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毒晕了

蔺思安躺在软榻上,他有好些时间没有睡在这么舒服的环境里了,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上方的木饰雕花,睡不着啊。

大王倒是睡得很熟,小肚子上还盖了一层薄薄的绸缎软被,随着呼吸起伏着,丝毫没有被茅草屋的烧毁所影响。

“小没良心的,屋子都没了还睡那么死。”

床头的花灯透过纱帘发出模糊的亮光,远远看去其实和大王还挺像的,傅承居然喜欢这种东西吗,还真看不出来。

坐起身,披上鹤氅,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夜晚的寒意实在沁人,呼出的气瞬间凝结成雾,夜晚的府邸和白日不同,寂静地有点可怕。

不知不觉走回了茅草屋的方向,原先的地方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痕迹,几步之隔的鸡窝倒是完好无损,掀开一角,里面毛绒绒的小鸡紧紧凑在一起,互相取暖。

“嘎吱———”背后传来脚步声,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蔺思安被吓得连滚带爬往前逃窜,“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我半个月没洗澡了,安安不好吃的。”

“…………没有要吃你。”

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缓缓回过头,“傅承?”

“是我,吓到了?”

“当然了,”傅承一出现,刚刚浮现出的恐怖气息骤然消失,“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祈天灯。”虽然样子看上不不太像,但这确实是一盏祈天灯。

“现在外面还有卖吗?”已经很晚了,街上的游灯也早就已经结束了。

傅承走到他旁边,“我自己做的,”将灯放到他手上,“第一次做,可能做得不太好。”

蔺思安捧着手里的灯,有些呆滞,虽然每年上元节他都是闹得最欢的那一个,但会亲手为他做灯的,也只有傅承一个而已。

“傅承,谢谢你,”他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我会珍藏一辈子的!”

“…………”大可不必,直接放了就行,“晚上的那盏不是没放成功吗,这次想许什么愿望?”

“你帮我写吧,你字好看,就写不用学习,就能高中状元!”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你就这么想中状元吗?”

蔺思安想了想,“其实也没有,我爹爹希望我考上状元,我只想要在家里坐着就莫名发大财而已。”

傅承面无表情地忽略他的逆天发言,抬手在灯上提笔写下:“努力学习,高中状元”。

“我不要这样的,”他指着上方的字,满脸抗拒。

“乖,现在还没到白日做梦的时侯,名字的话………”安安明显是个假名。

“我自己来吧。”蔺思安接过,蔺这个姓氏在京城实在是太明显了,贸然暴露身份风险太大。

等他写完,傅承拿出火折子,替他点燃,这次祈天灯没有坠落,而是摇摇晃晃地飞向高空,越飞越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再也看不见。

“好了,神明大人收下你的愿望了,既然睡不着,就去读两本书,不是你娘告诉你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受到了欺骗,“我的书都被火烧了。”

“我那里有,你自己去挑。”

“…………”这书,是非看不可吗?

傅承跟在他后面,自觉责任重大,这孩子,不像是会念书的啊。

.

蔺思安走进书房,半月以来他还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傅承应该很爱看书,书架上摆放地满满当当的,这年头还真卷啊,连布铺的老板都要读这么多书了嘛。

“选好了吗,看哪一本?”

他一本都不想看,好枯燥啊,余光扫见顶上的一本书,和其他的都不一样,被翻得破破烂烂的。

踮起脚,试图去够,可还是差一点点,背后压上一片温热,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想看这个?”傅承怕他摔到,替他拿下来,看向手中的书的时候自己也愣了片刻,这本书居然也带过来了吗?

蔺思安没回话,转过身,专注地盯着眼前。

“怎么了?”不是想看这个吗?

他还是没说话,伸出手戳了戳,不够,再戳了戳,还是不够,再摸了摸,乖乖,既然这么结实?!

你们布铺已经卷到这种程度了吗,还要有习武的经验啊。

“…………”他是属实没想到会直接摸上来,“还可以吗?”

“不错,不错,”真心不错啊,“我也想要。”

傅承低头看了眼他扁平的身材,真敢想啊,“那个之后再说,不是想看这本书吗?”他举起手上的书,晃了晃。

“有点。”

“这是我小时候,兄长用来哄我睡觉的话本。”傅承以前睡不着觉,皇兄就会念话本给他听,不出一刻钟的时间他就会睡着了。

“!”听到这里,蔺思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想看,傅承,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可以。”

蔺思安蹦蹦跳跳地跑到窗边的软榻上,还不忘给自己扯了张小被子盖在腿上,张开一角,示意傅承也进来。

没受住小被子窝的诱惑,傅承也跟着窝进去,清清嗓子,开始念起来。

毕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其实都是些无聊的过时的小故事,逻辑不通,语句不顺,怪不得当年那么快就能睡着。

最后一个字落下,抬起头,对上蔺思安亮闪闪的眼睛。

“…………”没道理啊,为什么不睡?

“好看,真好看,这话本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他还从来没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话本,真是天才,“傅承,我还想听,你再给我念一遍。”

“…………”口干舌燥地再念了一遍,转头一看,他怎么感觉蔺思安更加兴奋了。

“我还想………”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你不想,”傅承冷脸走到书架前,挑了一本又长又枯燥的书递给他,“你还是看这个比较好。”

“不,我不要。”

傅承没理他,喝杯茶润了润喉,朗声念道:“承安四年冬,镇西将军翟膺率领…………”

不出三句话,只见蔺思安的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眼看就要磕到桌面,赶紧伸手托住。

“…………”没救了啊这孩子。

一只手撑在他背后,另一只手从膝弯伸过,将人捞起来,刚想放到自己榻上,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

我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

半个月没洗澡了。

半个月。

停住脚步,转身往外走去,将他送回自己暂住的院子,放上去。

一沾到被子,蔺思安立马卷过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一边被卷了被子的大王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空荡荡的肚皮,伸出两只蹄子就开始往回扯被子,但力气还是太小了,费了半天劲儿,纹丝不动。

坐在原地,两只豆豆眼开始往外冒水花,嘴巴一张一张的。

眼见不妙,傅承赶忙捂住他的嘴,掏出身后的书本,开始念:“承安四年冬,镇西………”

很好,一句话还没念完,就又睡过去了,真是谁养的像谁啊。

傅承从他卷走的被子里救出大王的那块,替它盖好,才放心走出去。

在燃祈天灯的时候他看见了,虽然不是很清楚,但确实是三个字的名字,至少能缩小点范围。

刚才被他闹得急,现在才发现手上的镯子好像落在刚才放灯的地方了。

出去一看果不其然,刚要拾起,就被一旁的物什吸引了视线。

很不对劲,实在是太眼熟了,刚刚路过院子的时候见过,简直一模一样,之前来的时候没注意,被茅草屋挡住了,现在倒是看得真切。

只是……这个地方为什么长出了一片的金傪莲?

金傪莲,外表似莲花,每朵花瓣都镶嵌了一条金边,靠近了有异香,远闻有安神的作用,但一旦凑得太近,那就会变成毒药。

站起身,恍然大悟,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蔺思安就算是冻到发抖,落枕,抽筋,就算是他养的那些鸡不到卯时就开始扯着嗓子大叫,他还能睡到午时才起来,日日如此,原来不是睡得好,是被毒晕了啊。

哈,真是个人才。

.

蔺思安睁开眼,外面的天还没完全亮,看上去灰蒙蒙的。

他是被吵醒的。

外面的鸡叽叽喳喳得喊个不停,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今天是怎么了?

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走到鸡窝边,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个人,是傅承,他正拿着谷料往里撒,余光看见他来了,漫不经心地和他道了声早。

“你在干嘛?”

“喂鸡。”

“现在?”

“不然呢?”

“我以前都是午边起来喂的,今天怎么饿得这么早?”昨晚也没忘记喂啊,他觉得不对。

“…………”是啊,每次等蔺思安起来都将近午边了,所以每天早上薛习都会被鸡吵醒,然后愤怒地抓起一把谷子就塞进去,只不过今天他气得比较早,就换他来了。

“安安,那花是怎么回事?”傅承指着后边的那片金傪莲。

蔺思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哦哦,那个啊,之前这里还没建好的时候,估计是装种花的花匠不小心把种子撒在这儿了,就长出了一片,真厉害呀,这花。”

当然不是,厉害的是他,这可是他耗费了大量的心血,精心栽培,日日浇水养出来的花田,也是他的小花园,嘿嘿。

“…………”自作孽啊。

.

最后,还是傅承好说歹说才让蔺思安同意把那些花拔了给他种些新的。

早膳后,原本想着要监督他看书的,没想着却来了事。

燕和宴来得匆忙,朝服都没换下就往傅承的院子里跑。

傅承倒是没什么反应,吩咐蔺思安把刚才的几页书看完,自己走进里屋和燕和宴谈事情。

蔺思安可震惊坏了,他就算再笨,也知道那是上朝用的朝服,燕和宴是朝官?

那傅承呢?从他们之前的相处来看,燕和宴是不敢和傅承叫嚣的,也就是说,傅承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布铺的老板,也是朝中的人?!

可朝官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又这么巧刚好遇见了他,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靠!傅承不会是他爹派来监督他学习的吧?!

完了,都完了,一瞬间瘫在椅背上,心如死灰。

安安:嘿嘿,这觉睡得怪香的嘞。

金傪莲:没错,是人家的功劳哦~

傅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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