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温无奚捏着鼻子挪上了推车。
等两个人到了绵竹客栈已经过了戌时,明芙把温无奚推给小二:“给这位公子安排我旁边的房间,再给他拿些金疮药帮他上了,干得好这位公子有赏。”
说完就要了热水回房间歇息了,不管温无奚的死活。
温无奚暗暗咬牙,等到了归一寺一定要给明芙一个教训,对着小二作揖:“有劳了。”
明芙回了房间,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扳指,玉扳指上刻着一个奇怪的图纹,她翻来覆去看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放回原处去泡热水澡。
泡完澡换上干净衣服的明芙善心大发,想去隔壁看看温无奚。她门都不敲,推门就进。温无奚正露着一条腿在上药,膝盖处肿胀成馒头,普通的金疮药根本没有用。
明芙上手捏了捏,温无奚疼的满脸狰狞:“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姑娘!”
“我叫明芙,别叫我姑娘了!这腿看着不像是被打的啊?像是跪在地上数日寒气入体导致的。小九九,看来你在温家待遇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还要罚跪。”
“小九九”的称呼一出,温无奚面色如常,“呵呵”笑道:“那不然我已经失踪两日都没人来寻?”
“好吧。”明芙从身上摸出临走时涂荧给的几瓶丹药,倒出一颗回血丹塞进温无奚口中,温无奚艰难咽下龙眼大小的回血丹,噎的说不出话。
他脸涨的通红,指着不远处桌子上的水壶,明芙见状双指摁上温无奚的喉咙往下用力一送,温无奚才得以呼吸。
“见你可怜,我白送的。”明芙手搭上温无奚手腕,脉搏微弱,体内只有丝毫灵力,确实是病入膏肓之人。
温无奚对明芙的试探毫无波澜,反好奇问她:“你还学过医?”
明芙甩开温无奚的手腕:“我摸着玩不行?”
“行,自然是行的。”温无奚转动着被明芙甩开的手腕,这小丫头力道十足,他感觉骨头都要被甩错位,“我困了,后日我恢复的差不多,咱们就启程吧。”
明芙答应了,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温无奚手一挥带来一阵风熄灭了蜡烛,在黑暗中他盘腿坐起运功疗伤,猝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深呼吸用仅存的一丝灵力强压住体内的毒素乱窜,这一番下来身疲力竭,没有半点力气起身沐浴更衣。
后日清晨,温无奚和明芙坐上托小二买的马车,温无奚端坐在马车内,明芙在外驾车。
赶路第二日,明芙就被太阳晒崩溃,命令不找个马车夫两个人就在此地散伙。温无奚安抚她,到了丰中镇就寻个马车夫来驾车,必不让明芙再受阳光灼伤之苦。
不知是回血丹太过管用还是温无奚运气好,他膝盖上肿胀已消,渐渐能下地走路,就是走的一瘸一拐,不甚潇洒。他到丰中镇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把雕龙刻凤的小叶紫檀手杖。
“虽说花样俗气但是配上这小叶紫檀,有种大俗即大雅的境界。”温无奚撑着手杖和明芙走在丰中镇街上,引来不少女子的回眸。
明芙骂他骚包孔雀,离他数米远。温无奚吃的讲究穿的讲究,连喝的水都要山泉水,不然宁愿渴着,明芙自认为自己很难伺候,没想到人外有人,她那些娇气比起温无奚可算不得什么。
“你答应我的,要找个车夫。”明芙不忘正事,再次提醒温无奚。
温无奚微微一笑,视线定在一处摊位前:“好,我答应的事情从不反悔。”
那处摊位是个包子店,排队的人却络绎不绝,女子居多偶有男子也都是书生公子。温无奚径直走向那处包子店,要了五个包子,三荤两素,他吃素的,剩下三个荤的递给明芙。
明芙接过咬了一口,面皮被肉汁浸的入味,口感细腻绵软,内馅则是用野猪肉所做,肉汁四溢,却十分有嚼劲。
“好吃好吃,小九九,不说别的,你的嘴可是真挑!”明芙连吃完三个觉得饱了,擦干净嘴夸温无奚。
温无奚上前找摊主攀谈了几句,摊主将摊子收好送回家,过了半刻钟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走吧。”
“这人谁啊?”明芙问温无奚。
温无奚笑了一下,介绍起这位面前的包子铺老板,家住城关镇,未婚无子,桃花债极多,修真界有一称号“浪子刀”。
“‘浪子刀’郑一鸣?”明芙呛住了,“你是郑一鸣?!”
郑一鸣抖抖身子站直,他脸型方正,剑眉下是一双瑞凤眼,似笑非笑,身着一身红衣,竖着高马尾,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名副其实“浪子刀”。
“事不宜迟,今天就离开丰中镇。”郑一鸣飞身上了马车。
明芙和温无奚对视一眼,明芙先上车,温无奚再坐进来占了大半空间,明芙骂他怎么不买个大点的车,温无奚耸肩:“这是你托人买的。”
明芙想起来这么一回事,温无奚给了足够的银子,她昧下来一半买了这么一辆马车,这的确怨不得温无奚。她迅速转移话题:“郑一鸣为什么会给你当车夫?”
“他欠我一个人情。”
“哦。”明芙不在意是什么人情,天下来来往往,义气为本,今日你欠他一个人情,来日你还他一个人情,这都是常有的事。
温无奚本准备好了明芙问他什么人情的回答,没想到明芙问了一句就结束了,准备好的回答不能浪费,他缓缓道来:“前两年我出门游学时,恰巧撞见郑一鸣被女土匪绑去成亲,我出面制止,最后那个女大王一娶娶了两。洞房那晚,女大王先来的我房间,我偷到解药后给了一颗郑一鸣,好让他恢复内力杀了女大王。”
明芙“啪啪”鼓掌,敬佩道:“好一个勇于献身舍己为人的故事,好大的一个人情,温九公子,失敬失敬。”
两个人说话声音没有故意降低音量,驾车的郑一鸣把温无奚说的鬼话听的一清二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没大笑出声。
郑一鸣拽紧马绳,对着车厢里二人来了一句坐稳了,挥动马鞭驱策马儿奔跑起来,朝着远处的村落前进。夕阳西下,马车经过所到之处踩扁一片片青草,不一会儿三人一马一马车消失在半人高的青草地里。
傍晚时分,炊烟袅袅,乡下人的生活规律,正是各家做晚饭的时间。小禹村王阿婆自个住,每日都吃的早,准备歇下天也才将将黑。
院门忽地被叩响,王阿婆心说怕不是村里有什么急事,匆匆忙忙披上一件外衣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站着一个娇美可人的少女,她笑意盈盈道:“阿婆,请问可否借宿一晚。”
“借书?我老婆子家没有书。”王阿婆连连摆手。
郑一鸣看不下去,明芙被他挤到一边:“让我来。”
他挂上一张笑脸:“阿婆,我们想借宿一晚,给银子的。”
王阿婆的眼睛在看见郑一鸣时突然有了神采,她又连连点头,“好孩子,随便住。”
明芙:……
“为什么?”她扭头问正在慢吞吞下车的温无奚。
温无奚说“浪子刀”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明芙不服,她没看出来郑一鸣哪里能迷得了上八十岁老太,下三岁稚女。
郑一鸣回身露出一口白牙:“魅力。”
王阿婆家房间不多,于是明芙单独睡一间,温无奚和郑一鸣睡一间。王阿婆拿了银子,杀了只鸡煮了一锅鸡汤端上来,三人本就舟车劳顿,此时喝了点热乎乎的暖汤整个人都熨贴了。
“姑娘,热水烧好了。”王阿婆烧好热水,来提醒明芙沐浴。明芙擦擦嘴,起身去沐浴离开了这个房间。
确认明芙离开后,郑一鸣捧腹大笑:“温无奚,你也有今日!”
温无奚单手扶额:“别笑了。”
“你从哪找到的这么一姑娘?”
“捡的。”
“不愧是温公子,捡也能捡到这么有意思的人。”
温无奚不理会郑一鸣的阴阳怪气,起了一阵猛烈的咳嗽,郑一鸣收了笑脸,上前查探温无奚的经脉。
郑一鸣脸色突变,眉头紧皱:“你中毒了?”
“鞭子上涂了香血藤。”
香血藤的药性极为霸道,接触到破皮的血肉即迅速进入体内经脉横冲直撞,如想活命只有将修为散尽求得生机。温无奚并不想散尽修为,硬生生用灵力压制住香血藤,副作用就是时不时的要承受这剖肤之痛。
“所以你要去归一寺,归一寺的沉水藤可以解这香血藤。”
“没错,沉水藤与香血藤相生相克,这沉水藤只长在归一寺寺中。”温无奚说。
“温九,看来想你死的人很多。”
温无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卧榻上缓缓:“想我活的人不多,你是一个。”
“那小姑娘呢?”
“她是玄微宗魏寻乾的徒弟。”温无奚回想起明芙趾高气扬的样子,“在她拿到百两黄金之前,应该勉强算是一个想我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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