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隐隐起了雾，层层叠叠的花瓣散着一圈被月色照出的光晕，原本美好，可不过须臾，就已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扔掉手中捏着的花瓣，顾琰拿着刚刚到手的善之石，高高抛向天空又伸手接住，看着这一幕，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三人尽管非常想提醒他这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却没人敢出声。
毕竟这个玩意儿，能拿手直接碰的人，也只有如今的他了。
陈铮只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多挪了几步，生怕这位活祖宗一个高抛没接住，波及了他，那可就不好玩儿了……要说他也是郁闷，明明心里一直以来那么讨厌，针锋相对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老大。但不得不说，没有了现实记忆的顾琰，实在是可怕，所以憋屈归憋屈，他还是得老实认怂。
把玩了半晌，顾琰的耐心也已经耗的差不多，停手问：“还要多久？”
咽了咽口水，陈铮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安抚这位的情绪，便推了一把林莫奇，让他作答。
“我……那，那我去看一下轨道那边好了没有，你们，你们……”林莫奇还在吭吭哧哧的往外蹦字儿，而顾琰已经转头不再说话。
林莫奇默默闭上嘴起身，走了两步，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林间拂来的风徐徐，却总像是隔着些什么。
大概树木或花草吧，夜风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吹过来，顾琰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稍稍侧头盯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处，像是在出神，只有偶尔随着风起伏的卷发能证明时间并未在他身上静止。
好像，自从上次遇见了那些人回来，顾琰就常常出神，他……
“快去啊，磨叽什么呢。”看林莫奇站起来又不动了，陈铮颇不耐烦的朝他摆了摆手。
“哦，好，好。”从顾琰身上收回目光，林莫奇连连点头。
隧道那边啊……其实还真的比较棘手，虽然他们已经把破坏列车逃跑的由佳等人关押在山洞了，但这毕竟只是暂时之策，等线路能重新通行，还是得继续把他们押送到原目的地的。
只是这时间不好说，得看专业人员什么时候能修复完成了。
虽然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趟列车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因为受损的那节车厢卡在了轨道上，他们也不能跳过它继续前进，目前看来，拆解让路是最优方案，只是这隧道里本就不宽敞，拆解工作看来是比想象的要花费时间……确认好了这边的进度，林莫奇深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便独自往隧道出口走，打算先回顾琰那边，可他前脚刚刚远离开忙碌作业的人群，眼前就是一黑。
无法控制的，他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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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各位！抓到了个Dreamer，就那个祁煜，能力是光的那个！”
远远地，男人就扯开嗓子喊了句。他原本是上一辆列车跟车的研究员，跟的是最后一节车厢——也就是出事的那一节。
车厢报废，他自然也就被留了下来，一同等待线路修复，但比起其他研究员，他可待不住，让他老老实实坐在那儿等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好在并没人管他们几个，他便独自四处转悠，结果，就让他在出事的列车那边听说了这么个一手消息。
由于曾经的几次交手，“祁煜”这个名字对于研究所这一方的很多人来说都不陌生，虽说偏偏他们那节车厢出问题十分倒霉，但若能因此抓到这样一个量级的狠角色无疑令人兴奋，只是，他噔噔噔跑近，见到的，却不是自己的同事。
那是陈铮，李知紫和……正闭眼小憩的梦魇。
……完蛋了。
这荒山野岭的破地方他头一次来，本就不熟，可就算此时深刻意识到自己跑错了方向，刚刚高声喊的那一嗓子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晚了，说什么都晚了，他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却在梦魇睁开眸子朝他投过来的那一刻，再动不了脚步。
空间像是被静止了，谁没有说话。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他发誓，他不是结巴，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一次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说话的顺畅性，直到现在。
这位如今实在是……震慑力太强了。
“在哪？”
眸光落在身上似是有千斤重，压得他动不得分毫。
两个字的问句，震的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但对方显然没有耐心等他回答，甚至好像想问这个问题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因为方才那种沉重已经从他身上撤去，梦魇重新闭上了眼睛靠了回去。
感觉身体松了一把，才发现自己还没有给他回答，尽管答案似乎已经没人在等。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只得求助般的看了看站在梦魇身边的那两位，李知紫在涂指甲油，而陈铮则在看了眼梦魇后，转头朝他瞪过来，全程没出声音，只张口做了一个“g——u——n——”的口型。
得令，他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我是梦魇，是研究所最强的AI……闭着眼，他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些，尽管如此，那个研究员愈渐离去的脚步声却直接将节奏踩乱，只余留一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在体内蔓延。
祁煜，他记得祁煜这个名字，那是第一个叫他顾琰的人，他们交手过，在通惠河岸旁，也许是作为AI，他记忆太好，那晚的画面一幕幕涌上来，甚至连滴在自己嘴边那滴水珠的温度都格外清晰。
他会被抓？就凭研究员和区区几个维护者？
不，这是绝不该发生的。
顾琰站了起来，毫无预兆，这动静让李知紫手一滑，把指甲油涂出了边界，抹在了肉上。她不动声色的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往陈铮的衣服上就是一蹭，再回头的时候，那位活祖宗已经走远了。
揪着衣服看了眼染上的色，陈铮扭头死瞪了她一眼，又生怕跟丢了顾琰被问责，没功夫儿在这掰扯，只得咽下哑巴亏，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可顾琰在前头走的路线颇没有章法，往左边走了几步又绕回了右边，完全明白不了他的目的，陈铮盲目的跟了会儿，和后面追上来的李知紫互换了一个眼神，吞了吞口水，悠悠问了一句：“咱……要去哪儿啊。”
顾琰：“……”
顾琰：“人关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