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话音未落，章楠已经“腾”一下地站了起来。

苏籽松开了嘴里叼着的吸管，显然因为章楠的激动反应而产生了好奇，“跃哥？”

章楠堪堪刹住脚步，这才想起来介绍，“啊，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探索了隧道其中一边的兄弟，郭跃。”

“走，一起去。”

几人灭了篝火，一道儿回庇护所，边走着，顾琰把衣领立起来了些，朝章楠看过去，问，“他去的是哪边。”

“起点那边。”

听到章楠回答说是起点，顾琰明显是失落的。起点是白塔，在场大概不会有人比他更熟知那里了，他不觉得郭跃能带回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有效消息。

小陆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给他们讲，“我刚刚去捡完东西，回来路上正好碰到跃哥……哦对了，煜哥，东西给你。”

道过谢，祁煜把东西收了起来。他差点忘了这回事，毕竟这东西并不重要，只是他用来把人支开的借口而已。小陆全然没察觉，接着自己的话说，“本来早就该回来的，跟跃哥我俩不是在山头碰到了么，然后他说他带回来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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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哥！”

庇护所内，先赶到郭跃身边的，是听到消息从休息间跑出来的陈浪和由佳。

“你们……逃出来了？！”意外的重逢，郭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浪没在这个时候多说，就只答是，说他们也才刚到庇护所没多久。就在这时，章楠几人从隧道那个入口穿进了大厅。

顾琰一眼就看到了郭跃，男人身穿机车外套，见到章楠后抬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

“我们听小陆说了个大概。”章楠一进门就直切重点，“说你带了两个人回来，但是人不见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仨往回走的时候，那个小哥突然一脸痛苦地倒下了，碰都碰不得。没办法，我这看快到庇护所了，就让他俩在原地等我回来叫人。结果刚跑到半山腰，就看到了前面正要下楼梯的小陆，我想着，我们两个大男人肯定是能抬得动人的，就喊着小陆直接过去了。”说到这，郭跃还是显得十分不解，他摇摇头说，“结果，回去发现……他们人不见了。”

郭跃确实是相信自己没找错地方的，但谨慎起见，还是在周围也绕了一圈，没发现半点那俩人的痕迹。

没办法，他们这才重新返回庇护所。

“哎，都怪我。”郭跃是自责的，“我再怎么急也不应该把他们两个留在那里的，那个戴眼镜的小哥说话温温柔柔，看着就不是个能打的，人又不知道受了什么伤，真要有什么事儿……”

“人，你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在哪里。” 有人打断了他的喃喃自语。

“十月二号那天接近日出的时候，在研究所。”

郭跃答完，又听那个声音问，“那人戴的眼镜……是那种细的金丝边框吗。”

“对，你怎么知道？”郭跃愣了愣，朝发声者的方向转过头，这才反应过来章楠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面孔。向他问话的那个男生一头浅棕色的卷发，透亮的琥珀色眸子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陡然睁大，像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等等，你谁。”

虽然庇护所常有新人，自己外出几天没回来，看到一两个自己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也正常，但郭跃下意识地觉得这几个站在章楠身侧的人好像没那么简单。

但顾琰没能回答他。

一旁，不难猜到顾琰所想，裘雪也有皱眉。她转头看向郭跃，“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呃……一个女生，个子不高，挺可爱的。”郭跃说完，才想到自己明明还没得到答案，又下意识地回答他们了，懊恼地转头问，“不是，大楠，他们谁啊。”

好极了，这回他的好兄弟也无视他了。

“那个，你们该不会是想说，孟子诩吧？”尽管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巧，章楠还是试探问道。毕竟金丝镜框算是强记忆点，而这几位大佬的反应又摆在这里。

“什么孟子诩？孟子诩是谁？”郭跃彻底听不懂了。

章楠四年前就在梦境场，但郭跃不是，不认识孟子诩也正常。就连章楠自己也是最早期的时候才见过孟子诩几面，印象里的他总是穿的很干净，安安静静呆在园区一角，像是在等什么人。后来，他近乎可怕的催眠能力被大家所知，就少见他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了。

在章楠的印象里，孟子诩低调寡言，但绝不弱势。好像衣不染尘，就能轻松解决一切问题，事实上，章楠就从没见过他狼狈的模样。

孟子诩会重伤到走不了路？

很难想象……

无论如何，现在显然不是对郭跃解释孟子诩身份的时候，章楠细问了两句郭跃跟他口中那个小哥相处的这两晚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或者，对方有没有跟他说什么，而郭跃只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摇头也算是个答案了，只是让人更加想不通。章楠向几位大佬投去目光，而后发现他们若有若无的都在看一个人，顾琰。

十月二号，也就是他被大家用天空船带回来的那晚，顾琰清楚地记得，在一片混乱的基地里，他是没见到孟子诩的。那晚，他和孟子诩的最后一通电话，是在去抓由佳他们之前的那辆列车上，以他不耐烦把通讯耳机丢给陈铮作为收尾……

其实在他回归大家身边之后，有刻意地避免去回忆这段时间和孟子诩的接触。就像好像越是回忆，越证明当初K说的是对的。

——你认识的，只是没有梦境场记忆的孟子诩而已。

当初，被囚禁在宅院，顾琰回答K说自己明白这一点，明白更多的经历会对人的思维和处事方式有所改变，但心底里，他还是认为子诩是有牵绊，是被研究所捏住了弱点。而直到作为梦魇，身居研究所，他知道了他在研究所的地位，看到了他对旁人的漠然，以及很多如果是出自别人之口，他绝对不会相信的东西。

尽管孟子诩对他仍是关心，照顾的，但和现实不同。研究所中，他的温柔，更多是出于歉疚。

章楠左右看看，见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半不得已地打破沉默，将话题推进到下一个，“郭跃，起点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对他来说，无论那个人是不是孟子诩，是真受伤或另有目的，都不能改变他们目前要做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是研究所派孟子诩来对他们下手，他们也得先想办法怎么活到那天。

郭跃点点头，把从那天离开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跟章楠说了起来。

“我骑车往起点去，路上每发现一个出口，都上去确认看看是对应地面上的什么位置。轨道的尽头有人把手，接近不了，所以我只能折返回最近的出口走地上，根据大概方向来看的话，终点对应的地上位置是白塔。”说到这，郭跃看向章楠。

“研究所的废弃果然是障眼法。”仿佛是对他们此前的推测做出了肯定似的，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里面明明还是一片废墟的模样，但我看到了，有大批量的人和车往出走，所以，研究所肯定还是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运转着的……”

如顾琰所想，能探查到的大概就是这些，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新情报。毕竟，他是清楚的，无论是掩藏在废墟之中的出入口，还是十月二号那天晚上，研究所之所以会有这么大动静，是因为苏籽那边把基地暴露了位置。

他没打断，继续听郭跃讲着。

“研究所乌泱泱地涌出来了好几拨人和车之后，就没动静了。可能是因为人都派出去了，我潜入园区的时候，没碰上任何阻拦。”郭跃说，“可惜，我没能找到他们那个出入口，不过……”

郭跃说，“我碰到了一个银发的研究员。”

顾琰神情一凛。

准确地说，他的身体先一步有了反应。

一些并不愉快，疼痛，不适的。虽然“银发”的这个指向并不绝对，顾琰还是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人。

权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