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任何人见面。楚辛,你可以查我手机,你可以去问问这附近的人,你相信我。那次绝对是因为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所以做错了。楚辛,你别难过,别伤心,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你,然后……”高艺明结巴着,脑子里思考孰轻孰重,最后选择隐瞒,“然后又不敢露面,害怕你知道我在附近,就是这样!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楚辛一面走,高艺明一面追着她解释。无论他如何面红耳赤,楚辛面无表情,转身叫张寻跟上,说一起去看电影吧。
“你不要在这里闹。”楚辛压低声音警告,“要是有什么后果,那就是你想要的吗?”
话说得不清不楚,但高艺明已经明白了,只好住了嘴,不过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跟着楚辛,拒绝张寻为楚辛打开车门,他扭头用一双眼睛威胁张寻,动作上却是彬彬有礼地道谢,之后用一根手指把车门关上,再微微俯首打开,请楚辛上车。
楚辛扭头从另一边上车。高艺明也坐进来,目视前方,端端正正。
车里的气氛令人不适。张寻后悔今天出门,本想帮洪状解决麻烦事的,结果惹上了楚辛这麻烦事。他是个热心的人,无法坐视不理。
“楚辛,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咱们是同行吗?记得之前是不是有剧组找过你?当时你去了吗?”
楚辛没说话。高艺明插嘴说,“张老师您的父亲好像是民间文化传承者,有时间我还想去拜访拜访。”
“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喜欢他们了。真难得。”张寻的话不知是真诚的还是在嘲讽高艺明的虚伪客套。
“恕我冒昧,能问一下你们两位的关系吗?说是工作关系,可是这说服力,相当于0。楚辛昨晚说她已经结婚了,这位先生你怎么还纠缠人家?你要是再这样,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忘了说一句,我以前是警察。”
高艺明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听见楚辛说,“张寻,请你闭嘴,和你没有关系。”
“我和洪状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告诉了我一件事。”张寻故作高深,话说到这里却停下来,故意吊两人的胃口。
“什么事情?是你把手伸进马桶去捞游戏币人尽皆知,还是我暗恋你的事情?”楚辛如同夏天那疯狂的蚊子,无差别攻击着。
暗恋。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她还会继续年少时的心动吗?楚辛的心思,很难看得清。
他需要装作无所谓、好奇。没有那种关系的人,应该是这样的表现吧?高艺明夸张的笑着,“张老师,你心态可真好,这把年龄了,难道还惦念着不懂事的小女生的追捧和喜欢吗?”
张寻明显不开心了。后座的两人不约而同随着车子突然刹车向前撞去。高艺明早有预感的将手臂伸过去,护住了楚辛的脑袋。
她抓着他手臂的手上还带着他选的戒指。
可是两个人的心,明显分隔了十万八千里。
“明天就该回去了吧?准备好了吗?”高艺明打破沉默。
“我还有事情要办,晚几天再回。”
那明显是不可以的。高艺明想,楚辛就算和他怄气,也该知道轻重,所以现在说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他看向楚辛,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楚辛没好气地瞪过来,“你少管我。”
高艺明收起所有情绪,听着张寻在车里放起不合时宜的音乐。
明明没有必要闹成这样。现在搞得三个人都不开心了。车里的气氛不大好,张寻停下车,请客人离开,“高先生,你该下车了。”
高艺明看一眼楚辛。看她没有动作,只好死皮赖脸道,“照顾楚辛是我的工作,她在哪里,我在哪里。对不起,让你看着心烦了。”
没想到楚辛打开车门,自己走了。高艺明连忙追上去。张寻感到一阵无语,这两人在搞什么明堂?他不稀得搭理呢!他要去练功了,如今除了这个,没有什么能再让他感到满足。可他不禁想着楚辛的事情,原本以为这个人会带给他不一样的生活。她眼里的故事感正符合他的审美,实在有点可惜。
楚辛在前面走,高艺明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没有大张旗鼓的吵起来,但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是一次无解的矛盾。高艺明不知所措,想不到该如何化解。他只能跟着楚辛。因为他清楚,人在愤怒的情况下,容易冲动,容易恍惚,他不想楚辛因为自己引起的情绪变化出什么事情。况且,现在,他是戴罪之身。若是走了,可能罪加一等。
楚辛忽然停下脚步。高艺明的心脏狂跳不已。忽见她开朗一笑,问,“一起吃饭吗?”
这是饶过他了?高艺明心里猜测,却不敢犹豫,连忙答应了,开开心心鞍前马后,找饭店,查地图,订座位。直到一顿饭吃完,两人和和美美,楚辛没再为难他。高艺明的表现也十分令人满意。他不知道,楚辛这样的表现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高艺明当然不知道楚辛在盘算着什么。现在看着电视上的八卦新闻才回想起来,那些天,楚辛一面做着那些事情,一面拉着他整日里四处走动、玩乐。他陷入了温柔乡,所以忽略了楚辛暗地里的作为,还有那些不时表露出来的复仇的快感。
他的父母正被气的头疼。电视上播放着一个被抓的年过花甲的老头在谩骂着高楚辛,右上角放着她的照片。楚辛因为报复老人家的事情受尽谩骂,事业意料之中的受到了影响。
“你要娶她我们也没有阻拦,尊重你的意愿。不过我们耗费这么多心力培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围着一个姑娘转,整天给她洗衣做饭的吗?你曾经为了进音乐这一行和家里闹翻的劲头还记得吗?你说为了人生喜欢做的事情,还记得吗?”
“爸妈,为了你们的声誉,帮我处理一下。”高艺明这请求说得毫无诚意,只丢下这一句话就甩门离去。
两人看着儿子如今变成这等废物模样,脑子里涌出多种办法管教,但他终究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有自己的感情和判断能力,他们无论选择哪一种手段来干涉都是对亲儿子的伤害。
一旁的小儿子却在幸灾乐祸。
“爸,妈,不如你们就答应让我进娱乐圈吧,我保证在一年之内让嫂子退圈,回到哥哥身边相夫教子,到那时候哥哥就能专心搞他的事业了。”
高爸爸气得眉毛直抽,少见的动手抓起一个抱枕冲儿子的脸砸过去。高艺楠灵敏地躲开,又探出头来嬉笑,“开玩笑,开个玩笑,爸,你不同意咱们就别当真。”
实际上高楚辛那件事,从法律上来说,和她毫无关系。从道德上来说,也是无可挑剔。只是新闻上这一骂,许多人开始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事情真相地添油加醋,编造出了许多个连小说作家也为之敬佩的故事来。
高楚辛近来在剧组拍戏,外面的风风雨雨也听了不少。许多人说她因此情绪低落,拍戏也常常不在状态,闹得整个剧组气氛不是很好。
“只是演个女二,就搞出这些明堂,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经纪人的这话已经传到了高艺明的耳朵里。他正好在楚辛父母家帮忙干活,听见他们说要去给楚辛提点提点,高艺明连夜收拾了简装来到楚辛所在的地方。
楚辛不愿意和高艺明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多有接触,所以高艺明不常陪伴左右。他到了酒店大厅,已是凌晨两点。剧组的演员三三两两回到酒店。高艺明坐在角落里,先给楚辛打了电话。
“我来看你好不好?”
电话那边楚辛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了自己近来在拍戏时发生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变得安静了,静默一阵后又回到正题上,“你要来看我?那当然好啊。你什么时候来?”
“我在酒店里,现在马上去办理入住手续。想吃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
都到了还问我想不想要他来?真是气人!下次就应该说不想,然后等他坐上返程的车了,再故作无辜地问,你怎么还没到?为什么还没来?他就会说,不是你不想我来的吗?然后我说,说着玩的,你还来不来?你猜他那个时候还会来吗?
“一个小时以后吧。”
高艺明从电话里听见有人在喊她,于是楚辛挂掉了电话。说是一个小时,结果高艺明借了酒店的厨房煲好汤,接到楚辛回来的电话已经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了。
时间太晚,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容易引起误会。所以楚辛待在酒店的休息室等高艺明。
“我来了。”高艺明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香味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楚辛被引诱醒来,半分嗔怪,半分欢喜地说,“你把我给香醒了。我就知道不用说你也会给我做好吃的。你真好啊,徐先生,要是你没有移情别恋该多好?”
高艺明手上一顿,盯着楚辛问,“徐先生?哪个徐先生?”
“烫吗?”楚辛半睁着眼睛,手上胡乱的摸。高艺明装着不满的温热的汤送到楚辛嘴边,温柔地说,“温度刚好,喝了就去睡。徐先生是这次剧本里的男主角吗?”
“你知道吗?我和陈美林搭档。她是女主,我是女二,太开心了。不过很辛苦,你看,我的胳膊上,还有肚子上,腿上,全都是淤青。他们还要我在泥地里爬来爬去,要么往水里跳。你知道吗?我怕水,也怕脏,我都忍了……为什么洪状她不理我了?”
“我问你,楚辛,你应该知道洪状应该是不喜欢她奶奶和三伯的,为什么要给他们买豪宅,送车子?你这么做是在讨好洪状吗?但是你并不想洪状知道你现在的工作对不对?她会问你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高艺明错就错在对着一个困意难熬的人问了这么多问题。楚辛是需要入眠,不是喝醉了意识不清,所以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给他的回答是,抬起手软绵绵地打他一巴掌。
看起来是睡熟了,没想到又听她呢喃道,“谁知道那个废物最后把我暴露了,一定是为了炫耀。高艺明,不关我的事,我以为满足了他们,洪状的生活就不会再受到打扰。谁知道呢?谁知道他们开始嚣张跋扈,谁知道他们开始狮子大张口,谁知道他们不满足,还是不放过洪状家的那套房子。说她奶奶没人性吧,一辈子偏爱无能的小儿子,说她有人性吧,快要入土的人了,而且是过上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生活了,还不放过大儿子。你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汤只喝了两口,剩下的清醒着的时间全用来向高艺明哭诉了。她需要这点时间来发泄情绪,而不是那口汤。楚辛在沙发上睡着了,握着他的手。因为被楚辛握着手睡着了,高艺明本该开心的,但是她这样辛苦,让他怎么开心的起来?她句句说着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始至终是一片好心,句句又透露着那样的结局是人人都能预见到的。要怪只能怪下场惨淡的他们自己,不知道满足,人性恶劣。
高艺明坐在地上,看着楚辛的睡颜,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不敢,生怕惹怒了她。在这种时候,不能再给她增添额外的烦恼。灯也没关呢,高艺明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让楚辛拉着他的那只手有任何的动静,然后目光在房间内搜寻,寻找各种可能的工具去够门口的开关。其实离得不远,用那个姿势应该可以的吧?高艺明想,只是自己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能不能百分百成功。
看着楚辛皱起的眉头,他另一只手也按在沙发上,保持身体的平衡性,然后伸长了腿,用脚指去碰那开关。
门突然打开。高艺明只看到一双穿着白色袜子,黑色拖鞋的脚站在门边,长头发垂在脚边。高艺明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一刻他以为对方是鬼,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和楚辛可能暴露了,心想自己要闯下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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