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队完成后，没有通知解散训练，而是要求前往演播厅，已经来了大约十几天了，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次倒是第一次。

每个人随意乱坐，前方有个巨大的屏幕，开始播放。

画面中，调试设备然后转动镜头，对准的人是她们。

这才明白，这是节目播出的第一期。

而刚刚的开头就是她们来这里的第一天的第一次采访。

寻歡語想起来了，那天问了她几个问题，回答的都还不错。

而其中也播放了她的镜头。

一闪而过的是介绍着她的名字。

还播放了她的一句话，你应该问我有没有信心拿到C位。

那次的问题是，你有信心出道吗？

或许是初来乍到少年狂，但直接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只此她一个。

那句话说后，弹幕也纷纷质疑，谁这么狂啊，C位还轮得到她。

下一个片段，就是一段规则伴随，于是我们选出九十九位女孩，进行六场……。

播放的画面则是她们拿着行李箱，进入园子的过程，那天寻歡語早就画好了淡妆，加上本身那张好看的脸，于是镜头一扫，为她驻留了几秒，而就那几秒，便吸粉无数，成为了她们的墙头。

平常人即使在现实生活中看，已经足够漂亮了，但镜头却会削减她的美，但寻歡語与之相反，天生适合镜头，上镜并不会削减，反而在一定灯光效果的加持下，会放大她的美，不说别的，这样的脸就该在舞台上一直呆着。

第一期主要内容就是初舞台，所以选位置基本上都是略过，除了那经典的一幕。

就是当时寻歡語坐上C位，沈若来问她的那个画面，本身就只有一分钟的过程，被硬生生剪了七八分钟。

而此时坐在台下的两人，距离相隔仅仅只有两格，默契般没有对视或是一方望向另一方，反倒是盯着前方微微一笑，虽然都笑了，但两个人那无形的PK反而愈演愈烈，毕竟都知道下一个舞台她们既是队友，又是对手。

紧接着关于她们的片段就是舞台的比拼，万衍一句谁要PK，随即寻歡語在第一的位置站了起来挑战第一，此地的弹幕齐刷刷的在发怎么又是她，这是跟沈若杠上了啊。

然后就是两段舞台，虽然说最后沈若赢了，但寻歡語照样得到了认可，认可了她的实力。

此后的画面不过就是一些切片，这一期的精彩内容也就没什么了。

等到播完这一期，导演组抱上来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陌生是很久没见，且只见过一次，熟悉那是因为里面装着她们的手机。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机。”

“太想你了，快发给我，啊啊啊。”

这样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寻歡語拿到后，开机，于是九十九家的消息就冒出来了，不用多说，一定是来自【寻氏家猪】

就十分钟的手机时间，肯定是没有空去看的咯，于是就直接打了个电话，电话没嘟几声，对面就接通了。

“欠欠，手机拿到啦。”

“嗯，拿到了。”

“嗯，好，节目我和你爸已经看完了，我们家欠欠就是漂亮可爱。”

“妈妈，我哥呢！”

“你没走几天，你哥就去训练，好像过几天就要比赛了咯。”

“哦哦，好。”

“欠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哦………。”

叮嘱了半天，就结束了通话，犹犹豫豫还是决定不打扰她哥了，但还是去拍了拍他。

我拍了拍哥哥然后又被他拍回去了。

又换了？

还没到要交的时间，又跑到微泡泡去逛，才看见自己的粉丝数量已经到了一万多，而且也有不少粉丝给她留言，翻看了不少，有长有短，但每一段都很真诚，她们说会一直支持自己，她们说会看着自己出道到C位，这是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原来有人支持是这个样子的，有点开心。

在讲台的万衍就看着这一幕，无意间瞥到了，她正在对着屏幕笑，什么那么开心，悄悄地挪了两步，看见的是一堆文字，然后又看见她在一个一个挨着说谢谢。

还没回复完，他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很简短，就只说了一句，等过几天哥给你拿个冠军回来。

到交手机的时间，寻歡語毫不犹豫地把手机交了上去，万衍接住了，翻过来，她的手机壳很简单，却又很复杂，是一张拍立得，上面是她的家人。

晚上各队伍分别在自己的舞蹈室竞选Part，值得担忧的是这次C位的竞选，依旧是让要选C的站起来，除了寻歡語和沈若，其他人保持不动，像是知道什么。

比拼的就是那段突然高了八段的高音。

沈若熟悉了下片段，就信心地前去表演，声音很尖，宛如弹弓，飞快地发射出去，落入靶心，一气呵成。

下一个就到了寻歡語，声音是清亮，婉转动听，很稳定，蓄势待发，但仍然达不到那个目标，便落了下来，虽然说没有破音，但高度是远不及沈若的，所以结果不用多说。

寻歡語想要把情绪极力掩藏，表情是微笑着恭喜，但一些不自觉的小动作，用力攥了攥手，嘴角扯出勉强，但眼神却透露着难过，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江思棉看出来了，询问了一旁的程悦：“啊，寻寻啊，没事的，她没拿到C位，可能难过了吧。”于是跑过去安慰她。

而她们的对话，恰巧被一旁路过的万衍收入耳里，对她来说，这可不是小事情。

晚上十一点半，在练习室发现了寻歡語的身影，而到了一点半，那间房间还是亮着灯。

然后一段敲门声打破，前去打开门，映入眼前的是一张脸，同时还递过来了一块巧克力。

“吃吗？”

毫不犹豫地拒绝，过了晚上六点，更不能吃。

“好吧，我进去可以吗？”

打开门，示意他进来。

两人停留在窗前问她：“为什么一定要争这个C位。”

没等她回答继续说：“拿不到也没关系，你优秀，是不会被这些限制的。”

“所以我不应该争这个C位吗？”没有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而是反问到。

本意是想安慰，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赶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告诉不，不用难过。”

“没有难过。”

“不是很相信，因为你会骗你自己。”

“没有！”

“那我再问你，为什么要竞争这个C位。”

为什么？一个问题抛入脑海，竟然没有办法立马回答，为了出彩，为了提升，但要出彩要提升不会只有这一个办法，只是因为从小到大一定要争取最好的这种思想潜移默化了。

“想，很想要，我很想要这个C位。”

万衍轻笑，顺着说：“那想要，很想要吃这块巧克力吗？”

话又绕回了起点，但寻歡語给出的反应确实截然不同的，是犹豫的。

“犹豫了，就是想，很想。”

“寻歡語。”

“嗯？”

“要学会一件事。”

“什么？”

“放纵放肆。”

窗外下起小雨，在玻璃窗上留下痕迹，承不下重量后，又顺着窗子滑落，啪嗒一声，滴进了寻歡語的心里。

放肆？

在她的字典里是一个很小众的词语，只存在于上学时期的某篇课文，除此之外，便再无踪迹，更何况从她口中说出，而此时，一词在耳边响起，在脑中环绕，在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刺入了一束微弱的光。

“我……。”话语到了口边，却止住了。

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一个人都没有。

在成长经历中，大人们说的话，往往都是，字要写得多么多么工整，背要打得很直，房间里的物品要摆放得多么多么整齐。

但，字体可以在草稿本上飘逸，背也可以在休息的时候卸下，房间的物品可以按照自己想法随意。

可寻歡語很听话，同样也有点固执。

于是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吗？“仿佛在和自己说话。

“为什么不可以。”万衍反问她。

“那为什么可以。”又问她。

“因为你想，你很想。”万衍轻轻地替她回答。

把巧克力慢慢地往她身边靠，然后说：“张开手。”

听着他的话，打开了手，手心落入了一块巧克力。

看见她把巧克力握住后，才说：“吃不吃自己决定，走啦，晚安。”随后听见的就是关门声。

摊开手，巧克力就在手心中，紧紧盯住，随即，眼神也发生了变化，从模糊变得清晰，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就在下一秒，剥开了包装纸，一口塞入口中。

口中的巧克力逐渐融化，这是味蕾已经遗忘掉的味道，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了呢，寻歡語不记得。

七八岁的时候迷上了糖，兜里总会放很多很多，跑两步就会落下一两颗，想吃就剥开一颗来吃，每天都会吃上几个，过分的话，甚至一口袋的糖都会被吃完，所以必然就会坏牙，拉到医院去，寻己就说：“别吃糖了，伤牙。”自此，兜里就没有再放过一颗糖。

十二岁的时候，同桌塞给她了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化入口中的味道也实在难忘，但体重也逐渐不受控制，最初其实没有在意，直到听见她哥笑嘻嘻地说：“哎，你脸圆了一些哎。”脑中的警铃突然响起，从此，就再也没品味过。

或许长胖的原因不是那个巧克力，哥哥的话也只是无意，但若是认为这件事是错的，便扎根在心里，最后就会变成罪魁祸首。

吃一颗糖，坏牙不会突然出现，吃一块巧克力，体重不会突然增长，而真正的原因是教育一点点种下坏的思想。

寻歡語的小学班主任姓李，在她的要求下是不允许犯错的。

“我们写算数题，是必须做到全对的，做到全对才是有奖励的，犯错只会有惩罚。”

“要做到什么？必须要做到100分，才是最优秀的。”

“假期是不能荒废的，制定任务，每天都要学习。”

“路过老师要问好，回家鞠躬这是孝，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

就在这些引导下，寻歡語很听话，很懂事，最初放学回到家，是会朝家人鞠上一躬的，只是后来家人太不适应了，就让寻歡語停止了这个行为，吃完饭会主动把碗洗了，然后回到卧室挺直着背写作业，写完收拾桌面，收拾整齐，甚至上床后放置地上的拖鞋也很整齐地摆放着。

直到初中，更加严重，天性抑制不住，释放过后，就会迎来后悔，然后怪罪到前几个小时，前几分钟，前几秒的自己。

错过闹钟六点半没有起床，就会哭，哭完之后，又耽误时间了，就会开始折磨惩罚自己，力度一点一点地加重，直至某天晚上，写作业发神，反应过来后习惯性给了自己一巴掌，恰巧被开了门的寻己看见了，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赶忙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只是说：“没有认真写作业。”

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就只是没有认真写作业，小孩本身有的天性，或者说是任性，在自己的怪罪下，逐渐消磨，成为平地，但幸好她有那么一点幸运，比如足够好的家人，然后是遇到了万衍，最后是自己保护好了自己。

后来寻己可能是担心学业太大，有压力，就转到了艺校去，还不断科普暗示自杀等危害，说话也轻声细语，怕伤害到欠欠，这种过激的行为才停止，但缘故始终没有人发现，也是，很听话，很懂事，谁会觉得错呢？

味道一点点在口中蔓延，语言也似雨，一点一点温柔地把污垢洗清。

不知道的是，关门的那个人其实没有走，但也没发出动静，很轻很轻地看着。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养好一朵玫瑰，需要足够的水，对温度光照都有要求，当然还需要足够多的耐心，同样玫瑰垂头也要有急救措施，比如像刚才，喂她吃一块巧克力，这朵玫瑰就会再次表现出应有的色彩，不会暗淡，注入自己的情感，就会成为一朵独一无二的玫瑰。

可后来，这位园艺师才明白，过分触及花朵，也会面临枯萎的风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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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