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这么贵的衣服我实在是穿不了，穿着也不便干活。”
杜甫声音压低，不自在的又提了提腰带，那腰细得几乎箍不住：“要不.....我还是还给秦掌柜罢？”
李白目不转睛的看了他很久，杜甫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看出那份斯文和教养。
杜老爷要是没死，这孩子能一直养在杜府长大的话，或许会养出一个全然不同的杜子美来罢？
虽然没见过杜甫小时候锦衣玉食的模样，在杜甫细细抚平袖口的褶皱的时候，李白抬起眼看了他一瞬，那一刻，他好像隔着岁月看到了一个家教甚好的小子美。
李白出神片刻，随后想也不想便笑着驳回了杜甫的请求：“你已穿过的衣服还想退回去？卖不出去的话，是想让秦掌柜留给他儿子穿吗？”
杜甫：“.......”
书童小竹进来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不由也附和主子道：“杜公子穿这身多俊啊！怕是现在随便走在路上都有人巴着求着想同您结交呢！”
杜甫终于没再推脱，摇头失笑：“路上这样穿的公子哥也不少，你太夸赞我了。”
小竹当真是第一次遇到杜甫这么谦逊温柔的人，那些文人圈的书生们平时说话走路都恨不得拽到天上去，哪像杜甫这么客气有礼。
小竹也不由对杜甫产生了一万点好感，“这是哪儿的话，我夸的是您，又不是夸这衣服！”
“谁能穿得像您这样好看啊！”
李白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呃，我家大人除外！你们二位穿江澜之家的衣裳都好看，都好看！”说完小竹便抱着被元丹丘弄脏的被子一溜烟跑了。
杜甫被他这一出闹得又不好意思起来，脸红得让李白觉得他怕不是一只刚成精的番茄精。
番茄精？
这个备注倒是新鲜可爱。
李白笑着掏出自己的玉机，在杜甫没注意的时候低头按了几下。
一会儿功夫就给杜甫设置好了备注。
番茄精.......
哈。
他这还是第一次有替人设置备注的冲动，倒还有些做贼心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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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向来是个大忙人，毕竟诗仙的生活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但这几天杜甫被和李白亲近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现在才有点反应过来。
太白最近，是不是变空闲了？
这一呆就在洛阳呆了这么久，按往常来说早就赶回京都了，现在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之前便有传言说他在殿前开罪了陛下，难道是真的？他这么恃才放旷，要真被有心人故意抹黑拉踩，恐怕......
杜甫细思恐极，赶忙从床上坐起来给了自己脑袋一拳。
想什么不好想这些，不是盼着太白出事么！
可不能再想了！
叮咚一声，玉机响起。
打开来看，发现竟又是李白发来的消息。
十步杀一人【李白】：偷了壶好酒，子美出来夜宵？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杜甫都快从李白朋友圈十八线开外的小粉丝混到能一起鬼混的亲密好友了。
倒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是杜甫终于能看到李白身上凡人的地方，不再像仰望神仙那样对他只有想象和猜测。
可坏的是.....
怎么不管哪一面的太白都那么优秀，那么可爱，杜甫原以为他走下神坛自己便不会再像从前那么诚惶诚恐了，可现在却越亲密他越慌乱。
这........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白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十步杀一人【李白】：你不出来我可就过去了，今夜我必须见你
杜甫眼睛大瞋，像被烫到了嗓子，咳嗽着手指飞速戳着屏幕回道——
南有乔木【杜甫】：.....我马上就过来！太晚了，你别出来！！
晚上坏人尤其多，像太白这种盛唐一级保护对象，绝对不可以让他因为自己而面临危险！
李白被他的小感叹号闹得一笑，很听话的回道——
十步杀一人【李白】：我等你。
杜甫爬起来略为休整了一下衣冠便出门了，他家住在城郊，要去主城中心还要经过一段空旷瘆人的野树林。
往常走习惯了倒不觉得，今夜风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很大，吹得人灵魂都发冷，尾椎骨往上不断透着凉意。
杜甫吞咽一下，裹紧衣衫屏气凝神快步往前赶。
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空灵的呼唤。
“子美.......～”
“杜子美～.....”
换做普通人可能早吓得灵魂出窍了，但是没听到声音之前杜甫还怕得要死，听到这样古怪的声响了，他反而镇定下来。
“杜～子～美～”
声音还未消停，杜甫想，要是不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恐怕声音是不会停的。
于是他故意顿住脚步，手也慢慢攒成了拳，默默装作害怕至极的样子，退后撞到了身后的树上。
这样安静的夜晚，又是空无一人的深山老林，连人喉结上下滚动的动静都清晰可闻。
甚至，无形之中寒风也成了具化的手，冰冷刺骨的抚摸他的颈边.....
抚摸......？
杜甫心神一凛，出手向后一抓，没想到真抓到了一只冰冷的长手！
“.......！”
“......啧啧啧啧。”被抓到的始作俑者蓦地一笑，也不再阴森森的喊杜子美三个字了，反而上扬着唇，就着杜甫紧紧抓着他的手，来回摩挲：“好凉的手，怎么比我这孤魂野鬼的手还冷？”
杜甫先是震惊，然后爆羞，一把将手缩了回来，“太白.....你怎么！”
“唉，”李白叹气，嘴里似乎有酒香溢出：“本想同你开个玩笑来着，却没想到子美看上去温和内敛，连鬼都不怕。”
你哪里像鬼.....？
杜甫心中嘟囔：喊人的时候声音那么好听，现出原形时又这么的英俊，哪像鬼，像狐狸精还差不多！
想到这，杜甫不由发自内心的脱口而出道：“太白就算真的变成了鬼，也绝不可能吓得到人的。”
“为何？”李白微微诧异。
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杜甫别过脸锤自己一拳，马上转移话题：“.....世，世上哪有鬼，只要心中坦荡，自然不怕！”
“哦？”李白不置可否，淡淡笑道：“那子美的心中定是坦荡至极了。”
不，其实并不坦荡！你不会知道我的心里有多复杂的....
杜甫又闻到了那浓烈的酒味，又借着月色打量李白面如冠玉的脸，不由问：“你喝了酒来的？”
李白只是笑，找了棵树旁边晃晃悠悠的坐下来，月色正好照得那一块极其亮堂。
“.......”
杜甫犹豫着也走过去坐下来，试探着问：“太白可是有心事？”
李白却不接他的话，头往后靠到了树干上，蹭得发上的簪摇摇欲坠，几缕发丝散落到额前。
“洛阳真是个好地方，连深山野林也有诗意。”
“在这儿，我可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杜甫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吓得差点从地上站起来：“什么好东西？！”
难道太白发现那些他一笔一划刻在石头上的诗了吗？？虽说太白已经知道了他写的那首《饮中八仙歌》，可其他的呢？
其他那些诗才是真的肉麻亲热啊，正常人人看了都会受不了的吧，更何况是李白他呢？
会不会今夜太白这么执着见他，还说什么必须要见到他，就是为了和他摊牌，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做这样恶心的事了，也不要再来往了。
太白.......是要来跟他断交的吗？
杜甫就这么被自己神奇的脑洞活生生吓出了满头冷汗。
“怎么身上这么冷，却还在冒汗？”
李白虽是醉了，却还清醒，看杜甫忽然间脸色惨白，四肢也在发抖，不免担心对方是穿少了，索性脱了自己的外袍披在杜甫身上。
“傻孩子，每次约你出来都匆匆忙忙的，我又不会跑，不知道多穿些么？”
杜甫神思恍惚，根本没认真听李白在说什么，只害怕对方突然就要跟自己绝交，连忙紧紧揪住李白搭在他身上的外袍，忍着哭腔应道：“......我已知错，日后也不会再如此了。”
“？”李白顿感奇怪，尴尬的用食指挠了挠脸，“我是不是凶着你了，下次多穿些就好，认错做甚么？”
那人脸埋得更低了些，两人靠得只有一拳之隔，月色掩映下李白完全可以看清少年泪眼氤氲的俊容，甚至于，他好像错觉的从那朦胧的眼里看见了情意。
明明是已经竭力在隐藏，却一点点在流露的东西。
鬼迷心窍了，李白凭空吞咽一下，这怎么可能！
他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将杜甫眼睛轻轻捂住，尴尬道：“子美.....”
天知道他就算喝多了酒也没这么窘迫过，心里也莫名其妙咚咚咚的，“我不敢在玉机上告诉你我要走了，便是怕你这样伤心。”
“你莫哭.....”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
该死，他怎么也被子美弄得这么伤情了，这可一点也不洒脱啊！
“我明日走后，也会在玉机上同你联系。”
“？！”
本来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杜甫闻言猛的攥住了李白的手臂，他将李白覆在自己眼上的手握住，拿开，抬着眼看向他，眼角的泪好像流星，就那么转瞬而过了。
“.......你，你不是来和我绝交，只是来同我道别的？”
“绝交？”李白震跳的心终于平静些许，被杜甫这清奇的脑回路闹得哭笑不得：“我哪一个字说了要绝交？”
“你.....！”
反应过来的李白好气又好笑，“杜子美啊杜子美，你还真是让人头疼得紧！”
杜甫仿佛劫后余生一般，也没发现自己现在和李白的姿势何其古怪又暧昧，“.......我，我，对不起太白，我真是蠢！我也不知道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止是你，连我都被你害得想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白在心底扼腕。
“你说在这儿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我还以为.....我以为....”
“以为什么？”
杜甫一梗，答不上来，李白便道：“这里养出了一个杜子美，还不算出了宝藏么？”
“原来.....”杜甫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误会了，看李白好像被自己折腾得不轻，连声道歉：“是我误会了，太白你莫生我的气！”
“我未曾生气。”李白就着这姿势，伸手揉了揉杜甫的头毛，“只是发现，子美当真还是个孩子。”
“.......”杜甫刚刚还惨白的脸又冒出了红色。
看着杜甫恢复红润的俊脸，李白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荒唐得可笑：“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因为我要走而难过，看来，是我担心的太多了。”
“不，不是的！”杜甫红着脸抬眼，“我的确是很难过.....但比起跟我绝交来说，只要太白不会与我绝交，我便什么都可以接受。”
“什么都可以接受？”李白问。
杜甫小鸡啄米一样的拼命点头。
“好罢。”李白想了想，干脆在这将他一军：“那若是我要子美参加马上就快举办的诗词大会，你也会参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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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