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醋

柳书青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只得先放下苏文元的事情,“此前我给云掌柜的信不知是否收到?”

“收到了,”云袖秉承着好话说在前头的生意人习惯,“见柳公子神情轻松,想必对结果很有信心,我便提前恭喜柳公子金榜题名。”

柳书青听见云袖对自己的关心,心中顿生欢喜,连带着一贯沉稳的语气都带着一丝雀跃,“我会努力,待会回去便继续闭关读书了,今日是特地来找云掌柜的。”

“哦?”

“一直以来都想报答云掌柜的恩德,只是现下人微言轻,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但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还请云掌柜能够想起我,我定不会拒绝。”

“我没有什么需要柳公子相助的,”云袖回绝道,“如今你最该投入心力的,是半个月后的殿试,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分心。”

“只要是云掌柜和四方楼的事,于我便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柳书青语气诚挚,“我是真心希望云掌柜一切顺遂。”

从年前到春闱前几天,他都闭关在书院读书,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两耳不闻,也未能及时得知云袖的消息。

直到考前他才知道,年后云袖还遭了一场无妄之灾,他只恨自己万事帮不上忙。

他没有任何一刻,比那个时候更想要出人头地,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云袖没想到柳书青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于结果出来前找她说报答的事情,未偿没有偿还人情后分道扬镳的意思,云袖于此事上从未有过于非分的想法,当下只能说清态度,免得对方惦念于心。

片刻后,云袖才缓缓开口说道,“柳公子,纪家虽从事商贾,却也知晓礼仪法度,不会挟恩以报,也绝对不会做出有害他人的事情,你能否报恩,纪家决然不会强求,你不必担心。”

“某绝非这个意思,”柳书青没想到云袖会这般想,连忙解释,“你于我有大恩,我只怕自己能力不够,做的不足,不能还你的这份恩情。”

“只是一件小事,谈不上大恩,你不必……”

“不,于我而言,很重要!”柳书青看着对面的人,眼神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云袖怔住。

她并不知晓当初的柳书青遭遇了什么,当初也只是一时动心起念,帮了他一把,说来满足的是她自己的私心,如今却……

她微微一笑,周身的客气疏离淡了许多,语气也真挚些许,“既如此,那还请柳公子继续努力,毕竟人只有站在高处,才能顺心顺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柳书青观她神色从容,脸上也有笑意,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地。

他眼中带笑,拱手,“必然不负所望。”

云袖离开后,苏文元将柳书青钳制到说书茶馆,大有好好听他解释一番的架势。

柳书青本也无意隐瞒什么,只是说起自身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说到底,也不过是家丑罢了。”

柳书青艰难开口,“我从未同你说过,我家中有一个继母。”

母亲去世得早,他父亲续弦后又有了一个小儿子,对他宠爱有加。在他展露出读书的才能后,父亲竟然不顾他的前程,要他放弃读书,让他做工供弟弟去县中的私人学院。

他当然不愿意。

他搬离了家中,找了活计供自己读书,生活过得紧巴巴的,衣服破了旧了薄了都没钱更换,畏寒的体质便是那两年落下的。

可是没想到父亲竟然在继母的怂恿下到县太爷那状告他忤逆不孝,差点害他失去赶考的名额,好在他们县太爷公正,为他主持了公道,还给了他路费让他来盛京。

“然后呢?”苏文元听得一脸愤懑,“你来盛京后你父亲再没同你联系?”

“如果是这样,我可能也遇不上云掌柜。”柳书青低头抿了一口热茶,苦涩的味道顺着他的喉咙划了下去,在嘴里留下一抹甘甜。

得知他到了盛京,他父亲追了来,污蔑他拿走了家中的积蓄,大有不让他好过的架势。

彼时他刚到盛京,人生地不熟,又实在被父亲伤了心,不想再同他做无谓的纠缠,便把仅剩的一点盘缠都给了父亲。

“啪!”苏文元听到这,手掌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对比起来,他父亲整天骂他不成器,但时常追在他屁股后边让他好好读书,当真是有心了。

“然后你就遇上了云掌柜?”

柳书青苦笑,“是啊,在我最落魄迷茫的时候,云掌柜把我带到四方楼,给了我一个短暂的栖身之所,帮我度过难关。”

他在四方楼待了几天,找到活计后便离开四方楼,临走前云袖递给他一份不菲的钱帛,“郎君有心科举,便不该因为身外之物耽误自己的前程,这是我们四方楼的一点心意,祝愿郎君有一个光明的前程。”

当时他看着那个荷包,迟迟不肯伸手去接,云袖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纠结,劝说道,“我们纪家曾也是读书人家,亦知晓读书人的骨气,可我们如今也从事商贾,是因为我们知道只要心中有一股气,便不会因为外在的改变而堕了读书人的志气。面子和骨气并不需要通过拒绝真心的帮助来体现,人只有站在更高的位置,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也是云袖那句话,让他豁然开朗。

“说来惭愧,我羡慕别人有一个支撑天地的父亲,这种来自心底的支持我竟然在云掌柜身上看到了,”柳书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很不可思议是不是?”

苏文元被他的形容震住两秒,旋即明白过来,“你在亲人那得不到的支持和肯定,在云袖掌柜这得到了,难怪你对她这般不同。”

苏文元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身子松懈下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对她……”

柳书青闻言一怔,随即无奈一笑,“我配不上她,她更不会看上我。”

她身边早有肖肃和沈风这样的人中龙凤,又怎么会在意他这个不起眼的书生。

“我只是希望,自己将来有能力报答她的这一份恩情。”

“如此说来,确实应该报答,”苏文元立刻想起前几日的考试,心有戚戚,面露菜色,“此番你可有信心?”

他大概又是陪跑的一年。

柳书青点头,“唯一担心的就是关于北境五诚的治理方案过于激进,考官不会喜欢,排名不会太靠前,但是参加殿试该是不成问题。”

……

“姑娘,今日义诊药费共支出一百二十一两,这是药房给的账单。”

当晚,云袖洗完头正擦拭着头发,芒种拿着账单走了进来。

云袖粗略地看了下单子。

账单上都是一些常见药,她看了一眼便放到一边。

百姓的病都大同小异,归根结底,就是穷病,城中几个医馆一年到头几次义诊,不过是让这些小老百姓们好过一阵罢了。

“济生堂的药童还带来了一句话,说他们林小大夫今天遭受重创,想邀请姑娘明日陪她外出采药散心。”芒种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

云袖点了点她脑袋,“看双月受挫你怎么这么开心?”

芒种连忙摆手,“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

她解释,“林小大夫在我们面前一直以来都稳重靠谱,我还从未见她丧气的模样,听起来有些新奇。而且,姑娘能陪着林小大夫出去散心也好,别以为我不知道您最近总是睡不好……”

云袖笑而不语,摆手让芒种回去休息,自己继续擦拭着头发,待到发尾干透,起身吹灭烛火便要睡下,窗户边却传来一阵轻敲声。

她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身影,穿上外衣打开房门,便看到沈风一身文人的装扮站在窗户边,不由得一怔。

自他凯旋归来,不管在家中还是外出,都是一副武将的装扮,如今这幅翩翩公子的装扮,让云袖有一阵的恍惚,似乎回到了从前他在四方楼住着的时候。

“你……有事?”云袖难得梗了一下。

沈风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他低压着眉,紧抿着唇走到她的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她,不发一言。

云袖被莫名其妙盯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却被他步步紧逼。

她只得不自在地撇开头,“你究竟有何事?”

“今日你同那个叫柳书青的书生见面了。”沈风开了口,多少带了点质问的语气。

云袖眉心一紧,心底涌起一阵不悦,“所以呢?”

“阿冲无意间看到,”沈风心情也并不美好,眼神中都透着一丝锐意,“你同他交谈了许久。”

在贡院待了许多天,他今日本该休息,却没想被陛下叫进宫,让他去旁听几个主考官读卷。

听那些人吵了一天,回来又听见魏冲的小报告,他顿时烦躁火气加醋意一拥而上。

沈风一直很坚信云袖对他的心意,也清楚云袖同他一样,是个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

然而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柳书青,却轻而易举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冲动之下,他换了身曾经的衣裳便赶了过来。

“你想说什么?”云袖确定了,他在质问她,心底顿时也一阵火气,“我同谁交谈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转身想直接回房,却被沈风拉扯住。

“与谁交谈都可以,唯独那个人不行,我在意!”沈风将人禁锢在怀中,声音冷峻,“他同曾经的我,太像了……”

云袖在他怀中,身躯陡然一颤,“你胡说什么?”

然而她嘴上虽然否认着,身体微小的动作已经被沈风捕捉到。

他钳住云袖的下巴,强迫云袖盯着他的眼睛,“难道你真的把他当成我了?还是说只要是这样的你都会上心?”

沈风心底翻涌的醋意压根控制不住,眼神中透出的幽光似乎要吞噬一切,“刚刚看见我的那一瞬,你分明也是心动了,你最喜欢的还是我这幅样子,是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袖有种被戳中小心思的羞恼,躲开他的眼神,声音都弱了下去。

“往后来见你,我尽量换成这幅样子,”沈风掰着她的脑袋,抵在自己额前,“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习惯和改变,只要你不再见那个人!”

“沈风你别得寸进尺!”云袖低喝一声。

自从知晓真相,云袖对沈风难免生出愧疚之情,对他的强势也处处忍让,倒是被他摸清了心理。

她压根就忘不了他,她在意他在意得不得了。

于是乎,沈风利用她的心软,重新掌握优势,更加不把肖肃放在眼中,对她也愈发直白,占有欲也逐渐显现出来。

沈风在她额前蹭了蹭,低沉的声音诱惑着她,“别人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他,你答应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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