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江城三月,最是醉人。

乡下人忙于春耕,闲人雅士乐于出游,城里的普通人家反倒悠闲了下来。三俩约着逛逛街,喝喝茶,好不自在。

芸娘匆忙找过来的时候,茶馆的说书人正好讲到安帝微服私巡与民间男子相爱的故事。林萱和阿绫撇撇嘴,一致认为安帝定不是好女人。这个表面上凄美的爱情故事,本质不正是安帝打着体验民间疾苦的幌子,四处下种而留下孽缘祸根?

“阿姐,阿姐,不好了......”身着学宫长袍的少女直喘粗气,话到喉咙却和空气挤成一团,憋得脸都红了。

"别瞎说,你阿姐好得很!"林萱顺手给妹妹芸娘倒了杯茶,让她缓缓再说话。

“不喝不喝,哎呀,阿姐,娘和爹正谋划着把你嫁出去呢!”

“芸娘莫不是书读了,男子结姻才称为‘嫁’呢,女子要用‘娶’。”阿绫得意地微扬下巴。她向来爱与芸娘斗嘴,但奈何自己文化不高,屡屡败落。难得让她抓住芸娘的失误。

“阿绫你别捣乱!我在家里亲耳听到的,那两个人见钱眼开,想让阿姐给那个北城程家当‘上门男媳’。咱们赶快回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什么?让萱姐做上门男媳,她程家算什么东西,真是好大的脸面!”龙陵气得拍桌。好在这桌子用的是上等南木,不然怕是又要成为她的掌下冤魂。

龙绫和芸娘二人对林萱有着谜一般的滤镜,她俩用现代的话就是“脑残粉”。因而在龙绫眼中,就是绝色富贵如那皇帝之子也未必配得上林萱。

北城的程家?林萱摩挲着着茶杯,脑中闪过几个画面。

对于奇葩母父的骚操作,她倒是完全不急。虽然这世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可自从林家那对奇葩母父在八年前抛弃她之后,这林家的大小事情便只有她才能拿定。

婚定了,又不是不能退,没什么好慌张的。

可若真是那北城程家前来请她入赘,事情又有点棘手,她确实欠人家一个大人情来着。

感受到林萱的视线,龙绫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又差点毁坏家具,颇为心虚,缩回右手收到了身后。

“走吧,回去看看。”林萱起身,带着两个妹妹大步朝家赶去。

林府大厅已经被程家主的得力助手张德、张管事带来的红箱礼品塞得满满当当。

主座上的林家母父二人全然被满堂华物迷了眼,翻来覆去就一句话,“是的,是的,这对我们林家,对我家萱儿确实是好事呀!”

“什么好事?也说给我听听。”懒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家母父那被富贵冲昏的头脑,在听见大女儿声音的那刻,瞬间清醒。两人齐齐身体一抖,不自主相互依偎,面上红晕褪去,只留下满脸惨白。

张管事后面的青衣男仆见了这场景,不由心中嘀咕,“豁,公子未来妻主莫不是什么洪水野兽,怎么叫林家家主这般害怕。”

眼见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布衣女子,悠闲踱步进来。她身后紧紧跟一高一矮两名女子,皆是怒目对着林氏妻夫二人。

待回神,再看那林氏妻夫二人,竟已站起身子,走到了自己身旁。挨得那般近,也就不难发现,两人正战栗不止。

到底是跟着程家主走南闯北多年,控制面色这点基本功张管事还算修炼得不错。相较之下,那尚年幼的青衣男仆这方面就差得多了。

他死咬下嘴唇,眼神不停在林萱和其母父间来回。“这未来少家主生得明眸皓齿,颇为清秀,说话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她的母父却那般怕她,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是画本子里的那种精神不定、虐待狂之类的。嘶——这种人,怎么能是公子良配?”

原本笑得精明的林父,此时已经老实得像只鹌鹑,扯扯同样像只鹌鹑的林母衣袖,疯狂递眼神暗示,“你去说,你去。”

林母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地说道:“萱娘,这位是北城最大的布匹商程氏家的管事。他此次是代程家主前来商议你的婚事。我和你爹亲都觉得这门亲事甚好,还想等你回来和你商量来着,结果你就回来了,呵呵,这不是巧了嘛,呵呵......”

程家的青衣男侍瞪圆双眼,心有不平。

这林家长辈也太不靠谱了,刚可是谈好了让林萱做他家公子的上门妻主。收礼的时候还喜笑颜开,怎么见了女儿又恐惧得立马反悔?

张管事虽面无波澜,心中也早已百转千回。他只知林萱是程家主多年前结识的忘年交,偶尔听家主提起,却从未见过。此次对程家主选择林萱也多有疑惑,先前猜测是她家世简单好拿捏。

可刚刚的这一幕,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探究兴趣。一出场就能改变全场氛围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是简单角色,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手段了得。这未来少家主,显然是后者。

张管事垂眸行礼,“林娘子果真如我家主所言,仪表堂堂。今日是代替静养的家主前来,一是探望故人,二是考虑我家公子与您年纪相仿,特来询问是否能成就一段姻缘。三是替我家主邀请您去程家小聚几日。”

那身后的青衣男士,对情况知道的不多,不明白管事为何要说得这般卑微。他们程家家大业大、公子貌美贤淑,哪怕是招赘也定然是那女子占了便宜。刚刚她母父二人不也喜笑颜开,连连称好吗?

林萱浅笑,眼见着满屋亮眼的红箱子,也不正面回应张管事的话。“程家主近来身体可好?想当初得他多次的照料,很是感激。一别多年,都不曾上门拜访,是我这个小辈的错......”

待张管事带着仆侍回到程家,都已夕阳西下。揉揉酸痛的腰,她只觉和林萱聊天,比和个老奸巨猾的商人谈合作都要累。果真是家主选中之人,面若稚子,心若老妖,也不知是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说来真是惭愧,家主让送出的礼物,竟然又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张管事安排好财物、人员之后,一刻不敢停歇,赶忙前往后院向家主汇报今日的情况。

“那俩赖皮当真那般怕她?哈哈哈哈......咳咳咳......”程家主大笑几声便咳嗽起来,她这身子骨是真的不行了。上个月大夫还在叮嘱不能忧思过重,如今却是连大笑都承受不住了。

张管事赶忙给家主递去茶盏,轻柔为其拍背顺气,眉眼间满是对家主身子的担忧。“家主,还是早点休息吧。不是顶打紧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程家主点点头,病痛的折磨让她这位商场上驰骋的魔王都不得不服软低头。

“你今日前去,看那孩子神色谈吐,感觉如何?”待张管事走前,程家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看外表,温文尔雅,带几分少年风流气,全然不似小家小户的孩子,倒像是金玉满堂堆里的少年。可交流后却感觉此人......”张管事回想起那少年和煦温暖的模样,却答道“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啊......”程家主轻轻重复了一遍,似乎对这个回答挺满意的,轻笑一声,安稳躺下进入不安稳的梦乡。

张管事轻手合上门,他其实还有没说出的担忧。

这样厉害的少年来程家,确实是可以支撑起家业。可引入这样的少年,会不会是引狼入室呢?

毕竟在她看来,那个后院长大的少主在林萱面前,和狼面前的羊羔也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忧虑,也弥漫在程家少主程兰芝的院落之中。

那绿衣仆侍本是程兰芝的贴身侍从翠竹,今日被主夫派去,跟着看看家主选中的未来少家主是个什么模样。

听完他的描述,程主夫紧握独子程兰芝的手,对这位未来儿媳颇感担忧。“她父母既然那般怕她,无论她是个好的赖的,终归是个厉害的。芝芝你向来性格温顺,婚后莫不是要受他欺负?也不知道妻主她是怎么想的,偏偏看中了这样的人。要我说,还不如......”

“爹亲不必担忧!”兰芝突然出声,阻挡了他接下去的话,“母亲她虽忙于生意,可向来疼我,择媳自然是从为了我好的角度出发。父亲他看人向来极准,那林娘子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好。”

“你还年轻,不懂!这婚姻大事,还是应该找知根知底的人。可何况,咱们程家家大业大,还就你一个独苗,待我和你母亲去了后,她一个外人把你吃了 ,都不吐骨头!”

程家主夫是个啰嗦的,待他絮絮叨叨说完离去,月亮都已高悬天边。

翠竹欲前来浴池服侍,却被少主拒之门外,也因此没有看到程兰芝,反复揉洗着被父亲抓红的左手,满脸厌恶。

“呵~被吃得不吐骨头吗?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程兰芝闭上双眼,任由身体沉入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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