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允丞侧头躲开陈北宁捂着他嘴的手，“……流氓啊。”

“给我闭嘴！”

“不闭。”

“闭。”

“不，唔——”

在两人幼儿园级别的斗嘴中，最后迟来的顾琰和祁煜也落了座，苏籽松开嘴里已经被咬扁的吸管，轻咳一声。

“现在人也来齐了。”她转眼看向章楠，“可以开始说正事儿了。”

打死章楠也没想到开会的形式是这样儿的，他扭头看了眼旁边停着的废弃列车，从这头窜到那头的柯允丞和陈北宁，和手里不知道刚刚谁塞给他的肉串……

这是开会？

似乎看出章楠的诧异，裘雪贴心开口，“放心，别说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列车，就算有，这里是要靠换轨才能开进来的废弃站台，车正常从外面经过是注意不到这里的。”

这不是重点吧喂！

噼啪燃烧的篝火在黑暗的隧道中掀起星子，章楠左右看看，试图从其他人那里寻找一点对于眼前这种荒唐的共鸣感，然而不管是谁，都是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模样。

啊，所以刚刚他们说的毯子，柴火，胡萝卜……

行吧，事已至此，他也没得挑。

“那条轨道……”叹了口气，章楠抬手指了指被黑暗隐没的方向，“我两个兄弟各去了一边。”

看出顾琰好像想到了什么的模样，他又加了一句，“对，当初咱们开车从二厂逃出来，我说我也有朋友在关押处，说的就是他们……”

——然后你跑了。

柯允丞在心里接了一句。

毕竟才补习了章楠和祁煜顾琰他们认识的过程，柯允丞马上反应过来章楠提及的，当然，他没有说出内心所想，虽然从他的行事准则来看，章楠这事儿办得一点也不义气。他敷衍地点点头，“听说了听说了，然后呢？”

那时候章楠虽然没跟着去救，但他的两个朋友都因为顾琰他们的行动而顺利逃脱，和他重新聚在了一起。

对此，章楠是百感交集的。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忍住了，眼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想了想，他挑拣重点说道，“差不多两周前，我们听说研究所有一场大的动乱，塌成了一片废墟。”

虽说那个时候他们完全不知道研究所发生动乱的缘由，但如今看来，也和正坐在这里的这一圈大佬脱不了干系了……

章楠悄悄瞄了眼据说是吸收了恶之石的顾琰，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些，“那个，当时大家都传言说研究所是完蛋了，但我们知道不是，因为地下的列车还在正常行驶，而且，那些天开得格外频繁，所以我们猜想，说不定研究所是用表面的消失故意掩人耳目，实际在秘密转移什么。”

“但我们当时什么都没做，毕竟……”章楠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半句话像是被喉咙吞进去了。

他们不觉得这是自己能阻止或改变的事情。

“所以，既然都已经在这里缩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开始冒进。”这回，开口的是苏籽。

至少，从人类情感方面出发，苏籽这话说得太直白了。

小白看了眼苏籽，很难从她眼底辨析出什么情绪，好像她只是很客观地抛出疑问。虽然苏籽说话一向直白，但……自他们接回顾琰之后，她确实和之前有所不同，尽管那是很难用言语说明的变化。

章楠只能苦笑，其实苏籽说得没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许过于谨慎了，英雄主义这个词从来没在他的词典里出现过。对于没有准备，看不到胜算的事情，他一向是持拒绝态度的，包括占用二厂地下这块地方，也是因为他们当时的处境已变得岌岌可危，迫不得已才……

所以就算知道什么，他也不会盲目对列车出手。

“我们有一个比赛。”章楠开口，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甚至愿意永远在梦里就缩在这不见天日的庇护所。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们也正是这样做的。

但现在不能了。

“我和我那俩兄弟，在现实里，我们是同一个摩托车俱乐部的。这次的比赛时长大约一小时，从……后天晚上8点30开始。”章楠双手攀上额头，指缝间透出眼底的绝望。

剩下的话，章楠不需要再说，他们也清楚了。

9点，蓝星塔亮起。

届时，对梦境场一无所知，正身处在飞驰的摩托上的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仅剩两天的死亡倒计时。

“但你们说两边都派了人出去，具体是想怎么做？”裘雪问。

总不能是天真的认为，起点和终点各派出一个人，就能在两天内扳倒研究所，找到解除梦境场的方法吧？

毕竟，研究所自己究竟有没有能解除这梦境场的方法都是未可知。

章楠的回答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他说，“找K。”

“不是，等等，这跟K又有什么关系？”柯允丞有点懵。不出意外，章楠嘴里说的K大概就是他们知道的那个K……但不管出于什么角度，上面这整件事可以说都是跟K挂不上钩的啊。

面对柯允丞的疑问，章楠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这事儿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了不让人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或者疯了，章楠面色严肃且认真。

“其实。”他说，“那些研究者想要得到的，在现实里想起梦境场的这件事，不是没人能做到，真的，我就见过一个。”

柯允丞：“……”

祁煜：“……”

顾琰：“……”

顾希：“……”

裘雪：“……”

苏籽：“……”

没想到吧，你现在见到七个了。

虽然这一幕真的很抓马，但他们是能理解章楠对此事不敢开口的原因的，毕竟事到如今，绝大部分人已经对所谓的双记忆放弃希望，只把它当做研究所的痴心妄想，就像是玄幻故事中总对长生不老仙丹有企图的歪魔邪道一样。

这话让别人听去，或许真的会认为他疯了也不一定，但作为全员双记忆，他们自然不会觉得除自己以外，存在其他双记忆者的事是天方夜谭。

只是，照章楠这番话的前后联系，难道说他口中那一个见过的双记忆是……

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