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候大多数人都掩护着夜飘飘转移，来追她的人并不多。

即使如此，叶湘也是暗道不好，这短短几秒钟里，射箭的人早已融入暗夜里无影无踪，而她暴露在这个绝佳的射箭位点，实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叶湘想也不想转头就跑，她没有那么多把握能对付缘来乡那么多人，要是在这打起来的话，追兵很快就能赶来，只有把他们引到其它地方，才能逐一解决。

叶湘已经很久没有那么狂奔过了，漆黑的夜里，她像一批孤狼，憋着一口气在月光下跳跃，飞过一个又一个的屋顶。

身后的人却是身手不凡，任她跑出多远依旧穷追不舍，甚至不惜朝她洒出一堆暗器。

叶湘一面跑，一面又要躲过暗器的袭击，这种搏命的刺激，她已经很久没感受过了。

叶湘四处搜寻，终于找了一块合适的空地，她见状落了下去，迅速藏入一条巷子里，试图甩开身后的人。

那堆人却不是好相与的，不管叶湘怎么躲藏，身后的人依旧像长了狗鼻子，穷追不舍地缠了上来。

唯一的好处是这地方房屋错杂，想要蜂拥而上根本不显示，叶湘暗中留意了一下，追杀她的几个人已经分成了几批，想先后包围她。

这对叶湘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下手机会，她可以逐个击破。

很久以前，叶湘就是在黑暗中练就的一身本领，没有人比她更熟悉暗夜。

那几个死缠她的人显然就没那么好的天赋了，在这个地方，他们的嗅觉都被削弱了一大截，就连叶湘悄然靠到身边都没发觉。

叶湘也太熟悉这种近身作战的方式了，她靠这种方式击败了无数人，与成员们练习了无数次，又靠着这项本领杀了无数人。

此时的环境对她来说是如鱼得水，她悄无声息地给割了三个人的喉，除了血腥味之外，没有任何破绽。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对方还有一人存活，叶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无法准确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对方大概也是一样，两人在巷子里绕了半天，都没真正和对方碰上。

叶湘便知道这是高手，善于隐藏和暗夜杀戮，和她水平相差无几。

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轻举妄动，只要她一出现在月光下，对方肯定会像鬼一样再次缠上来。

血腥味已经越来越浓，那人大概也察觉到了，气氛也徒然地紧张起来。

短兵相接的话，定是个拼得你死我活的下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天光越来越亮，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太阳一出的话，两人依旧会无所遁形，到时候依旧会大费周章打一架，还不如在黑夜里彼此周旋，谁运气好的话就给对方一刀，彻底了结对方的性命，也省下彼此的力气。

而在这个观点上，两人又不约而同地达成一致，叶湘往暗处走的时候，已经越来越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快要靠近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搞得耳边一直传来咚咚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也随之滚动起来。一时间，叶湘的千思万绪都消失了，一切行动都是不由自主，她像个不肯回头的杀戮机器，握着武器步步为营。

叶湘仿佛要被烧起来了，这提醒她已经靠近了对方，她握紧短刀往黑暗中一袭，一个身影也以同样的姿势与她擦肩而过。

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耗了两人大半的力气，两人各站一边，握着短刀喘息。

两人身法之快，两道黑色的残影交织在一起后迅速拉开，再次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此时天地间只有黑白两色，两道黑影却想用对方的血，祭奠这皎洁的月光。

既然偷袭不成，那就只能正面对上，叶湘撇开短刀，拔出鞘中的剑。

她已经沉寂了很久，鞘中的剑也休息得够久了，而那些在燕归门学习到的残忍招式，都可以在今晚一一得到解放。

她觉得她能杀了眼前的蒙面人。

殊不知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拔出剑后，两人欺身上前，一杀一挡，剑身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的火花。

叶湘咬紧牙关，发动内力撞去，对方也还以同样的招式，两把剑分庭抗礼，在力量的催逼下，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这声音让两人一怔，忙提着剑拉回身位，再拼下去的话，握在她们手里的只会是两把剑柄。

这个时候叶湘的双手已经变得麻木，如果不是看到骨肉还完整的话，她甚至会怀疑自己的手已经被人不知不觉地削了去。

缘来乡里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实力如此恐怖，和她不相上下，实在是让人惊叹。

再缠斗下去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叶湘心一横再次跃上墙头，试图用轻功甩开他。

对方似乎也在犹豫，叶湘飞跃起身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他还站在原地发愣，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进退。

但令叶湘无奈的是，没一会他又追了上来，似乎不杀了叶湘便不罢休。

只有一人的话，叶湘还是能边逃边打的，她再次施展手中的剑，使出了自己没用过几次的浩阳剑法。

这剑法取自上古神话，天上有十个太阳，一把剑也能在障眼法的加持下变为十把剑，其中只有一把是真的，敌方必须在瞬间识破剑的真身，否则的话会被长剑穿心。

这剑法是她在燕归门时研究出来的，鲜少使用，几乎没人能破解，在翠远山时她更是潜心修炼，让这剑法更上一层楼。

她手中的剑飞出去后，对方果然慌了，叶湘得意地笑笑，再厉害的高手，也破不了这剑法，这是必然的。

想要破这剑法的话，必须得在特定的角度以弓箭射之，破坏整个剑阵的结构，剑法的威力也就大大削减。

叶湘不信对方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这剑法。

在她胸有成竹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对手却渐渐镇定下来，在快要被剑法围拢的那一刻，他飞身跃起，甩出手中的剑，攻击直指向剑阵的薄弱点。

叶湘难得的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区区一个缘来乡的人竟然能破得了她的剑阵，不可能，没有她指点的话根本不可能！

叶湘心绪翻涌，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事实。

难道……

叶湘停住催动剑阵的手，任由自己的假剑接二连三从空中掉落，对手提了剑，就这么披荆斩棘地一路杀过来，顷刻间剑尖已直逼叶湘的双眼。

带着血腥味的剑气猛然灌在了叶湘面上，她额前的碎发被扬起，再次落下的时候已经纷纷斩落。

下一秒这剑就会在她脸上划了口子，力气大的话能直接把她的脸劈成两半。

“不是我射的箭，不是我做的……”情急之下，叶湘这么喊出一句。

对方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剑气开始紊乱。叶湘被惊得一身冷汗，她这是在赌，要是她赌输了的话，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

好在她算是赌赢了，她的对手放下手中的剑，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了一句：“燕乙？”

说完主动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叶湘曾经思念过的脸。

叶湘脱力般笑笑，弯腰喘气：“我就知道，你还记得。”

如何破这浩阳剑法，叶湘曾对燕丙说过，那时候燕丙学了两下便觉没意思，丢下剑不想再练。

没想到在这危急关头，她竟使出来了，也幸好她是出来了，不然叶湘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杀了她。

燕丙也如释重负地叹息，摇着头问：“怎么会是你呢？”

叶湘太累了，她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我只是在屋顶偷窥，射箭的人真不是我，我刚想去追的时候，他已经逃了。”

燕丙满不在乎地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杀了你，你真是够厉害的。”

“我不也没杀了你吗？”叶湘笑着回了一句，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相拥在一起。

“好久不见。”叶湘闭上眼，轻拍燕丙的背。

燕丙快意地笑了起来，仰着头看向遥远的天边：“其实我真挺想你的，很多时候都在幻想你过着怎样的生活，所以你现在过得如何？”

叶湘不好意思地笑笑，吸了吸鼻子道：“我现在叫叶湘，按照世俗来说，我现在应该是个坏人。”

燕丙弯了弯眼睛，接了她的话：“巧了，我也不是好人。”

在沾染上彼此的气息后，她们后退一步放开了对方，此时燕乙的面罩凌乱，她却习惯性地想去整理。

叶湘注意到什么，手疾眼快地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去轻轻触碰她下颌附近的皮肤。

“这是怎么了？”

叶湘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她这才看见，在燕丙的面罩之下，她右下颌的位置多了一个类似爪子的伤痕。

解开面罩后，这爪子一直连接到她的锁骨，皮肤凹凸不平，任谁一看就知道这里曾被什么东西凶狠地抓了一把，扯去了大半的皮肉。

叶湘看得心惊，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覆上她的伤口，试图修复这道伤痕。

燕丙感受着她手上的温暖，蛮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前受伤了，还好捡回一条命，现在我可惜命了。”

可燕丙今晚这做派哪是惜命，明明就是搏命。

叶湘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顿了顿轻声道：“我认识位有钱的公子哥，等我去打劫一些上好的疤痕膏给你。”

安稳睡在陆府的陆锦意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呃，受凉了……

燕丙还没笑着拒绝，就听见一个担忧的喊声传来：“叶湘！”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燕丙脸色为之一变，立马拉起面具，顺手夺了叶湘的剑，与叶湘拉开距离，手持双剑作出拼杀的架势。

叶湘看向来人，忽然反应过来，燕丙这是又要搏命了。

她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