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身边的无头尸体还僵硬地矗立在原地，鲜血从碗大的脖颈处喷溅而出，嗤嗤作响，瞬间就把顾芳琉的衣服染红了大半。

而他仿若未觉似的站着，任由自己的脸也沾染上滚烫的鲜血，他看着眼前的尸体轰然倒塌，才平静地抬起手擦干脸上的鲜血，随即露出一个狠厉的笑容来。

夜风骤起，顾芳琉的血衣在烈烈风中飘扬，厚重的白雪也盖不住他身上的血腥味，他宛若雪夜修罗，站在雪中散发阵阵寒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剑，无所畏惧地看向眼前的黑衣人，朝叶湘说道：“看好了，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他说完这话，手中的剑寒光一闪，身形瞬移，像阵风一样融入人群中。

他动作之快让人看不清，叶湘只能看到敌人如风卷残云般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再次如涌泉般飞溅，没一会儿，鲜血已染遍整片屋顶，和雪水混在一起往地上淌去。

叶湘没再参与这场混战，她知道顾芳琉已经杀红了眼，她的存在聊胜于无。

而看着眼前的顾芳琉，叶湘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个特殊的雨夜，他真的不是他吗？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很久，越来越多的身影从屋顶坠落，而空旷的院子里，已经堆起了像小山一样的尸堆。

在顾芳琉毫不手软地斩杀下，能直立的人急速减少，即使这样，他依旧眼睛也不眨，剑尖一旋，便利落地解决了两个人。

一息尚存的人终于抵不住，惊恐地大叫一声后，纷纷弃甲而逃。

叶湘知道，这会儿这些人已是彻底疯了，即使逃出去也不再是正常人的模样，她正在心底唏嘘的时候，顾芳琉却像厉鬼一般追上去，连捅带斩，迅速杀了眼前的几人。

看到这一幕，叶湘的眉头皱得更深，胃里也开始一阵阵地痉挛，她忍住不适感，站在房顶问顾芳琉：“现在你满意了吗？”

此时顾芳琉已完全被染成赤色，仿佛一盆鲜血从头淋到脚，听见叶湘的问话，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扛着剑，畅快地笑出声：“那你看够了吗？没看够的话我再杀给你看。”

叶湘隐忍不发，忍着怒气回应：“够了！”

顾芳琉扔掉手中的剑，缓步朝叶湘走过来，笑容散漫，杀了这么多人对他来说像是多吃了三碗饭。

浓浓的血腥味也跟着传来，叶湘屏住呼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顾芳琉见状却癫狂大笑起来，他张开双臂，把身上的血滴甩得到处都是。

叶湘脸上也不能避免，她镇定自若地擦掉，沉声问：“你杀了多少人？”

顾芳琉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他低头看了一眼，坦然道：“今晚就这么多，以前的话，多得数不清。”

“那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要杀我的人太多，分不清，为什么要杀我？记不清，那又有什么所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不是吗？”

叶湘自然也有这种困境，但顾芳琉的做派太过张狂，确实令人不喜。

此时顾芳琉又接着问：“你来做什么，她让你来的吗？”说完他已经自问自答：“你说她让你来干什么？无非就是让你看清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让你畏惧，让你不敢靠近，好让你能引以为鉴，走上另一条道路，对吗？”

叶湘冷静地看着他，摇摇头反驳：“这些都是没影的事。”

顾芳琉却根本不信，他听到这个答案后，冷笑两声，踉跄着摇晃着身体，缓缓朝房檐走去：“你走吧，再看我笑话，我连你都杀。”

他说完这话，身子一歪，便直直地朝地上坠落，像一只血色的鸟，受了重创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叶湘低头看了一眼，顾芳琉居然是笑着的，他安然躺在地上，咧开嘴凄然地大笑起来。

“叶湘，现在你可以杀了我。”

听见这话，叶湘也很镇定，她缓缓摇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顾芳琉笑了一会，感受到脸上有水迹缓缓滑落，这是雪水混着血迹在落下，即使如此，他心底还是涌起一股哀伤，活在这世上，对他来说太痛苦了些。

等叶湘冒着雪慢慢走到骨庐时，雪势终于小了，她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脚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推门进去。

鬼婆大概没睡着，听见动静后便问了一声：“如何了？”

叶湘轻声作答：“死了很多人。”

鬼婆抬头朝她看来，继续问：“他杀的？”

叶湘也不隐瞒，点头承认，而换来的是鬼婆的一声轻叹。

叶湘知道，鬼婆对今晚这事的态度不是顾芳琉说的那么简单，她是有惋惜的，对这件事，也对顾芳琉这个人。

两人之间大概有过什么复杂的纠葛，既然他们不主动提起，叶湘也不方便开口问。

而雪夜杀戮过后的第二天，破庙的方向燃起熊熊大火，不用想也知道是顾芳琉放了这把火。

叶湘和鬼婆都驻足观看，但谁都没有动，末了还是叶湘问了一句：“他还会在那吗？”

鬼婆沉吟片刻，低声道：“他无处可去。”

这场雪一下就下了好几天，天空终于放晴的那天，叶湘背着自己猎来的野味，下山看望燕丙他们。

叶湘经过破庙的时候，也不忘悄悄打量一会，破庙确实起了一场大火，那些尸体全没了，而庙也被烧了一大半，连同那刻有字的佛像，也被烧得黝黑。

庙门处那幢房子倒还颤颤巍巍的矗立在原地，叶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没听见里面有动静，刚想转身离开，一个身影却倏地从房梁上落下。

顾芳琉环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靠在柱子上，笑着看向她：“在找我吗？现在想杀我可没机会了。”

叶湘只想确认一下他活着没，看到人后她便没了说话的心思，立即转头走开。

顾芳琉的嘲弄声却在身后响起：“还没死呢，真是让你失望了。”

叶湘闻言，抿着唇回头，郑重地看向他：“你不该误会别人的好意。”

“我看你是不怀好意。”

叶湘笑意全无，她严肃地摇头：“我说的不是我，是前辈。”

而在她说完这话后，顾芳琉彻底没话说了，他的神情迅速冰冷下来，似乎她的话刺破了他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叶湘也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她看似走得坚决，但走出顾芳琉的视线后，她又忍不住揣测顾芳琉的过往，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而她没走一会，便听见嗒嗒作响的马蹄声传来，她凝神听了一会，来人还不止一个。叶湘立即隐入林中，静观其变。

除了偶尔上山的燕丙一行人之外，几乎没有人光顾这深山老林，而最近顾芳琉才送走一波，难道想杀他的人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想到这叶湘心底一阵烦躁，她耐着性子看下去，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怎么会是她？

常宁骑着马，身后还带着几位侍从，神色匆匆往这边赶带来。

她来这又是为何，难道顾芳琉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才得常宁怒气冲冲过来复仇？叶湘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

而此时她身后的女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问：“小姐，是这个方向吗？我看这里越走越偏，感觉不太对劲。”

常宁面色沉重地摇头，她停下来四处看了看，还是说道：“我们再往里走试试，好不容易有堂兄的消息，不能白白错过。”

堂兄？原来常宁还在苦苦寻找她的兄长，但这山上确实并无他人，常宁去了也只怕是扑个空。

想到这叶湘从树后现身，拦下她们的去路。

常宁一见她便立马亮了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质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叶湘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变了容貌，常宁认不出来也正常，她温和地笑笑，自报家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叶湘。”

常宁自然记得叶湘这个名字，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这张脸和叶湘联系起来，她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冷声说道：“我认识的叶湘不长这样，你说你是叶湘，有什么证据？”

叶湘莞尔一笑，主动提起往事：“总是和你斗气的彤云，你到过两次的翠远山，这些你还记得吗？”

除了叶湘之外，也没人会知道这些，眼前这人虽然面相很生，但声音却很是熟悉，难不成她真的是叶湘？

“你不在翠远山，怎么出现在这儿？”常宁已经差不多相信了，只是心中依旧觉得惊讶。

叶湘闻言只好无奈摇头：“出了点变故，只好在这儿忙里偷闲，你呢，来这边有何事？”

常宁闻言，长舒一口气，跃跃欲试地说道：“最近我终于得到消息，堂兄曾在这边出现过，我急忙追了过来。”

果然就是为了她堂兄而来，叶湘佩服她的执着与勇气，因为常宁，她也对她的这位堂兄产生了好奇，她还记得每次常宁说起兄长时候眼里的光芒，而到底是怎样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才让常宁这么锲而不舍。

不过眼下常宁还是得失望了，叶湘略微沉默，轻声说道：“我在这山里待了很久，山上并没有你所说的人物，只怕……”

果不其然，她才说完，常宁的眉头就紧紧皱起，她倔强地追问道：“我听说他住在破庙里，叶姑娘你当真没见过他吗？”

住在破庙里的人叶湘倒是认识一位，但并不是常宁所说的堂兄，反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除此之外再无别人，除非……

叶湘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中秋节快乐朋友们[黄心][好运莲莲][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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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