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休复闻言赶忙推门进去。
讲堂已经乱的不像样子了，桌案翻倒两个，书卷散乱在地上，学生们乱成一团，有拉架的有往后躲怕被殃及无辜的。
正中间的桌案上，江晓焕被于虞拿膝盖狠狠顶在胸膛上，后背抵着案边，咯的后背一道火辣辣的疼。于虞那架势简直要把他胸腔里的空气都挤出来，把人憋得喘不动气，脸涨得通红。
江晓焕去反手去掰于虞撑在桌子上的左手，反手使劲儿拧就能叫于虞手腕脱臼，但他莫名舍不得，说不清是憋得还是气得，嗓子眼儿烧的快要冒烟的了。
“让！开！”江晓焕攥紧了于虞的手腕，一个字一个字声嘶力竭的往外蹦。
而后，他威胁似得，掰着身上人的手腕一点点儿往上抬，照这个势头下去，于虞要是不让开，没了施力点，迟早得摔到地上。
“鱼鱼，别打了！”楚笙笙和另一个姑娘从身后一左一右抱着于虞的腰，想把人往后拖:“你打他有什么用！”
蒋谢站在后面，手足无措的想帮忙，可姑娘家的，他也不能上手。
这俩人平日打架是常事儿，可这么狠的打法真的少见。
于虞秀眉紧皱着，秀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愤怒，她咬紧了牙关，腿上力道不松半分:“道歉！”
楚笙笙怕她一下子闪着，也不敢太用力，完全拉不住住人。
江晓焕气得不行。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平日都是让着她的！旁人眼里的半斤八两，都是他放了水的结果。
“我说了，让开！”
于虞眸里满是愤怒，目光灼灼像烧着火:“我也说了，你先道歉！”
“你们俩都住手！于虞，下来！”
一贯清朗温和的嗓音，带了几分焦急。
张休复进来之前，还以为晏清嘴里的“打起来了”只是夸张说法，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还真和温老师说的一样，这俩人，不对盘的很。
于虞不是没听见张先生喊她，可她被愤怒冲昏了头，只想着叫眼前的人道歉，身影丝毫不动。
“先生来了。”
“吓死我了……”
学生们见张先生进来，纷纷后退给他让开地方，小声议论着。
张休复凑到两人身边，也跟着急了:“于虞，下来，别打了。”
于虞头也不回的喊:“让他先道歉！”
“……”江晓焕不说话，手上不敢太用力，却也不撒手，暗暗跟她叫劲儿。
张休复瞧这俩孩子谁没有先服软的意思，干脆自己上手，站到于虞左侧怕她摔着，上手把江晓焕攥着于虞腕子的手掰开。幸好江晓焕没有继续闹下去的意思，掰开也就掰开了。
于虞还不肯让步，张休复看着江晓焕涨得通红的脸，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环着于虞的腰往后抱。
于虞蹬着腿不甘心，张休复直接卡着她腰不叫她动弹。他个子高，比于虞高了一个半头，这么抱着，小姑娘在她怀里张牙舞爪，脚就是够不着地。
“好了好了别闹了，于虞，听话。”
男子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话音开头还有点儿严厉，后面就是压低了声音哄，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江晓焕也在同窗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绛青色外衫因为推搡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他的视线直直的盯着于虞，伸手揉了揉被于虞膝盖狠顶过的胸口。
于虞也慢慢缓过劲儿来，不再挣扎，低着头急促喘息着，张休复瞧着人老实下来，赶紧松开手，把人放下。
小姑娘的腰不盈一握，又软的要命，他都不太敢用力，怕给她勒疼了。
地上散乱的书卷，翻倒的桌案都被蒋谢他们收拾好了。
张休复把手往后腰一负，左手够上右手轻轻搭住，皱着眉颇为头疼的看着眼前两个小孩儿，温声道:“其他人回自己位置上，先温习文章，你们俩跟我出来……”
顾钧人还没走，倚在门口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的看光景，见张休复过来，后头亦步亦趋跟着俩别着脸闹脾气的学生，打趣道:“张先生辛苦。”
“……”张休复头疼得紧，没心思跟他闲扯:“你要不先回去书馆没人看能行？我改天再去找你。”
“赶人就赶人，找什么借口。”顾钧把张休复匆忙走开时塞到他怀里的茶包递给他，转身抬脚要走，余光撇着梗着脖子的于虞，复折返回来，站到于虞身边笑道:“小姑娘下手真是狠。”
他方才在门口瞧得清清楚楚，被于虞的生猛惊得不轻，怪不得县里老人提起于家姑娘，都是这么开口的——“好看是好看，沉鱼落雁不是说假的，就是，唉……”
剩下都在未尽的话里。
说完他又凑得近点，小声道:“待会儿你们张先生要是凶你，你就哭给他看，我打包票，他一准儿没辙。”
“……”于虞正低头丧着呢，闻言抬眼看他，眼里写满了怀疑。
“嘿，你别不信。”顾钧深觉自己在这儿对师生身上遭了嫌弃，还想再说两句，被张休复从后面拽住了袖子。
“你快走吧，别把我学生教坏了。”
张休复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八成不是好话。
“啧，得得得，我这就走。”
顾钧临走前瞥了眼于虞头顶簪着的贴翠串珠银钗，嘴角勾起个莫名的笑。
*
张休复回身抬手把书院门带上，看着眼前两个别着脸谁也不看谁的小孩儿，心里喟叹一声，低声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张休复少时在书院是出了名的规矩，打架想都不会想，没想到求学时候没遇到过的事儿，当上教书先生，却遇着了。
他没有处理这种事儿的经验，有点儿一筹莫展的意思:“不肯说？”
江晓焕下颚微收，脊背挺直着，正咬紧了牙关暗自懊丧，心头又恼又悔。
另一边的于虞瞧着倒是乖巧，低着头抿着嘴，就是不肯开口。
张休复叹口气，这下是真的发愁了。
书院门又被人打开，楚笙笙探出头来，环顾一眼外面站着三个人，轻手轻脚的带上院门，柔声道:“先生，我跟你说吧……”
“……行，你们俩给我回……”张休复颔首，话语一顿，及时换了说法:“江晓焕先回去，于虞在这儿等着。”
不能再让这俩放一块儿，尤其还是在没人看着的情况下。
江晓焕侧头神色莫辨的瞥了于虞一眼，开门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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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二十五堂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