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肃最后选择了苞米和麻辣烫都要。
虽然他还没有成年,但作为一个高中生,他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全都要。
甚至还可以吃些素菜——家长们还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最后还是点了几道素菜,让某个裴小同学看起来没那么不合群。
因为是同桌的原因,裴予肃荣幸的抢到了冉森左手边的位置,冉森右手边是他们班长,圆脸小朋友排了全是二十四,她的语文和英语平日里就比裴予肃好,但也平均多出了五分多。
裴予肃性格比较内敛安静,他一向不太擅长,也不太喜欢这种需要大量社交和应酬的场合。
如果不是这次的主角是他同桌,他可能早就坚持不住的下桌趴着去了。
饭局开始之前,他其实也暗暗为自己同桌捏了把汗。要知道,这几乎是裴予肃经历过的最恐怖的饭局了。
那么多互相还不太熟悉的大人,主角偏偏还是他们这几个孩子。
得亏分担火力最多的是他同桌,如果是他,他感觉自己都能吓得厥过去。
不过,他同桌看起来似乎还好,甚至那个谈笑风生的劲儿,都可以称得上一句游刃有余。
玻璃杯里装着半杯开水,冉森小手一抬就是一段得体又符合身份的祝酒词,那个场面让她控的那叫一个漂亮。
裴予肃捧着自己的热水看得目瞪口呆,一直到下半场,大人们开始和大人们之间社交,裴予肃才终于抓到空隙,眼疾手快地缩到了冉森身边。
“你好厉害啊。”裴予肃哼哧了半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还是看到自己的圆脸班长凑过来,一着急才吐露出来一句废话。
冉森正在和一块有点硬的锅包肉作斗争,门牙啃不断还上了后槽牙,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听到裴予肃的声音一回头,毫无形象可言。
但裴予肃硬生生从中品出来点可爱。
“你说啥?”包间里的空气有点闷,冉森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裴予肃刚刚说了啥,她眼珠子翻了一下,才继续有点含糊的回答。“这有啥厉害的。”
她终于咬碎了那块锅包肉,表情云淡风轻。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不到四岁就开始被带着混迹于各大酒局,你也可以做到。”
生长环境不同自然会导致能力的不同,冉森也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不喜欢,不代表她没有能力做好。
尤其是在她父母去世之后,冉森到底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其中一个就是,她有了点自虐一样的强迫症。
她总想把自己可以做到的,都做到最好。
包括这种她本来不喜欢的应酬。
“那我也不行。”可能确实是包厢太热吧,热的连没吃什么的裴予肃都双颊泛红。“我都担心以后参加花滑晚宴的时候该怎么办,你不知道,他们很多人真的很恐怖,那个表演滑,堪称群魔乱舞。”
“但是很有趣哎。”冉森跟着他的思路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过的那些视频,着重回忆了一下眼前这个人的,然后有点失落的发现,裴予肃还真没整过活。
这不行啊这孩子,咋有点放不开呢。
一点不闯实。
“一点不闯实”的裴予肃,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偶像包袱,他可以接受卖萌,甚至出卖色相,花滑比较是个艺术性比赛嘛。
但整活... ...目前他还不太行,可能以后长大了就好了吧。
裴予肃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森,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去哪儿了。
虽然从来没有喝过酒,但裴予肃感觉,他好像知道什么叫沉醉其中了。
他喜欢现在的氛围。
很温暖也很放松,他真的很喜欢。
可是... ...从来都是,美梦易醒。
“裴予肃,我要去北京了。”
笑容凝固在嘴角,裴予肃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那样含着笑,只目光移到了冉森脸上。
“你说什么?”他的语气比平日里还要和缓些,声音放低了以后突兀带出些平日里罕见的缱绻。“有点吵,我没听清。”
但听没听见又能怎样呢。
这顿饭吃完以后,裴予肃就没有再见过冉森。
她离开的那天很蓝很蓝,清澈的比windows桌面还要好看。
连安和班长去送了她,裴予肃没去,他嗯认真的再自己的场馆训练,甚至忘记了那天是冉森离开的日期。
只是在训练间隙的时候,他抬头喝水,看着场地的棚顶,脑海里突然一闪念。
这个时间,如果在室外的话,会不会看到那个飞往北京的飞机呢。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过多探究。喝完水就整理好自己的物品,擦了擦汗,继续自己的训练了。
触底反弹是有道理的,他在发育关的时候差点沉湖,是触底,但他也因此调整好了自己基础动作的习惯,改正了瑕疵,这是反弹。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是一个同学的转学,对生活并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裴予肃也是一样。
快乐的时光,和紧张训练的时光总是都会过得很快,好像这个天气也才刚刚热上几天,就又有点转凉了。
裴予肃还是那身薄薄的校服,从单元楼走出来的时候,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接受、甚至习惯了冉森已经不住在这里的事实,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上学的时候总是会这样顿一下。
可能是因为,他还是选择留在了自己的那个学校吧。
也不是别的,这个学校各方面条件也都很好,而且给的钱多。
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阶段,抢生源和分班这两件事就都提到了明面上。
连安最后擦边还是和裴予肃进了同一个班,小胖目前正处于刚转换环境的踌躇满志状态,班长这次和他们不是一个班了,但也很近,隔壁班。没准以后分文理了还有机会一起。
只是... ...裴予肃又是一个人坐了。
按理说,应该是按照成绩排的,前一百名对半劈,一个班级一半,但总有这样那样的特例,于是他们班又成了单数,他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那个多出来的一个。
他还把这件事发给了自己的同桌,试图卖惨。原本总是秒回的同桌隔了好久才回,一个冰冷的表情包,摸摸头。
好冰冷,虽然是只小猫咪,但他又摸不到。
裴予肃按了按心脏,感觉自己这个新鲜出炉的高一男生实在是被伤害的很深,于是在桌子上稍稍趴了一下。
也得亏了他数学好,胆敢在数学课上走神。
另一边的冉森在上语文课,上课铃刚响过两声,她“砰”地一下,把手机甩进书桌堂。
他们高中是不管带不带手机的,但冉森绝不会让手机打扰自己的学习进度。
尤其是在这种时刻。
她的姨妈对她很好——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冉森是一个边界感极强的人,再次更换的环境,和与之前相比完全高压的家庭,到底是让冉森的状态受了影响。
她本来就懂事儿,现在更是思虑周全,这样的孩子,不可避免地会给自己身上增加很多想法过多,思虑过重的担子。
冉森自己也知道,她也在努力调节了。也好在她本身成绩足够好,这才没有堕了她全市第六的威名。
实话实说,这里排外吗?不可能不存在的,但真的还好。
至少冉森看来还好,她完全应对得来。如果真要数她在哪个学校付出的心力最多,其实还是她最开始的初中呢。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冉森的嘴角闪过一丝有点僵硬的笑意,她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来眼今天的题目,终于开始光明正大的走神。
她原来在老家里的初中,其实是他们那最乱的高中。
最出名的是一个顺口溜,“实验情场,逸夫战场。”
他们就是那个战场。
生源构成极其复杂,她偏偏还是那个各方面都出头的鸟。
她和班主任的孩子在同一个班,却因为实力碾压当了班长,可一个班长竟然被全班带着孤立过,出什么事儿先挨骂的总是她,有什么活先安排的还是她。
老师还只会冠冕堂皇的说漂亮话——那还是后来冉森才分析出来不对劲的,刚入学的她只是默默吃了不知道多少个暗亏,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甚至还被造了父母的谣言,每次想到这点冉森都恨不得回去把那人一把掐死,可惜当时她还是被保护的太好,遇到事情就完全懵了,只知道自证,不知道反杀。
所有的恶意最后还被定义为开玩笑,如果不是冉森自己心大,又靠着实力撕开一条血路,从被架空的汉献帝变成前呼后拥的老大,她都不敢想自己得活的多憋屈。
自这以后,冉森就更加坚定地认为,只要自身足够强大,那么,万事皆可应难而解。
冉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偏激,她只知道,这样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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