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本想哄小孩儿开心,没想到却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错固然是有错的,但毕竟不是故意,所以被人扯了衣服领子,沈阔非常不能接受,被拽起来之后他立刻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

那男人大概没想到他会还手,看看被抓着的手腕,再看看他,眼睛一瞪。“松开!”

沈阔没有松开,并强势解释。“首先,我不知道他对坚果过敏,否则不会给他吃那颗糖,其次,我可以道歉,但不接受你不讲道理的暴力行为,最后,我警告你,只要你动手,我就一定会还手。”

“首先,出门在外不给别人家的小孩乱吃东西,这是常识,其次,道歉抵消不了孩子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屁用没有,最后,这一顿揍你必须要受,有本事你就还手。”

那男人目光直逼瞪着他。“我再说一遍,松开。”

沈阔不认同对方的话,当然也不可能受其威胁,他非但不松手,甚至迎着对方的目光近身一步,扬起下巴越发的居高临下。

如是,男人凝眸瞪了他片刻之后,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直接一把拧在了他的侧腰上。

这猝不及防的,沈阔当时全身肌肉一紧,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侧腰这个位置,是他的敏感区,属实过于特殊了。

而那男人见他僵住,趁机甩开他的手,对着他拳打脚踢就是一顿揍。

直到被人揍完,被拖到门口往外一推,沈阔都没回过神,站在走廊上面对被哐一下关上的门,他满头问号,满脑子脏话:他妈的,打架哪有这么打的!

伍毛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但安全起见,还是需要留院观察半天。

毕竟自己有很大的责任,沈阔对小家伙心怀愧疚,医药费当然全包,作为补偿,他上午独还自开车绕县城逛了两圈,买了半车的睡前故事图画绘本以及儿童益智玩具。

中午回来的时候,前脚刚进踏病房门,后脚就跟着进来了个老头。

那老头身型佝偻,瘦弱干瘪,头发已经花白,苍老的脸上褶皱遍布,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推开病房门,满眼焦急,看到伍毛儿后慌张找寻的目光才算是落定。“瓜娃子!”

伍毛儿闻声看过去,小眼睛一亮,立刻从病床上爬起来乍开小胳膊大喊。“爷爷!”

爷爷?

沈阔下意识先看了眼旁边那男人,心说这是他爹?怎么长相差距那么大?

“您怎么还是跑过来了。”那男人上前迎了几步,扶住老人家。“电话里不是跟您说过了,他就是误吃了点榛仁,没什么大事儿。”

“正好菜都卖完就过来咯。” 老人家在男人的搀扶下走到病床前,拉着伍毛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先是松口气,紧接着表情又变得严肃。“你个瓜娃子,咋个回事嘛,咋个又偷偷乱吃东西!”

老人家说的是方言,口音很重,好在沈阔能听懂个大概,他这会儿有些尴尬,想上前替小家伙解释,却被那男人抢了先。

“您先别急,他也不是故意的,吃了颗糖不知道里边有果仁,这回赖我,是我没看好他。”

“话不要得这样讲,这瓜娃子就是馋嘴,说过多少次平时要注意,要注意,东西不得乱吃,他就是记不住,次次都是这样…”

老人家又生气又着急,念叨起来就没个完,男人表面应和,手却在背后给伍毛儿打了个手势。

伍毛儿会意,立刻嘟嘟小嘴巴扑进老人家怀里。“爷爷~想爷爷~爷爷抱~”

小家伙那么一点点小个头儿,搂着人委屈巴巴的撒娇,老人家自然是招架不住,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下。“就知道耍赖,比丫头还会赖,哪有个小子模样嘛。”

小家伙正是半精半糊涂的年龄段,很多话具体是个什么意思弄不明白,全凭看大人的语气和表情判断,老人家态度软下来,他就以为是夸他了,还挺开心,美滋滋的仰头望着人,小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

老人家被他逗笑,才算是停止了絮叨。

中午饭沈阔点的外卖,吃完后大夫过来给做了个检查,确认小家伙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给开了出院单。

沈阔的车是赛车,只有两个座,原则上只能坐两个大人,来时是太着急了没办法才抱着孩子坐副驾,回程当然不能再这么坐,何况还多了个伍毛儿爷爷,想坐也坐不开。

偏远山区的县城基本没有网约车,只能去路上打出租车,由于是去山上,走弯弯绕绕的山路又费时间,又有一定危险性,很多出租车都不愿意跑,导致车很难打到。

炎热的夏天,午后阳光暴晒,热的像蒸笼,沈阔受不了这样的温度,直接去车里坐着吹着空调等,并强行带上了伍毛儿爷爷。

致于为什么没带伍毛儿,是因为孩子不怕热,死活要陪着那男人。

车里空间狭小,两个不熟悉的人坐一起,不说话总归是有些尴尬,于是,沈阔就努力找了个话题。

“ 爷爷,伍毛儿的妈妈呢?”

“走了嘛。” 老人家说。

沈阔不确定这个“走了”具体是什么意思,看看马路上牵着孩子的男人,刚想继续问,就听见伍毛儿爷爷说。

“那会儿家里穷嘛,生下娃没得多久,他妈妈跟着他爸爸出去打工,路上出了车祸,都没救回来,一起走咯。”

荒一听这话,沈阔脑子里想的首先是果然“走了”是“去世”的意思,然后是心疼,唏嘘,难过那么可爱的孩子居然那么小就没了妈妈。

再然后,反应过来话里的某些个字眼儿,他一愣。“爸爸?”

“爸爸也没得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爷孙咯。”

大概是跟人讲过太多次,老人家已经麻木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但沈阔不平静了,得知伍毛儿不但没有妈妈,还没有爸爸,他心里的难过瞬间又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难过了好一阵,最后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马路边站着的男人,问老人家。“他不是伍毛儿的爸爸啊?”

老人家也看向了马路那边,摇了摇头。

其实,山上住着的并不止是那男人一户人家,就在山顶下面一公里左右的背面山坡上还有另一户,那就是伍毛儿家。

伍毛儿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爸爸妈妈也离开之后,家里就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他和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只能平时种点菜拿去山下的集市上卖,换点钱维持生计。

山上不通公车,老人家需要背着菜徒步走下山,几十公里的山路,老人家背着沉重的竹筐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菜卖当天不完还需要在外面过夜,没地方睡觉就在公园的长椅上凑合一晚。

有时寒冬酷暑,有时风霜雨雪,老人家不舍得带着伍毛儿让孩子跟着他受罪,每次下山卖菜的时候就会把伍毛儿托付到那男人那里。

沈阔一个优渥家庭出身的大少爷,没见过这样的人间疾苦,他看着眼前身型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心里就像是被扔进去了一块巨石,心情无比沉重。

“这些年多亏他咯。”

老人家看向路边把伍毛儿举到肩头逗的咯咯笑的男人,脸上浮现笑容,眼睛却有些浑浊。“他对我们很好,很照顾我们,娃身体不好,总是生病,都是他带我们去医院,帮我们付医药费,这些年要是没有他,娃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确实,没了爸妈,爷爷年纪很大,家里也很贫困,按理说应该会过的很苦,但伍毛儿却并没有,因为那男人的存在,伍毛儿有暖衣饱食,也有玩具糖果,被养的白白胖胖,可爱开朗。

沈阔看看车窗外那男人,在看看在他的怀里笑的天真灿烂的孩子,那一瞬间忽然就觉得那人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爷爷。” 沈阔问老人家。“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大名叫什么我也不晓得,他来我们这里的时候不爱说话,名字早些年倒是写给我看过,但我不认识字,只知道他姓什么…”

老人家说的是方言,口音很重,沈阔经过仔细分辨,在小霍,小郭,小何等等一系列姓氏中,最终确定,那男人姓何。

然后,他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但却并没有在车队当年旧成员的名单里搜索到姓何的人。

“他多大了?” 沈阔又问。

“今年三十岁咯。”老人家说。“在山里住着,平时不爱出门,也不耍朋友,都三十岁了还没个老婆。”

老人家说起这个就开始叹气,想必是为男人这个年纪还单身孤寡这事儿很惆怅。

但沈阔却刚好相反,此前他误以为男人已经成家有孩子了,对于人家退役的事很可惜,昨晚见识过对方的车技,就更觉得可惜。

如今得知对方其实并没有成家,甚至连个对象都没有无牵无挂的,又有了给带回车队的希望,他心情的沉重都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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