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满朝文武分列两旁,神色恭敬。
御座上,君墨玉身着绣龙黄袍,头戴冕旒。
新科状元郎身着一身红袍,头戴乌纱帽,身姿挺拔修长,面庞白皙如玉,眉眼间儒雅谦逊。
此时,他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身前,深深叩首,高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清脆响亮,在大殿之中回荡。
君墨玉原本靠在龙椅扶手上的身子微微前倾,看到白卿的脸后眼睛一下子瞪大,目光直直地射在他身上,道:
“快快请起,你就是今年夺得榜首的状元郎吧?”
状元郎听罢,缓缓起身,起身时身形微微颤抖,他再次整理衣衫,向前一步,双手抱拳作揖,头微微低下,恭敬说道:
“回陛下,正是微臣。”
君墨玉手轻抚着龙椅扶手,似在思索,片刻后,微微仰头,念道:
“白卿,这名字甚是好听,可有字?”
状元郎心头一跳,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犹豫一瞬,再次抱拳,欠身回道:
“谢陛下夸奖,微臣字……”话语停顿,嘴唇微微抿起,似在斟酌用词,接着道:
“字无暇。”
君墨玉听后,先是一怔,随即展眉轻笑,那笑容似春日暖阳:
“白无暇,这字太干净了。”
君墨玉发话问道:
“你可有想要的官职?”
白卿听罢,神色骤变,心下暗忖这不合规矩,赶忙撩起衣摆,双膝跪地,俯身叩首,言辞恳切说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开科取士乃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自当由陛下圣心独裁,微臣不敢妄言。”
君墨玉坐在高位之上,双手搭在龙椅扶手,手指轻轻叩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在考量着什么,目光如炬,自上而下将白卿打量一番,瞧着他这副紧张模样,好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随后悠悠开口: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朕就任命你为娴妃,如何?”
什么?!
白卿身形仿若遭雷击般剧烈一颤,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仰头看着皇帝,道:
“陛下,万万不可啊!微臣是七尺男儿,定不能进后宫为妃啊!”
他那双手在袖间不自觉攥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为何不可?你不愿?”君墨玉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
“陛下。”
白卿挺直腰杆,一脸决然,言辞斩钉截铁。
“微臣只想为国效力,造福百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全场寂静。
陛下装聋作哑,不理会。
“陛下,臣白卿,饱读诗书,十年寒窗,为的是治国安邦,不是……不是成为后宫玩物!”
君墨玉端坐龙椅,身体前倾,面庞冷峻,道:
“十年寒窗又如何?你看看,有多少书生为了考取功名利禄,为了三斗米而折腰?朕如今看上你,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若是朕失了兴致,可不只是让你入后宫这么简单。”
这话警醒着他,皇帝可是万乘之尊,违抗旨意便是掉脑袋的杀身之祸。
白卿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庆幸?所以臣,要放弃所有沦落后宫吗?”
此言一出,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君墨玉此刻神色不耐,眉头紧锁,却仍给他一个机会,寒着脸道:
“换个回答。”
“陛下,臣的命是父母给的,臣做不到!”
白卿猛地提高音量,加重了语气,脖子上青筋微微凸起。
陛下见状,怒拍龙案,那声响震得朝堂之上诸臣皆心头一跳,肃严威慑道:
“换个回答!”
显然这个回答并未让他如意。
满朝文武惶恐万分,皆俯首帖耳,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若陛下执意如此,臣唯有以死护清白!”
白卿毫不犹豫,转身猛地朝殿中柱子撞去!
砰!
白卿顿时脑袋处鲜血直流,染红了衣衫。
他血染湿了衣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却仍喃喃道:
“陛下……微臣不能……”
君墨玉瞧着这般场景,视若无睹,径直起身,拂袖宣布退朝。
白卿意识逐渐涣散,模糊间听到退朝的声音,惨然一笑:
“陛下……臣不怕掉脑袋,只求陛下放过臣……”
君墨玉走至跟前,俯身捏住白卿下巴,端详片刻,瞧着他这副狼狈却倔强模样,撂下一句:
“没死就给朕救活!”
随后命人匆匆将其送至太医处,转身大步离去,步履匆匆,似不愿多停留一秒。
*
白卿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头疼欲裂,脑袋似要炸开一般。
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床幔发怔,眼神迷茫,喃喃自语:
“我这是哪里?”
“你醒了。”
君墨玉不知何时坐在床头,身着常服,神色平淡,看着他说道:
“命还挺硬。”
“陛下这又是何必呢?”白卿偏过头去,眉头紧皱:
“强扭的瓜不甜,陛下就算得到了微臣的人,也得不到微臣的心。”
“谁说朕要得到你的心了?朕只要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也无妨。”
白卿脸色瞬时煞白,他转过头,嘴唇颤抖,半晌才挤出一句:
“……陛下怎能如此?”
君墨玉捏着他下巴,细细打量,瞧着这少年眉如墨画、目若星辰,柔弱之中又有几分傲骨,啧啧道:
“你以为你是谁?能当朕的妃子已是万分荣幸,妄想得真心?还是说,你觉得朕不该无情,小白兔?”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眼眸却冷若冰霜。
白卿满心愤懑,暗自思忖,这哪是什么爱,分明是强取豪夺、肆意践踏他人意愿。他别过头去,咬着牙道:
“臣早已说过,臣无心后宫,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若你还是这句话,今日就不必进食了,朕看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跪着来找我!”
君墨玉拂袖决然离开,衣袂翻飞。
白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双手紧攥着被褥,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皇宫内外,流言蜚语四起,都在传着白卿的笑话。
茶馆中,说书人一拍桌子,提高了嗓门儿:
“嘿,你们可听说了,那新科状元白卿呐,本是风光无限,头戴红花、身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游街,那阵仗,咱可都瞧在眼里,以为是要入朝大展拳脚,平步青云喽!谁能料到啊,竟是被皇上一眼相中,要纳入后宫去当什么娴妃!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瞬间炸开了锅,那文人墨客轻嗤一声,接话道:
“哼,读再多的书又怎样,十年寒窗,不过是换得个以色侍人的结局,枉费了那满肚子的才学,往后啊,恐怕只能在后宫脂粉堆里消磨时光咯,当真是可笑至极。”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还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一妇人尖着嗓子附和:
“就是就是,我听闻那白卿在殿上还拼死抗拒,又是说要为国效力,又是以死明志的,最后还不是被皇上给拿捏得死死的,撞了柱子也没逃过这命数,如今呐,怕也是认清现实,乖乖在后宫等着承恩咯,这男人进了后宫,和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争宠,想想都滑稽。”
渚如此类。
白卿被关了一下午,在那狭小昏暗屋内,暴君让他好好反省。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君墨玉却捧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端到白卿面前。
说不让他进食是假的,经过白天那么一闹,要是什么东西也不吃,身体还真不一定能撑住。
白卿却瞥一眼,满脸嫌弃道:
“你碰过了,我不喝,脏了。”
这一句话犹如利剑,直直刺向君墨玉胸口,让他身形一僵,心似被重锤猛击。
君墨玉眸子猩红,仿若恶煞,阴沉沉地盯着白卿:
“朕告诉你……”
双手紧攥着手中碗,指节泛白,声音平缓,却如闷雷滚滚:
“这莲子羹,你不喝也得喝!”
“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
白卿看着他猩红的眸子,惊恐万分,不由向后退去,直至背脊抵上冰冷的墙面,身体瑟瑟发抖:
“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是不甜。”
君墨玉将碗置于桌上,缓缓靠近白卿,单手撑在墙上,高大身躯笼罩住白卿,眸底情绪晦暗不明,似幽深古井:
“但朕只要解渴就够了。”
“陛下!”
白卿双手用力地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侧首避开他目光,满脸焦急:
“陛下是万金之躯,是天下之主,不该这样自轻!”
“自轻?”
君墨玉扣住白卿下巴,用力将他脸扳正,仿若困兽:
“在你眼里,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走自轻罢了……”
君墨玉俯身凝视着白卿,声音忽又轻柔,仿若换了一人,满是蛊惑:
“爱卿,我爱你如此之深,为何你就是不懂朕的心思呢?”
白卿听闻此言,心中涌起一阵苦笑。
呵,真的荒唐。
此刻他躺在龙榻之上,衣物凌乱不堪,发丝散落,眼神空洞,表情木然。他紧紧攥着双拳,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他极力压抑恨意,生怕流露,想强挤笑容却无能为力,终有一滴泪夺眶而出,缓缓滑落。
君墨玉俯身而下,炽热滚烫气息萦绕白卿脖颈,双唇雨点般亲吻他肌肤,急切又贪婪。
白卿紧闭双眼,身体颤抖,既怕麻木又难忍折磨,双拳越握越紧,泪如决堤,带着哭腔乞求:
“求陛下……放过微臣。”
君墨玉动作顿住,见白卿满脸泪花,伸手欲抹,白卿像受惊小鹿偏头避开。君墨玉眉心一蹙,伪善尽失,目光冷酷如冰,寒声命令:
“看着我。”
白卿没回应,静静躺着颤抖。
“我不想说第二遍。”
声音更冰冷,白卿心跳漏拍,缓缓扭头,眼神恐惧。
君墨玉见他听话,恢复似笑非笑,柔声道:
“这才乖嘛。”
他伸手抚去泪痕:
“哭什么?莫叫人看去以为我待亏待了你。”
白卿心中如堵巨石,不甘、厌恶、愤怒齐聚,卡在喉咙,强忍着不敢出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
君墨玉轻啧,面露鄙夷、不耐烦:
“你对朕可有不满?”
白卿眼中布满血丝,额上青筋暴起,他艰难滚动喉咙,声音卑微颤抖:
“……不敢。”
君墨玉怒火“噌”起,摆出威严姿态,大声吼道:“放肆!”
白卿心一紧,目光呆滞。
君墨玉伸手掐住他脖子,单手力量无穷。
白卿面色由红转紫,奋力挣扎,双手掰那铁钳般手,却绵软无力,声若蚊蝇:
“不……不敢……”
白卿唇色发白,颤抖着没出声,楚楚可怜。皇帝见他落泪,心像被攥住,松开手。
“谢陛下。”
白卿滑下靠墙,眼眸低垂,声音沙哑:
“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安置吧。”
君墨玉微愣,自嘲低笑:
“呵,你就这么不愿看到朕?好……好得很!”
长袖一挥,加快脚步离去,高喊:
“摆驾!去御书房!”
不久后,房门轻响,一位侍女端着水盆,袅袅婷婷地走进屋来,她先是瞥了一眼白卿,见他发愣,轻咳了一声,:“大人,您今儿个可洗漱了?”
白卿仿若从梦中惊醒,缓缓转过头,神色倦怠,淡淡道:“搁下吧。”
侍女应了一声,将水盆轻放在架子上并拧干帕子,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人,您可知,那莲子羹……”
白卿本是漫不经心,一听“莲子羹”三字,眉头微蹙,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直勾勾盯着侍女,沉声道:
“莲子羹怎的了?”
侍女心下一惊,忙福了福身,声音不自觉放低:
“大人,奴婢听闻,那可是陛下亲自下厨熬制的呀!整个御膳房的人都传遍了,说陛下天不亮就进了膳房,把旁人都撵了出去,亲自动手挑拣莲子,一颗颗仔细端详,但凡有瑕疵、不圆润饱满的,统统扔到一旁,那认真的劲头,可把御厨们都看呆了。”
白卿身形微微一僵,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嘴唇微微颤抖,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侍女见状,愈发来了兴致,继续说道:
“而且啊,熬制的时候,陛下守在炉灶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火候,那火苗蹿得高了低了,都亲自动手拨弄,就这般精心烹制,才得了那碗莲子羹呐。平日里,陛下可从未对谁这般用心过,哪怕是各宫娘娘生辰,也不过是吩咐御膳房做几道精致菜肴,哪会亲自动手呀。”
白卿听着这些话,心似坠入冰窖,惨白如纸。
他想起陛下那番强逼之举,那碗被嫌弃又被强塞的莲子羹,心仿若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缠住,挣脱不得。
他难以理解这所谓“用心”,只觉是沉重枷锁、是不堪其辱的折辱。眼底不知何时泛了红。
嗯作者性情随和,十分温柔滴[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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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白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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