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在看到祁煜的时候，陈铮还是有一种出于生理反应般的怂，尽管此时站在顾琰前面的他看上去狼狈的很，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不说，衣服上还沾着泥土和草……

那个祁煜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陈铮还是第一次见。

等等。

把目光转回顾琰身上，陈铮发现，这位身上可不也是如出一辙的湿，衣服上……也沾着泥土和草。

陈铮：“……”

“发什么愣呢！”后背被人猛地一戳，陈铮激灵一下回过了神，就看身后的李知紫抬手半遮着脸，给他使了个眼神：“去拦啊！”

“你干什么挡着脸？”陈铮纳闷的问。

“要你管啊？快去。”李知紫瞪了他一眼，又弱戳戳的从指缝中看向祁煜……虽然知道大家回了现实都是记不起来梦境的，可是作为祁家的分支一脉，跟本家的少主正面对峙还是有点太刺激了些。

虽然在研究所那边的时候，她也多少对祁煜在梦境场的存在有所耳闻，可传闻归传闻，和直接面对面碰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陈铮不知道李知紫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他们出来确实是带着任务的……想看热闹也得分时候，放任他们打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要是真误了正事儿，回去谁也没法儿交差。

这么想着，陈铮吞咽了下口水挪了步子。

“还有正事要办，先走吧……”

凑到顾琰身侧，陈铮低声提醒着，可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他整个人就向后被弹飞了出去，背脊重重撞在了小镇外侧的围墙上，随即，墙体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个小镇里大多是一些两三层的小矮楼，所以围墙也不高，墙瓦的颜色带着种异国般的风情格调，身处其中让人不禁会联想到类似花车，扮装游行之类的活动，而此时的陈铮几乎如特效后期一般，半个身体都嵌在了半裂开的墙体里面动弹不得，看起来十分滑稽。

但实话说，连砖墙都成了这副模样，落在人身上的伤害想也知道轻不了，陈铮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顾琰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只像是弹了弹灰尘般甩了甩手，就兴致昂昂的向着面前的祁煜竖起了掌心。

这下，小镇内的几个人也彻底看傻了眼。

撞击声造成的动静不小，之前一直在商店街那边等待的北宁和裘雪闻声也赶了过来，腿脚快先一步跑过来的北宁看到顾琰还没来得及吃惊，整个人就被柯允丞护在了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紧随其后的裘雪也跟着停下了步子，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前面相对而立的顾琰和祁煜，并发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

柯允丞摇了摇头，只是示意她们先不要往前去。

小白站在原地，陈述了一个刚刚在场的他们都切实的听到了，但却没人敢相信的事实。

“刚刚陈铮叫他梦魇。”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里无不是“咯噔”一下……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

按照他们听到的传言所说——梦魇M24，是有人将兰瑟升级改造后重新制成的AI，带了个小队在梦境场四处破坏，为达目的丝毫不顾及其他。

在现今的梦境场，这无疑是个恶名昭彰的存在，这次他们从基地出来之后，已经追着这个名字奔波了三个晚上，不管是国贸，SKP商区，还是这通惠小镇……从曾经繁华的街景变为残败落魄景象的一处处地方都跟这个名字脱不了干系。

而梦魇就是……顾琰？

“怎么可能，那梦魇不是AI吗！”柯允丞显然是不信的，他冲着那人的方向喊：“顾琰！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吗？”

蓝色和黑色交缠较量，但比起蓝色这一方的吃力和紧绷，主导着黑色的顾琰全然是游刃有余的，他单手压制着那抹蓝光，甚至可以说是适当的放出力量将那抹蓝色玩弄于股掌之中也不为过。

感觉压制的差不多了，顾琰把另一只手从兜儿里抽了出来，瞬间，黑雾如潮水般倾涌而出，掀卷于其中的造物草木无一幸免，就连雨水也在触到那层黑雾的瞬时就化为了烟烬，甚至未及落地。

“这……不是顾琰吧。”

北宁的嘴张了合，合了张，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他们认识的那个顾琰画上等号。

亲眼看到这些，柯允丞也是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转头跟用剑鞘强撑着力量的祁煜说：“说不定真的是那源先生用的什么新把戏，把AI设计成顾琰的样子了，祁煜，你别再保留力量了，用剑啊！”

“源先生？”李知紫听了他们的对话，颇为不屑的将目光投向他们，嗤笑一声：“你们还不知道啊，源先生早就倒台了，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关着呢。”

她说完就再度将注意力转移向战局，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看戏的样子。而尽管这个消息有着十足的重量，柯允丞也压根儿没来得及震惊，因为比起这个，此时最令他揪心的还是……

“祁煜！”在那两人的较量之下，他们甚至没办法近他们的身，见祁煜仍然没有要动真格的意思，柯允丞只能在旁边急得又喊了一声。

祁煜皱了一下眉，两个字艰难的从唇齿间挤出来，算是给柯允丞的回答。

“不行。”

这就是顾琰，他很清楚。

“还有力气说话的？”操纵着黑雾，顾琰轻飘飘的开口，手上的力量却又不知道加重了几倍。

守不及攻，那抹蓝色愈发暗淡下来，祁煜紧咬着牙，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一点点的流失，他能感受到背脊的血液还在不断地顺着肩膀往下淌，衣料上本有些被风吹干的河水又被血水替换重新贴上皮肤，潮湿又粘稠，引出一些难以被忽略的辛辣感。

那双握着剑鞘的手止不住的在抖，他费力地调动着除去抗衡这黑雾之外仅剩的些许淡蓝色光芒，想触到他，而顾琰也不是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他全然不在意的直接踏着那蓝光而起，整个人腾空了起来，掌心翻覆间，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感受到了强烈的挤压感，周边小楼的棚顶，停在路边的汽车，甚至灯杆也都拔地而起，随着他一同悬浮于半空，向着地面的这些人蓄势待发。

林莫奇的心也随着揪了起来，十分犹豫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银黑色的小物件。

要是真碰到什么状况，光凭这几个小跟班肯定是控制不住顾琰的，这一点在权曦的预料之中，当然他也提前准备好了对策——那就是这个遥控。

在派他们外出之前，权曦提前在顾琰的体内植入了强力版的能力抑制器，并把那装置的控制按钮给了林莫奇，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林莫奇捏着这个遥控，指尖冰凉。

他知道，按下去会对顾琰的身体有副作用。

可如果不阻止，放任顾琰这样继续下去，只怕半个小镇都要再受一次波及。不仅如此，连着那些仍对顾琰抱以期待的，他曾经的伙伴……怕是也将——难以幸免。林莫奇一双眸子无助的望向顾琰悬浮于半空的身影，只觉得自己进退两难。

这个遥控似是有千斤重，仅仅是用手攥着都要费劲林莫奇全身的力气，他眼巴巴的望着顾琰，最终还是咬咬牙，将食指一点点朝着那按钮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