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几秒。
燕京不知道是多久,他胸口窒息了一下,好像有人打了他,但其实没人。
他猛地一下几乎是撞开秦正清坐起来,内心不是冰凉,而是一种遭受报应的苦涩,至使他没有立刻动手。
极度愤怒下,燕京脸色发青,他好像一壶格外奇怪的沸水,难看的脸色只是沸水上弥漫的水雾,水下不停地剧烈冒泡,面上却没让人窥见一丝波动。
因为灯还没有打开。
黑暗中,秦正清看见燕京这副不由分说的动作就知道过火了,连忙抱住他说:“别生气燕京,我开玩笑的,怪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不能这么开玩笑。”燕京说,他开了灯,他盯着秦正清那双眼睛:“你怀疑我出轨?”
“我没有。”秦正清紧抓着燕京的手:“我真的是乱说的,你打我吧燕京。”
燕京一言不发,但秦正清看到他面上带的肃冷像一把刻薄的利刃,而且眼眶上还有一抹红。
“不是,我真的是开玩笑的,我随口说说,对不起燕京。”秦正清突然意识到,燕京的反应很大,完全出乎他意料,他说:“你没必要放在心上,燕京。”
他几次要抱燕京,每次都被凶狠地推开。
“是不是你自己在做的事,你怀疑别人也在做?”燕京突然说。
秦正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燕京深深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胡乱穿上衣服说:“我倒觉得,你很有倒打一耙的可能。”
他们早就该结束。已死的感情为什么还留在人间?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秦正清那颗充满惶恐的心一瞬间提起来,他想到很多,然后第一时间想要挽回,身上竟然有些战栗地避重就轻,“是不是带回家的礼物你不喜欢?”
“但是现在太晚了,燕京你别生气,我走就行了。”
燕京狠狠扯开他揪住自己衣摆的手,隐忍地说:“你让我冷静冷静,秦正清,你也好好想想吧!”
又是夜半。
乔恩熬夜追剧,在电视剧前喝完药后睡得很熟,这回真没听到客厅里有凌乱的脚步声,他是被突然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摆弄醒的。
乔恩吓得惊喘出声,还以为是有人入室抢劫。
刚要尖叫就听到燕京醉醺醺说:“你怎么每次都占着主卧的床,回你的客卧睡!”
乔恩听到燕京的声音,一颗心从喉咙掉下肚子。
“你走错呐。”
他早就闻到燕京身上的酒味,倒也没多惊讶,开了灯,乔恩才愤愤不平:“我才没睡你的床,你好好看看,这不是客卧吗?”
自从上次燕京喝醉,乔恩就不再睡主卧的床了。
“你去给我弄杯水来。”燕京没醉得和上回一样,还有理智。
但这灯一开直晃眼睛,弄得他一阵阵眩晕。
燕京拿手背遮在眼皮下方,知道自己搞错,总算摸清楚方向慢慢扶墙往回走,脑子里还想着刚刚和陆幸平聊天的话,有点后悔出来后没去住酒店,而是找陆幸平出来喝酒解闷。
其实比起喝酒,燕京更想吐露心声,他囫囵问了陆幸平一句:“你要是捉到对象的小三怎么办?”
“怎么办?”陆幸平疑狐。
如果真是秦正清,燕京现在怕是要气疯了,找人把那对狗男男狠狠打一顿才是基本操作,绝对没这么淡定,他以为面前的人在开玩笑,转眼笑得更欢了,眨眨眼说:“办了吧!”
这个玩笑不好笑。
“嗨哥们儿。”见燕京脸色变差,陆幸平来了劲:“你为啥这么说啊该不会是?”
“没有,你想多了。”燕京移开目光,及时挽救。
陆幸平十分识趣地点点头,“好吧,没意思。”
现在燕京恨不得把墙锤烂。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对那货说出来,陆幸平着实不是一个值得交付秘密的人,更何况居然连玩笑都那么恶俗!
燕京一阵恶心。
殊不知此刻乔恩正在墙角看着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掰着手指问:“好吧,那你是要温水还是凉水?”
“凉的。”燕京回头,瞳孔一缩。
他终于发现乔恩为什么站在那儿那么久。
——他没有穿裤子,两条白皙的腿直直杵在那。
一时失语间,他看见乔恩呆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扭身跑掉了,也没回来把裤子穿上。
燕京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开门开灯,好不容易脱了衣服躺到床上,那杯水才姗姗来迟,他接过水杯扬头咕噜咕噜喝完了,把空杯子塞给乔恩,让他出去。
乔恩捧着杯子愣愣地站在原地,觉得燕京表现得很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看裤子,幸好来的时候已经找了把裤子穿上。
而且,上次喝醉的发生的那件事让他心烦意乱,乔恩小声问了句:“你怎么了?”
面前燕京手背仍遮着眼睛。
他脑袋昏沉,半阖着眼睛,半晌没听到出去的声音,转头烦躁拉开衬衫领子重复催促:“我叫你出去。”
乔恩摇摇头,不太确定地说:“我、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别说了,我叫你马上出去。”燕京蹙着眉一字一句。
乔恩的目光像胶水一样黏在燕京锁骨的肌肤上,固执地说:“但是你不想知道我会说什么?”
现在大半夜了,燕京潜意识不想和乔恩共处一室。
而且他今天身体不舒服,下午嗓子疼晚上又跟秦正清吵架了,虽然没喝多少酒,但人一点精神都没有。
这个家伙。
“你又干什么了?”燕京愤恨地撑起半个身子:“你做的事让我生气的还少吗,你自从来了我家,就一直捣乱,不是藏邻居家的猫就是喝我的酒!”
他气得把解开手表恶狠狠扔乔恩身上,“滚,给我滚出去,现在从大门滚出去,我不管你了。”
“唔。”
乔恩一声痛呼。
那只精巧昂贵的手表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有些惊愕地看着燕京,往前逼近两步:“你居然又打我,我凭什么听你的话说滚就滚啊,我病都还没好,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现在就受不了了,你受不了的事还多着呢?!”
“嗯?”
嘈杂的声音像蚂蚁一样窸窸窣窣钻进燕京的耳朵,他满是醉意的眸子在空气中找到重点
靠着最后一点儿意志力脱下衣服,燕京打开衣柜换上睡袍系上腰带,盯着乔恩,“你想说什么?”
乔恩肩膀不由自主内扣起来。
他觉得那点东西威胁不到燕京,然而愚昧产生的自信使他盲目,他还是犹豫了,没有立刻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他变得紧张。
燕京身量高,人高腿长,宽肩窄腰,侧面看上去,除了腰细腿长又很单薄,始终带着青年感。
对敌人,他有攻击性,他生起气骂完人之后不说话的时候最好看。
板着一张脸谁都不理,表情总是阴冷漠然的,不说有多清冷禁欲,至少能让乔恩感到高不可攀。
“哑巴了?”燕京走到他跟前,把掉地上的表捡起来拿在手里问:“刚才打的哪里?”
两人正面对面站着,察觉到燕京有意逼近,乔恩开始逃避,内心的天平一再摇晃无法平静,慌乱地指了指刚才被手表打到的小腹:“这里。”
燕京淡淡拉开他衣服下摆,单手将人调了个个,才把手伸了进去揉他肚子。
乔恩顿了下。
醉酒的人体温偏高,这样揉着,刚才的地方好像不疼了。
只是这种亲密的姿态不适合在他们两人中出现。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赖在我这不走不就是想跟我要钱,要么……”
燕京冰凉的目光尖针一样刺在乔恩裸露的白皙皮肤上,他冷冷看着乔恩,在他耳边悄声低语:“你就是想上我的床。”
“我没有!”
乔恩大吃一惊,顺势把燕京按揉小腹的手抽出去,心虚得连连摇头。
他一边难以置信地看了燕京好几眼,一是惊讶于自己的报复心思被燕京看穿,二是觉得很割裂,他一直以为燕京这种人不会有什么腌臜的狎亵心思。再说了,即使他真这么想燕京也不会猜到更不会想到“床上”去才对,毕竟恶心的是燕京自己。
“谁信?”
燕京见他态度明显有转变,内心起疑,冷笑了声:“我早就该想到你留在这儿别有目的,要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尽管到处去说。”
乔恩身上被燕京眼神扫过的几处皮肤不住发冷。
寒夜里,他还病着的身体终于发起寒来逼出咳嗽。
“我只是不想走而已。”乔恩吸着鼻子假做无辜。
“你刚才说那么多只是不想走?”燕京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盯着乔恩无情嘲笑,“哦,我家是收容所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今天激烈的情绪像几团烈火轮番在他胸膛冲撞,他出来的时候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仍留了一个给秦正清反思的机会,现在火焰之后全是残渣余孽,实在没心思跟乔恩掰扯这些。
燕京已经疲惫了。
他不想再看乔恩,闭上眼靠在床头说:“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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