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廖云的阑尾炎彻底好了。她想请自己住院时，照顾过她的几个女同学和王彭、秦众良吃顿饭，答谢大家。这些人中唯有秦众良，她还没有通知。想让王彭帮她通知，又唯恐秦众良责怪她诚意不足。正在犹豫间，电话响了。廖云看着似曾相识的电话号码，意识到，可能是秦众良的，一时竟慌的按了拒听键。正不知怎么好时，电话再次响起，还是秦众良。廖云按了接听键，还没说话，就听秦众良说：“廖云，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了，不接我电话是几个意思。”廖云说：“刚才是我不小心按错了。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我住院期间，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我定了周六晚上的酒店，请你们吃饭，你一定要来啊。”秦众良道：“好，我一定去。廖云，别忘了把我的手机号存你手机里。”廖云说：“好，我挂了。”秦众良赶忙说：“别挂！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问我有什么事。你要像避瘟神一样地避着我吗？”廖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这样的。你说，有什么事？”秦众良顿了一下说：“我想跟你单独见个面，就咱两人。”接着又用乞求的语调说：“行不行啊？”廖云不好意思再推辞了，轻轻地说：“那好吧！”秦众良欢快地说：“那明天下午五点半，我到你们楼下接你。”廖云急忙说：“别进学校，在校门口等我就行。”秦众良说：“ 好！”廖云挂了电话，拿着手机的在教学楼前出了一会儿神。

转天下午，秦众良没课。他呆在家里，构思毕业设计。他家是一个小四合院。北房三间，一明两暗。他和爷爷各住一间，中间是客厅。东厢房两间，是父亲、继母樊姨和樊姨的儿子住。他们去了加拿大后，这两间房一直给他们留着，回来时住住。保姆刘妈住在门洞旁的南房里。西厢房有一间做了秦众良的书房。

秦众良看了看快到五点了，告诉爷爷自己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又去了厨房告诉刘妈，今晚有个客人，加两个菜。他拿上车钥匙出了门。五点二十，秦众良就到了校门口。一会儿看见廖云出来了，他忙下车冲廖云招手。廖云看见秦众良，抿唇一笑。

廖云穿着卡其色的短风衣，一条黄地花丝巾在脖子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过肩的长发垂着，下身穿一条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平跟浅口皮鞋。廖云的美，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美。端庄秀丽的脸庞，虽不施粉黛，却粉腮樱唇，柳眉凤眼。尽管样貌秀美，却不骄矜，实属难得。

秦众良打开副驾驶的门，请廖云上去。自己从车前绕过，上了驾驶座。看廖云没系安全带，秦众良俯下身子给廖云系上安全带。路上，秦众良跟廖云说：“我现在跟爷爷一起生活。我特别想让你多了解我一些。今天，我带你去我家看看行吗？”廖云惊得睁大眼睛，迟疑地看着秦众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秦众良忙说：“是我太着急了，你不愿意也行，你说去哪就去哪。”廖云想了想说：“听你的吧，去你家。不过，我想给爷爷买点水果。”秦众良长舒了一口气。

秦众良和廖云进门的时候，爷爷在堂屋戴着老花镜看晚报。瞧着孙子带着一个女孩回家，有些差异。心想，这可真是头一次。秦众良跟爷爷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廖云。”廖云连忙给爷爷鞠了一躬，说：“爷爷好！”爷爷高兴地说：“好！好！快坐下。”

刘妈过来问爷爷：“饭好了，可以吃吗？”爷爷说：“端过来吧，是该吃饭的时候了。”又转过头问秦众良：“你这朋友叫什么？我刚才没听准。”秦众良说：“她叫廖云。”爷爷冲着廖云说：“那我就叫你小云吧！”廖云笑着点点头。

刘妈做饭的手艺真好。虾仁烧茄子，肉末烩豆腐，糖醋莲藕，熬小黄鱼，紫菜汤。焖的米饭，给爷爷熬的瘦肉粥。廖云一边吃一边夸赞，刘妈烧的菜都对自己的胃口。秦众良用胳膊轻轻地碰了一下廖云，悄声说：“好吃，以后就常来吃。不要饭钱。”廖云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过饭后，廖云帮助刘妈收拾了碗筷，在堂屋和爷爷说话。爷爷说：“小云啊，以后，你要常来玩。这小院子太清静。众良七岁就没了娘，一直跟着他奶奶和我。后来他奶奶去世了，他父亲和他继母去加拿大做生意，走了十多年，就我们两个守着这个院子，真孤单啊！”爷爷缓缓地站起身说：“我得歇着了。小云，你和众良到他书房去玩吧。”秦众良跟着进了爷爷的屋，安顿好爷爷才出来。秦众良和廖云去了书房。

秦众良的书房有二十来平米。靠北边的墙是一排书架，靠东边的大玻璃窗前，是一个大条案。摆着纸墨笔砚，有些凌乱。对着门是一个三人沙发，房子的东南角放着一台跑步机。秦众良让廖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出门提回来一只暖水瓶，给廖云和自己砌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

廖云看了一眼条案，问：“你平时画画写字？”秦众良说：“我正在构思毕业设计和准备论文。我的专业跟你的专业毕业要求不同，除了要有论文，还要搞毕业设计作品。”廖云问：“准备的有眉目了吗？”秦众良说：“刚有了些想法。你呢？”廖云说：“我把论文大纲弄出来了，还没请老师审。”

秦众良换了一个话题。说：“廖云，感谢你到我家来。这么宝贵的时间，我们先不谈别的，就说说咱两的事。”廖云问：“咱两有什么事。”秦众良说：“我最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廖云有些羞涩地说：“这么急，你不问问我对你是什么看法？”秦众良看着廖云急切的说：“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廖云想了想说：“我对交男女朋友这事很谨慎。如果两个人真的要牵手，那就是一辈子。我对你还不了解，先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你也要了解了解我才行。”看秦众良有些泄气的低着头，廖云说：“我同意与你来往，我们就做普通的朋友行不行？”秦众良不情愿地说：“好吧！反正我了解你。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从心里美到外表的人，我不会看错的。”廖云笑了：“我这样说，你同意不？要是同意就拉钩。”秦众良有了笑模样，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廖云的小拇指摇了摇。

秦众良说：“廖云，你想了解我，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我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廖云说：“刚才听爷爷说，你七岁时没了母亲，我挺为你难过的，那么小就失去了母爱。”秦众良说：“就因为小，那时我对失去母亲，感受并没有多深刻。而且秦家到我这三代单传，爷爷奶奶把我宝贝得，像眼珠子一样。母亲去世两年后，父亲娶了樊姨。樊姨带了个儿子比我大两岁。他们去加拿大时也想带我走，遭到了爷爷奶奶的坚决反对，我也不想去。那时，我迷上了书法和绘画。爷爷给我请了家教，一直教到我初中毕业。这以后，我轻松地考上了中央美院。”廖云问：“你父亲一直供你上学？”秦众良说：“他每年给我们寄十几万生活费。有大的开销，他另给钱。我开的那辆车，就是父亲为了方便我回家看爷爷买的。解放前我曾祖父是开绸布庄的，是北京“八大祥”之一。到我祖父时，生意就走下坡路了。解放后，爷爷把绸布庄交了公，就留下这个四合院。”廖云问：“那你以后有没有出国的打算？”秦众良说：“那要看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廖云皱着眉头说：“干嘛把我扯上？”秦众良笑着说：“你是我——他停住，（女字他没敢说）你是我朋友，要走咱一起走。不过，我还要陪爷爷。爷爷在，哪也不去。”廖云想，他真孝顺，舍不得把爷爷一个人丢下。

廖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她站起来说：“我该走了。晚了，连宿舍楼也进不去。”秦众良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送你。”廖云没反对。

爷爷屋里关了灯。他们跟听见动静出来的刘妈打了招呼，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