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
冉森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她呆在原地眨了眨眼，然后伸手一把揪住了裴予肃的书包带。
“喂。”她的语气沉了下去，是裴予肃没听过的，有点像东北刀片一样的凤。“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难过了？”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裴予肃默默在心里这样回答了一句，但他没敢说出口。
这问题不好回答——好吧好吧你没难过，听起来更敷衍了，感觉很容易挨揍。
“嗯... ...感觉。”裴予肃在脑瓜子里想了一小圈话术，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刚刚就是觉得，你好像有点难过。”
太敏锐了。
这是冉森脑海里的唯一想法。
一般情况下，她其实很不喜欢被别人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的，也很擅长隐藏——很多时候她父母都看不出来。
但裴予肃发现了。
她刚刚的确是在难过。
非常强烈的难过。差不多持续一个小时了。
她自己分析，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热身水平下降的暴躁，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她要来月经了。
她自己也不想的，但控制不住，只能勉强给自己调节。
从门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时候，甚至她自己都以为自己调节的很好了，没有想到居然还是会被发现。
诚实的朋友值得她同样诚实的回答，冉森点了点头。
“没事，现在已经不难过了。”她又笑了一下，这次的确真心实意了不少。“去上冰吧。”
裴予肃给她示范绑冰鞋带子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好像确实缓了过来，这才算放下心，开始认真教她怎么绑。
他自己先示范了两次，把自己的鞋绑好，然后在旁边指挥着冉森自己来。
也是这会儿裴予肃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同桌，动手能力确实有点不太行。
倒也不至于笨手笨脚，但也确实不太灵巧。
好在聪明且有韧性，坚持拒绝了裴予肃的帮忙，只在指导下自己多试了两次，就把两只脚都好好地绑好了。
裴予肃检查过后，就直接站在了冉森身边待命，果然，这个第一次在陆地上穿冰鞋的小姑娘刚站起来，身子就狠狠晃了晃，如果不是裴予肃眼疾手快，可能都要摔倒。
“哇，我好高。”冉森抓着裴予肃的胳膊适应着身体的变幻，有点新奇地通过新的视角四处张望。
别说，这长得高就是好，感觉空气都比之前清新了。
她平衡力很好，适应力也强，没几步就适应了现在的身高，直接松开了手走了几步，随后就催着裴予肃带她上冰。
裴予肃原意倒不是不想让她上，只是，毕竟是他邀请的对方上冰，这话裴予肃自己开了头，他就很难不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责任。
他真心希望冉森可以适应适应再上冰，不然他真的很怕对方受伤。
甚至还拿来了全套的护具，冉森倒是也穿了，只是还是想上冰。
裴予肃思思索索，最后轻车熟路的从旮旯里摸出来一个带着靠背的小椅子。
“好，我们去上冰！”
**
和在陆地上的蹩脚不同，上了冰的冉森竟然进步神速。
她只短暂的扶着挡板走了几步就放开了手，裴予肃见状赶紧滑到她身边，伸手面对面带着滑。
裴予肃很习惯干这个活，他的教练除了带他以外，还带了好几个小豆丁，作为师门的大师兄，还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大师兄，他没少奶孩子。
但是这样奶自己同学还是第一次。
刚要伸出手去的时候，裴予肃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都有点微微冒汗，略微不好意思的赶紧在外套上蹭了蹭，这才又伸出去。
脸上还带着一层胭脂样的薄红。
冉森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神色极其自然地握住了裴予肃的手，还有功夫担心地多问一嘴。
“你这样倒着滑，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裴予肃有点紧张地笑了笑，一滴汗顺着眉眼滑下，因为略微低头的姿势最后在鼻尖停了一瞬。“也不要小瞧一个专业的花滑运动员啊。”
小孩毕竟是小孩，无论平时看起来多文静稳当，多少还是带着少年人意气的。“我原本可以是国家队的呢，但因为要学习么，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有多难进，我爸妈就没让我去。”
“哦哦。”冉森其实没太懂，但也知道，无论什么，只要和国家俩字沾边的，就肯定很厉害，“那不会差别很大吗？”
“其实也还好。”裴予肃一边带着她滑动，一边慢慢解释这里面的区别。“国家队的待遇方面肯定要比省队强很多，但都是相对的。”
“我从小就是我现在的教练带出来的，他也比较年轻，我是他带的第一个孩子，对我的感情和付诸的心力也肯定不一样。”
“而且他现在虽然可能比不上那些特别有名的教练，但我教练也是一直在学习的，我们的相处和磨合都很合适。”
这次冉森完全听懂了，多少有那么点鸡头和凤尾的意思，不，也不对。以现在裴予肃的能力，应该到哪儿都是凤头，只是国家队毕竟没有省队合适。
她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了裴予肃的手。
“我感觉我可以试试了。”
裴予肃也没说什么，反正本来就是上来玩么，他们这会儿来得晚，冰上早就没杀人了，就算摔成滚地葫芦也不怕。
他把刚刚拿的小板凳拖过来，让冉森扶着慢慢滑，自己也挑了块不远的空地，一边练习规则图形一边关注着冉森那边的动静。
出乎裴予肃的预料，冉森真的上手相当快，几乎是刚开始扶凳子就能滑的相当稳，而且她甚至冰感很好，看起来好像都没用力，看起来好像就只是轻轻一晃，人就能干出去三四米。
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距离，要知道，冉森以前甚至都没有上过这种冰场，只冬天结冰的时候滑过一次湖面！
能滑出很远也是一种天赋，花滑作为冰上艺术，观赏性强的很占便宜，你轻轻松松一脚干出去四五米，肯定比用力蹬出去个两三米来得舒展好看。
而且最可怕的还不在这里。
现在的冉森，和之前在陆地上走得磕磕绊绊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她推了一会儿小凳子，似乎是弯腰弯累了，就站起来直了直腰，单手拎着小凳子那样簌簌地往前滑。
单手拎着小凳子，在冰面上一圈一圈的遛，遛了一会儿似乎又好像不过瘾，竟然开始单腿遛！
冉森抬起一条腿的时候裴予肃都快心脏骤停了，他急匆匆地滑过去，又怕吓到冉森反倒不好，只能在旁边不远不近地跟着滑护着。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冉森那条后腿越抬越高，一直高过髋部甚至直指天空，两条腿直接好悬没来个一百八十度。
而她神态十分悠闲，上半身优雅抬起，两手伸开呈拥抱态，甚至单手还拎了个小板凳，轻松的仿佛老大爷逛街。
但这不是老大爷逛街，这可是个实打实的燕式巡场！
裴予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赶紧往前几步蹿到冉森面前，小姑娘看到他了也慢慢放下了腿，甚至还欲盖拟彰地扶了扶小板凳。
“... ...冉森，我眼珠子没有瞎。”裴予肃有点无语，脚下用力滑到她面前，“你刚刚，怎么做到的？”
“抬腿吗？这有什么难得啊。”冉森的回答好像说燕式巡场是吃饭喝水，她脑子转了转，也反应了过来。“哦哦，你们男生可能柔韧性比较差。”
... ...这哪儿光是柔韧性的问题。
重要的是你怎么就开始单脚滑了还能巡场啊！！
“你以前是不是有练过什么芭蕾之类的舞蹈啊？”裴予肃简单解释了一下他震惊的原因，又开始分析“你刚刚也热了身，是有相关经验吧？”
“没学过芭蕾，主要学的古典。”冉森和他并肩慢慢滑着，这会儿已经把手里的小板凳放回去了。“哦对了，还有我虽然真的没怎么滑过冰，但我旱冰一直滑的相当好。所以我平衡也挺好的。”
天赋，这绝对是天赋。
裴予肃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句子，他饶有兴趣地开始让冉森尝试更多的动作。
果然，两只脚都可以单脚滑，只是左腿比右腿肉眼可见的差一些，但都可以做阿拉贝斯，往前往后往侧面怎么抬都行。
那两条腿好像都不是长出来的，像是安上去的。
而且别说摔倒了，她只有刚刚开始练的时候会晃一晃，随后很快就会有模有样了。
当然只是花架子，但这花架子真的足够好看。
她甚至还尝试了鲍步，显而易见，一个初中女生的腰部和腿部的柔韧是真的秒杀裴予肃，大一字就不太行，对于一个纯外行来说，哪怕冉森的确有点子天赋在身上，她这一天晚上能把外刃内刃平刃分明白就不错了，变刃还是有点难了。
不过么... ...
“裴予肃，我有点，想试试跳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