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星光照亮,人心终究是被**埋葬。
忒提丝说着,自己打了个哈欠。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大家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忒提丝太累了,她睡着了。姐姐们终究不忍心吵醒忒提丝,各自祷告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大家都依偎在一起的缘故,哪怕是在并不平静的海上,每一个少女都睡得很香。
娥希娜梦见自己和小伙伴们一同玩耍,欢笑声响彻小镇的街道;安妮梦见养父母面对着自己微笑,三个人手牵手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斯娃梦见自己和妹妹在湖边一起起舞,两只天鹅轻轻的落在她们身边;忒提丝梦见自己在海洋中遨游,海豚和她一同嬉戏。
童年的缺失,在梦中才得以弥补。心里的**,在梦里才得以窥见。
大家是被一声巨响和船体的剧烈摇晃震醒的。所有少女不约而同的睁开了双眼,发现明亮的一缕缕阳光从门缝里射入,耳旁也再没有汹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船也似乎不再颠簸——好像停下来了。
达芙妮开开门,阳光瞬间布满了整个礼拜堂,驱散了礼拜堂每一个角落的黑暗,也驱散了每一个少女心中因风暴而产生的阴霾。
大家争先恐后的走出了礼拜堂,趴在栏杆上往远处看。
“姐姐,那是不是……”莉迪亚指着不远处的雪山,惊异道。
“对,是它,就是它……”美迪亚捂住嘴,抱住了莉迪亚。
“妹妹,我们找到了……”
大家望向美迪亚和莉迪亚的方向,果真看到她们身后有一个岛屿,岛上有一座雪山。
确实,和传说中的一样。
大家在身上比划着十字架,默默地祈祷,感谢着上帝的恩典。
长期的漂泊,已经让她们的信心逐渐磨灭——她们的航行没有准确的目的地,甚至没有方向,但凡食物不够,她们又无法寻到宝藏,又无法原路返回,那么就会死在海上。她们也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小岛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少女都登上了那个岛屿,她们手拉着手向前走去。此时此刻的她们,就像是交织在一起的棉线,彼此穿插连接,成为美丽的棉布;又像是一个个轻盈动听的音符,互相配合,成为万人传颂的乐曲。
团结一心。这是少女们彼此间最珍贵的。
她们找到了那个洞穴,点燃了火把后,她们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她们齐心协力,一同把宝藏从山洞里搬出来,往船上移动。
把宝藏从岸上转移到船上,需要借助一个长木板,而在船上搭木板的地方,没有栏杆的掩护。少女们把东西搬到了船上,清点好人数之后,便撤了木板,扬起了帆。
少女们正在向仓库中转移宝藏,安妮因为身体不好,而且没有恢复,就没有参与搬箱子,而是在人群中走动,看看哪里需要帮忙,再帮忙搬动宝藏。
瓦妮莎和达芙妮搬着箱子,走到了刚刚收过木板的地方,瓦妮莎绊了一下,惊叫了一声。安妮快步走到瓦妮莎与达芙妮搬的箱子那里,问道:“你们这里需要帮助吗?”
瓦妮莎笑着说:“辛苦你啦,我们很好,快去帮一下其他人吧。”
“嗯那我走了。”安妮转身刚想离去,就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一倾,向船外倒去。因为这里没有栏杆,所以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她的身体,她直直的往海里坠去。
她向后坠去,脸上犹带着找到宝藏的笑容,那双漂亮得像水晶球一般的眼睛里却泛出了惊恐而茫然的光,像一层淡淡的蓝色水雾。这水雾越来越浓,甚至遮挡住安妮眼中的光芒,留下一片黑暗。
达芙妮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亲生父母折磨她的情景,看到了她的养父母教育她的情景,看到了她拿着金银珠宝帮助养父母安度晚年的情景,看到了方才晴空万里的蓝天,闪过一道刺眼的闪电,伴随着雷声的震耳欲聋,乌云一片片的压来,把娇嫩的花朵压的低下了头,把胆小的羚羊压的瑟瑟发抖;乌云遮住了光芒万丈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光芒,遮住了圆如玉盘的月亮,剪断了安妮对家人的缠绵思念,遮住了无声照亮的星星,抹去了受尽苦难的少女唯一的愿望。
接着,达芙妮就看不到她的双眼了。
安妮与她背后蔚蓝的大海融为一体,好像她本身就是海底的幽灵,此刻方才回到了归宿。
瓦妮莎伸出手去,想抓住安妮的头发,但那乌黑柔亮的发丝只轻轻一飘,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瓦妮莎睁大眼睛,似乎十分惊恐。
她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身体一倾,仿佛也要掉到海里,达芙妮连忙放下手中的宝藏,抓住了瓦妮莎。
“没事吧?”瓦妮莎的上半身眼见就要落下,却被其他少女抓住。
“安妮坠海了,我们不能再失去瓦妮莎了,你小心点。”少女们说着。
瓦妮莎瑟瑟发抖着,眼泪滴在了达芙妮的手上。
“安妮待我那么好,可是为什么,她还没有享受到寻宝的喜悦,就像是海底的宝物一样,藏起来了……”
大家把瓦妮莎扶到了她的屋中,让她休息。
安置好了宝藏,大家却没有开心的举办舞会——因为安妮。
瓦妮莎说的没错,宝藏刚刚被安妮找到,安妮就变成了宝藏,深藏在海底,安静的等待着被人寻找,或是腐烂,被尘土,海泥所埋葬。
海面出奇的平静,可少女的内心并不平静。
忒提丝在达芙妮的屋里坐着,达芙妮手中的手帕已经湿透了,上面全是忒提丝的眼泪。
“姐姐,为什么……这本来要很开心的,为什么安妮姐姐与这开心无缘……我知道寻宝的成果是用生命堆砌的,可是寻宝途中三十二位少女都安然无恙,本来应该分享成果的时候,安妮姐姐却走了……这令人很难接受啊……”
达芙妮愣了一下。
对啊。
本来最危险的寻宝过程,三十个少女全部安然无恙,怎么一找到宝藏,就有人意外死亡?
但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想法,她不愿意相信这么一群团结友好的少女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的,忒提丝,回去的时候,这艘船上,会有二十九个人。安妮的养父母,我们可以帮她照顾……”
“姐姐,你知道吗,安妮姐姐她待我很好,我记得那次吃饭的时候,我把果酱黏在嘴上,她还说,让我注意形象,否则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呢……可是为什么现在,安妮姐姐已经失去了嫁人的机会呢……姐姐你说她,说我之前,为什么不能先把自己的事情想好,为什么还要我们替她操心……以后我们都变老了,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皮肤上的皱纹十分显眼,走路也一摇一晃,还需要柱着拐杖,或许身体也会很差很差,而安妮姐姐呢,她永远保留了现在的美貌,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岁,她投身于海洋,会因此而感到开心吗……可是她就不会觉得,我们会想念她吗……”
忒提丝在达芙妮这里哭了很久,小小年纪的她,还什么也没有经历,在经历了大风暴之后就目睹了同伴的死亡,接受不了也很常见。很晚了,达芙妮把忒提丝送回了她的屋子,前往了安妮坠海的地方。
她仔细的观察着地面,发现并没有任何凸起的痕迹,但是透着月光,却发现这一块地方有些泥土。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皎洁的月光撒在船板上,把那木头都染成了银白色,惨白的木头映着月光,也映着达芙妮的脸颊。
那么圆的一个月亮,像是一个大包裹似的,里面满载的是人们对亲人的思念和祝愿。在美丽的祝愿中,是否潜藏着安妮逝世的噩耗——安妮的养父母就她一个养女,她的离开,对养父母的打击也很大吧。
那么亮的漫天繁星,是人们的灵魂吧。她们死后的灵魂,在天上照亮着人间,为人间提供光芒。那个忽明忽暗的星,是不是安妮的灵魂,那时而受到惊吓,又忽然欣喜若狂,却在喜悦中丢掉生命的少女?
把泥土剥开,泥土掩盖这的船板,似乎还带着划痕,应该是石头划下的。
达芙妮仔细的观察者,总算是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石头。
她想,这块石头应该是从宝箱上沾染的泥土中带进来的,当时安妮可能就是一脚踩在了石头上,石头往后滑,才导致她坠海的,而这个石头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安妮身上时,悄悄地藏在了墙角处。
解释得通了。
达芙妮捡起那个石头,扔进了海里。
“你就在这里,陪着安妮吧。”
石头掉到海中,溅起水花。海面映着星空,闪闪发光,水花在月光的照射下也散发着白光,一时间,达芙妮分辨不清哪个是水花中的月光,哪个是海水中的星空。
达芙妮在身上比划着十字架,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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