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晚上。

谭妆宜再次去了花柳巷。

燕娘子失魂落魄地坐在门框上,身后是被烧榻的房子,漏风破败,单薄的身影无所依靠,她看着前方,两眼无神。

谭妆宜给了她一百两的银票和路引,路引上并着一封信:“这是去府城的路引,我在府城有个庄子,缺些人手打理,若你不嫌弃,到了府城之后,就拿着这封信去找农庄管事,他会安排你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

谭妆宜轻笑:“这不是我们事先谈好的吗,田学才贪心不足,自作自受,去了府城那里没人认识你,你尽可重新开始,前尘皆随火而逝,前路迢迢,且有得过呢。”

燕娘子的情绪如山崩,掩面痛哭。

尽管唯一的落脚之地没有了,但她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她不断依附男人,寻求依靠,将自己置在刀尖上,受人唾弃,早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谭妆宜给了她一条路,一条不用依附男人的路。

……

回去时,谭妆宜望着昏黄檐下的一幕,孩童嬉笑打闹,大人守着夜摊吆喝,一只小狗吐着舌头趴在旁边,耳朵竖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汪两声。

“老板,这凉粉怎么卖?”,谭妆宜走近小摊。

“六文一份,姑娘来点吗?”

“来两份。”,谭妆宜扔了十二个铜板进篓子里,又说:“一份加酸加辣。”

“好嘞,您稍等啊,马上就好!”

谭妆宜拎着两份凉粉回去,她家老头正在屋里头拨算盘,听见动静就抬头看过来,皱着眉头问:“去哪了?这个点才回来。”

“看好戏呗。”,谭妆宜把凉粉搁到桌上。

谭昌立马撂了算盘,将加酸加辣的那份捞到自己跟前。

父女俩吃着凉粉,聊天。

谭昌问她:“田秀才故意纵火,意图杀人夺财的事今日在公堂一审完,整个镇上就都传遍了,你说这田秀才怎么也有些读书的本事的,人就这么蠢呢。”

谭妆宜抬头,对他笑。

谭昌竖起眉头:“还笑!尾巴收拾干净没有?”

谭妆宜道:“燕娘子明日就走,我让她到府城的庄子里做事,我给她一条生路,也放自己地盘里盯着。至于那买房屋的人,当然是房屋损毁,只能拿着地契转手出去啦。”

“就你那点小聪明瞎显弄什么,将来捅了大娄子你爹兜不住了就等着吃亏吧。”,谭昌骂她。

谭妆宜哼哼笑:“这事不全赖我,全在田学才自己身上啊,他听了燕娘子的话,如果只老实拿了那一半银子,不起那歹毒心思,我也算计不到他。”

谭昌看她那欠揍的模样很不顺眼:“你就嘚瑟吧你,还有你这穿的都是什么啊,一个姑娘家,像话吗?”

谭妆宜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放下筷子,脚一晃一晃的,撑着脸颊问:“爹,李郎这会睡了没有?他怎么不来找我?我想同他说说体己话呢。”

“……”

谭昌险些一口粉梗在喉咙,他铁青着脸:“你们还没成亲呢!”

“我知道,可我着急呀!”

谭昌:……

儿女都是债啊!

想念自己情郎的谭妆宜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日去铺子时两眼迷瞪,在柜台那抱着算盘,脑袋一点一点的。

“小谭老板,这干粉条还有吗?”

“没有了,得等一阵。”,谭妆宜打着哈欠站起来,与人解释道:“我们家没有红薯了,得从乡下收回来才能做粉条。”

“我家有红薯啊,你们要收的话我让当家的拉来?”,妇人原本还在嘀咕,听到要收红薯,立马双眼放光,冲过去趴到柜台那,目光灼灼地盯着人。

谭妆宜看着她:“也可以,不过我是要看过才决定的。”

妇人拍胸脯保证:“我们家的红薯保管个大脆甜,到时当家的拉来,你尽管看就是。”

“好,如果合适,我就按市价两文一斤收。”

“哎!行,那我这就回去跟我家那口子说。”,妇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谭妆宜走过去看着已经空了的架子,心想红薯粉条比一般的面条要受欢迎,或许她可以大量生产,做一批拿到府城去卖。

她府城的庄子是做染布的,但是这朝代不缺好布,府城竞争力也大,再加上在府城没有背景,一些好的染布技艺有也不敢拿出来惹人眼。

几个时辰后,那妇人家足足拉了两大板车的红薯过来,估算着应该有二百余斤。

谭妆宜大致看过,确实都是个大脆甜的,在地里时应该料理得很好。

拿算盘拨了一会,她对那汉子说:“这些红薯两文一斤我都收了,以后也会长期收,你们下一季的红薯也可以卖给我,如果村里有其他人家想卖的,只要质量不成问题,我都收。”

“哎行!那我回去问问村里人。”,汉子实诚,帮着将红薯全部堆进库房里,才拿着结算的银钱离开。

这么多红薯,院里也做不开,谭妆宜打算开一个专门做红薯粉的工坊。

决定了后就联系人去看场地,签订契约,招人,一系列的事情忙完,落定之后已经过了六月初旬,此时距离她成亲不到十日了。

工坊已经顺利运行,第一批红薯粉条做出来,谭妆宜当天就托她爹联系商队,将货运到府城去。

谭昌在府城有些经营门路,红薯粉条不散卖,而是与一些酒楼签订供货契约,收账分成。

谭妆宜将酸辣红薯粉的做法一并给了酒楼,酒楼的掌厨也自己琢磨了一些吃法,第一批红薯粉卖得比预期中的还要好,酒楼很快就在催第二批。

这日谭妆宜在算红薯粉的纯利润,算着就皱起了眉头,她对老头说:“我们以后要运往府城的肯定不止红薯粉,这商队跑一趟也太贵了,如果有自己的商队就好了。”

谭昌道:“要组建商队你得有人手,领队不仅要对各府州熟,还得是十分信任的人,也要有本事。”

“我李郎啊!”,谭妆宜脱口而出,一个劲夸她情郎:“李郎在武馆上工这么辛苦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他武馆里这么多兄弟,都带出来独立组建商队多好,李郎武艺高强,也去过很多府州,一定能把商队做好的。”

谭昌面无表情,甚至想打人:“你是真敢说啊,也不怕人家馆长打上门来,挖墙脚挖到人家门口去。”

谭妆宜抿嘴,小声嘟哝:“这怎么就是挖墙脚了。”

良禽择木而栖,自己跑商队可不比在武馆赚得多嘛。

再说了,等他们成亲了,李郎得给自己干活的,怎能辛辛苦苦地赚那五两银子,她有钱,可以养自己的相公。

说来也好几日不见李郎了。

谭妆宜将盘算好的账本收起,站起身抻抻腰,一边绕着腰间的团扇玉穗玩,一边出了家门,打算去找自己的情郎约个会。

外面阳光和煦,这朝刚入夏,还不算热,但各种消暑的吃食小摊已经摆了出来,谭妆宜买了绿豆糖水和凉拌冰粉带去,都是适合夏天的爽口吃食。

想想李郎在武馆辛苦,遂又去酒楼定了一只荷叶鸡。

谭妆宜很热衷投喂自己的情郎,到了武馆她依旧站到那大槐树底下等人。

很快李平意就跑出来了,他满身汗,跑过来时裹挟着一股热浪,扑了谭妆宜一脸的荷尔蒙。

谭妆宜垂眸,脸蛋红扑扑的,她摸出自己的手帕,替人将额头的汗擦去一些,软着嗓说话:“怎么出这大的汗,仔细中暑。”

李平意咧嘴笑开,双眼直直看着人:“没事,我们武馆每日都有训练的,习惯了。”

“可辛苦你了。”,谭妆宜很心疼他,将手里带的吃食往上提了提:“我给你带了绿豆糖水还有凉拌冰粉,油纸里的是荷叶鸡。你训练量大,出汗多,一定要注意多喝水。”

“你饿不饿?”

李平意接过她手上提的吃食,想跟人亲近亲近但自己一身汗酸臭,怕埋汰到自己明珠似乎的未婚妻,他引着人到槐树底下的石桌边坐下,拿手给她扇风,“是不是有些热?”

谭妆宜摇摇头,催他:“快吃,那绿豆糖水店家放河里镇过的,拿出来久了就不凉快了。”

李平意拆了竹筒盖,绿豆糖水尤带着凉意,喝一大口下肚整个人都爽利不少,还有拌的一大份凉粉,上面放了黄瓜酸,解腻清爽,用来和荷叶鸡一起吃正合适。

李平意端正坐着,埋头吃了起来。

谭妆宜时不时帮他擦额头的汗,扯下悬挂在腰间的团扇,帮他扇风,驱赶热意,这团扇本就是个装饰物,扇柄缀了流苏玉穗,她随身带着,绕着玉穗玩都成了习惯。

如今拿来帮李郎扇风,再合适不过了。

“意弟真好命啊。”

“是啊,谭姑娘真贤惠,时不时就送吃食来,真体贴啊。”

“我也想喝冰冰凉凉的绿豆糖水……”

武馆围墙上并列伸出三脑袋,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坐在槐树底下的两人,顶着大太阳哈喇子流一地,脸上写满了羡慕。

同时槐树下,李平意给将鸡腿扯下给了谭妆宜吃,自己风卷残云,将剩下的都扫荡一空。

他等着谭妆宜小口将鸡腿吃完了,残余一收推到旁边,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数了三十文递过去。

“大寒哥他们与我同在一间寝舍,平时对我多有照顾,阿宜下次若还得空过来看我,这钱拿着也帮他们买上一份绿豆糖水罢。”

“好,顺手的事。”

谭妆宜也没说不要银钱,收了那三十文进荷包里,复而从荷包里拿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出来,塞到他手中:“李郎,等成亲那日你这边也要办酒席请兄弟们吃酒,我们不好让馆长太破费的,这些你先拿去。”

“我我不用,我有。”,李平意脸色赤红,他笨手笨脚地将银票还回去,颇有些不好意思:“阿宜,虽然现在没什么本事,挣不到很多银子,但以后一定会努力的,我能养家!”

“我信你的呀。”

我选的人,怎么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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