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延连连告饶。不过凌寒一走，他也就正常了。严格遵循指挥指令，完美得挑不出错，子涵和秦臻只得放他一马。

比赛前的最后一周转瞬即逝。高一高二所有班级加班加点，中午晚上课间操，整个校园行至每处都回荡着歌声。

十一月月底，凌寒依然没有收到凌国梁的短信。这回他没有十月底惴惴忐忑，而是全无顾虑地参与每次排练。他能看出沈书延眼里交织的喜色和困惑，但一次都没有回应。

还不到时候。

两天前他从苗祈然，也就是苗祯然堂妹口中得知，市里反腐的风吹到了某岳姓领导和鹿鸣集团董事长冯慷的头上。当年他们和凌国梁联手，把原青滩区长拉下了马。

凌寒恍然大悟，看来凌国梁这两个月都是在为这件事奔波。他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如果是贪污，那被查多半是因为派系争斗。

凌国梁能跟着完蛋当然最好，但凌寒认为凌国梁会跟贾雨村一样落井下石，给自己找个新靠山。《红楼梦》还是太全面了。

也不一定。凌国梁是他们的心腹，身家性命早绑在一起，选择鱼死网破做最后一搏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寒面无表情地掸了一下烟灰，小指微微发抖。

“跟你说个事。”萧丽莎从他手里抽出那根烟，按进烟灰缸。

“？”凌寒挑眉。他总用着这个表情问为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自己都不信，”丽莎嘴角一台，摆出一副练了好多天的惊喜神情，“我这几天试着在网上投简历，结果还真有家上海路的KTV在招人。”

“上海路？”凌寒讶然道，“平湖CBD那里？”

萧丽莎掏出手机，直接把录用通知拿给他看。沈书延给她的承诺是空降当经理，但丽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好说歹说终于即将以普通员工的身份入职。

惊喜来的太突然，凌寒“呼”地一声站起来，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公司信息，终于望向丽莎：“工作环境怎么样？同事呢？我明天去看看。”

“你可别折腾。我早去看过了，经理领班都是女的，保安队里都有女的，放心吧。之后你就不用来这陪我了，省下这个时间好好学习。反正在金悦赚得少，不干了也不可惜。”

直到第二天，凌寒依然觉得很不真实。

惊喜要么没有，要么一来来一串。

他静悄悄、有些恍惚地拿余光看沈书延转笔。如果凌国梁真的倒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慢慢变好，好到可以攒起希望，可以永远掩埋肮脏，可以微笑着目送沈书延的背影潇洒远去。

“哎，下午比赛，心都飞了吧。真不知道上午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上三节课，”生物老师Yoyo委屈地吸吸鼻子，还有五分钟下课，她也不打算讲什么新东西了，“你们班一会儿要去彩排吗？”

“昨天彩过了老师，”秦臻为凌寒没有突然跑路而感到欢欣鼓舞，“老师你给我们班化妆吗？”

“那得化呀，我是你们副班主任呀。”

彭博偷吃一根百奇棒，捂住嘴：“什么？！您是我们副班主任？”

“对啊！”几十个人无语地回头看他。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插科打诨，五分钟眨眼间就过去了。郑老师把两大箱演出服推进班，让大家先去吃饭，回来再化妆换衣服。十二班的古筝伴奏和几个闺蜜等在门外，说要拜托沈书延一起帮忙把古筝搬到大礼堂后台。

“你吃什么？我带回来。”凌寒在十二班姑娘围过来之前后退半步。

沈书延保持微笑递过饭卡，但眯了一下眼睛：“西兰花和发糕，谢谢。”

他回来的时候，桌上除了这两样还有一碗冒尖的土豆炖牛肉。凌寒已经换好了中山装，在旁边抿小米粥，拒绝了沈书延一起吃的提议：“饱吹饿唱。”

估计秦臻也在食堂监督大家别吃太撑，大家回来的时候纷纷表示比完赛要去对面商场吃顿好的。

“吃吃吃，”郑老师招呼人把大家试过后就上缴的服装重新发下去，“吃完饭的朋友们立刻去换衣服，一会儿有家长来给你们化妆，别让阿姨们等着急了。”

“好的溪姐！”苗祯然抱起两套款式码数一模一样的民国裙，一把将看似不情愿实则傲娇期待的冷江初扯走换装。

两位大美女回班的时候，班里男生正排队等待沈书延给他们喷啫喱。她们并肩而行，身后鞋跟踩在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清脆错落，一串“嗒嗒”声仿佛有形的涟漪，从门外一路荡入室内。十几个男生齐刷刷扭头，嘴巴微微张大，班里瞬间安静地出奇。

沈书延的目光却一错不错，用手掌外侧托正凌寒的脸。他转身挤了点啫喱，动作专注而缓慢，指腹在凌寒发间穿梭，揉过头皮，又轻轻一拢。

凌寒垂眼复习歌词，啫喱的凉意顺着发丝一寸寸蔓延，却又仿佛带着面前人的体温，时不时打得他一个哆嗦。

定型完毕，沈书延捧着凌寒的头左看右看，像艺术家欣赏自己最爱的珍品，处处完美，怎么都看不够。凌寒的刘海被完全拢上去，露出饱满干净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发胶将柔软的发丝定出挺括的弧度，原本有些凌乱的发型被修整得利落有型，轮廓分明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越发俊朗，安静又凌厉。

“卧槽，延哥你是有两把刷子的！”周嘉川目瞪口呆。他原本不是很想打啫喱，觉得油腻不干净，谁知道凌寒能帅成这个样子！他也要！

“中山装就是男生最好的医美，”秦臻也被帅了一大跳，还不忘拉踩，“我看别的班男生穿西装像那个房产中介，咱们班就还好。妈呀凌神你也太好看了，男生都排队打发胶，寸头的就不要凑热闹了。”

“还是抓本质吧，”冷江初凉凉开口，“不是所有男生都长凌寒这个样子。”

遂被苗祯然捂嘴带走。

凌寒刚起身，沈师傅的动作就像开了3.0倍速，启齿咔嚓三两下，一个头就做好了。

周嘉川：？

但他又说不出什么，因为沈书延给他自己弄头发的时间更短。

“啊呀！好多人啊！”秦臻妈妈圆乎乎的，笑得特别慈祥，“女宝宝过来找我画眼妆，男生去找郑老师和Yoyo老师噢！”

男生并不想画眼线，一个个磨磨唧唧，郑老师只好又搬出凌寒：“看看凌神都帅成什么样了！你们真的不想试试吗？”

但这回男生们终于有了点自知之明，七嘴八舌地期期艾艾：“溪姐那是因为凌神本来就帅，你看彭博画眼影像被打了一拳。”

“卧槽！”彭博无辜躺枪，红着脸和章靖宇扭打在一起，“你个狗熊怎么有脸说我！”

女生们涂了口红不太敢咧嘴，只能发出“吼吼吼”的笑声。

“你们懂什么，那叫大地色眼影！”郑老师疑似被质疑化妆技术，一把薅来沈书延企图自证。

“……啊啊啊溪姐痛痛痛！”沈书延的眼角被郑老师手里的纸巾擦得快要冒出火星。

“痛吗？”郑澜溪迷惑，转身问旁边正在打腮红的凌寒。

“……有点。”其实凌寒被擦擦画画的时候一点不疼，但看沈书延眼尾通红，又把“不痛”咽了回去。

沈书延跟凌寒还不一样，他长相偏欧化，郑老师怎么画都觉得不对劲，想借鉴一下凌寒的妆造，结果看着看着又开始不满意凌寒的眼妆。其他妈妈也都不太敢往凌寒和沈书延脸上画舞台妆，生怕两张完美的脸毁在自己手里。

最后还是给满晴画出爆款妆容的美妆大佬郁子涵出马，让两位的神颜神上加神。

“完美。”郁子涵最后拿指甲勾干净凌寒的嘴角，把棉签精准抛进垃圾桶，傲然抱起双臂。初冬的阳光洒进窗，点在她微翘的鼻尖。

这时她又想到她爸最不喜欢她鼓捣化妆品，说女生涂脂抹粉不检点，露腿是勾引男人。

呸。

因为女生们一半穿红一半穿蓝，郁子涵要再穿去年的绿色礼服能直接凑出三原色出道，苗祯然就把自己的缎面黑色长裙借给了她。

郁子涵给凌寒化完妆，匆匆跑去卫生间换衣服，回来时听见彭博正被秦臻制裁：“还女生穿红色裙子更好看，谁问你了？”

彭博一脸委屈：“那你不是穿红裙子的吗？说你好看你还不乐意。”

满满长翘略稀疏的睫毛缓缓忽闪，超温柔地反驳：“你说不说秦臻都好看呀，而且女生穿什么都各有各的美，为什么要比较？”

沈书延见他迷惑，小声在他耳边问：“要是有女生天天拿你跟别人比，比颜值比身材比成绩，你什么感觉？”

他知道这么类比并不贴切，女生们愤怒的点在于被凝视和肆意点评，而非内部竞争。但由于女性常年被客体化、承受凝视，想找个男生能理解的例子很难。

果然彭博迷惑不减：“我觉得没什么啊，就是有点烦。”

我服了，我都不敢想这两人怎么破镜。这对吗这[爆哭]大家都来评论捏！小作者的心已经太过孤寂…………我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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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土豆炖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