心脾,偶尔有晚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沈知意走在后面,看着容砚挺拔的背影,月白常服的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竟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或许这位深不可测的丞相,也并非只有权谋与算计。

到了丞相府门口,两尊石狮子在月光下透着威严,容砚停下脚步:“沈大人一路小心,夜路湿滑,可让车夫慢些赶车。”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叮嘱,像是对待相识多年的友人。

沈知意躬身行礼,转身登上等候在外的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掀开一条缝隙,看向站在府门前的容砚。

他依旧站在那里,月光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目光紧紧追随着马车,没有丝毫躲闪。

直到马车缓缓驶远,转过街角,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她才放下车帘,靠在冰冷的车壁上。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攥紧衣袖的触感。

沈知意闭上眼,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方才的画面,容砚真诚的眼神,温和的语气,对灾民的关切,还有那句“为百姓做些实事”,都让她对这位丞相的印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或许,父亲的判断也并非全然正确?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压下,可心底的疑惑,却像藤蔓般悄悄滋生。

马车“轱辘轱辘”地驶过街道,夜色中的京城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沈知意靠在车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针脚,脑海中反复权衡着,容砚的话究竟是真心,还是新的试探?

若他真的想为灾民做事,自己是否该放下戒备,与他并肩合作?可一旦走得太近,不仅违背父亲的叮嘱,还可能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

回到沈府时,府里的灯笼已经熄灭了大半,只有书房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透过窗纸,映出沈渊伏案的身影。

沈知意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门,刚走进去,就见父亲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急切:“知意,今日在相府,容砚可有对你发难?他是否逼你表态,或是设下什么圈套?”

沈知意走到书桌前,将今日在相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父亲,从容砚如何与她商议赈灾细节,到竹林中那句“放下阵营之见”,再到送她出门时的叮嘱,都如实禀报。

只是刻意隐去了自己心中的动摇,以及对容砚生出的那丝改观。

沈渊听完,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他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如此看来,容砚今日只是试探,并未设下实质性的圈套,你能守住底线,不表露立场,也不接受他的示好,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眉头又重新皱起,语气变得凝重:“但你不可掉以轻心!容砚此人最是有耐心,今日试探不成,日后定会想出更多手段,

或是以‘合作赈灾’为名拉拢你,或是借你的手对付为父,甚至可能故意暴露你的身份,让沈家陷入险境。”

沈渊起身走到她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与担忧。

“你日后在朝堂上,务必更加小心,能避免与他单独接触,就尽量避免。容砚的才华与手段,朝中无人能及,你与他周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女儿记住了,日后定不会再与容砚单独相处。”

沈知意用力点头应道,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容砚在竹林中说的那句话,“灾民的性命,终究比立场更重要”。

她忍不住想,容砚真的如父亲所说,那般冷血无情,只懂利用与算计吗?

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要在商议赈灾时,那般细致地考虑灾民的安危,甚至愿意放下阵营之争,与自己合作?

这个疑问像一根细针,扎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彻底信服父亲的话。

可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质疑的时候,只能将这份疑惑深埋心底,毕竟她的身份,她的很多,不许她只是浅薄赌容砚的话语……

[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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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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