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在城里,三人三马跑的飞快,可出了城不久,就是一路泥泞,白眉速度慢下来,反让孟谦两人赶超上来。
孟谦留下一句,“大人,在下上前引路!”便一下子窜上前去,离的不远不近的。
左婆婆在虞曼青的后侧方慢慢跟着。
虞曼青突然拉了拉缰绳,白眉领会她的意思,慢了两步,与左婆婆的马并列而行,曼潇潇和老金缓了几步,远远跟着。
虞曼青笑容满面的套近乎,“婆婆与师爷很熟?”
左婆婆笑眯了双眼,一脸的祥和,“大人看出来了?”
“这丫头老婆子我看着长大的,一转眼就......”左婆婆突然顿了顿,又道,“孟宅的管家婆子是我的老友,这丫头父亲走的早,孟娘子又不管,全是文婆子一手拉扯大的......”
说罢,眼中带着几分不忿,有些不愿意再说下去。
虞曼青看出她对孟谦是真心实意的疼惜,只好收了试探。
左婆婆见她不说话,倒是开口替孟谦说情道,“大人,谦谦这孩子性子打小就倔,但心地不坏,是个好孩子,以后若是在话语上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能够包容几分!”
虞曼青笑了笑,“师爷挺好的,本官很满意!”
左婆婆听此,笑得很开怀,“是吗,这就好,这就好,小人害怕大人嫌弃她性格,嘿嘿!”说罢,又是傻笑两声。
两人又并列走了片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左婆婆很是喜欢这个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一点也没官架子,路程未半,就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完全将虞曼青当成一个喜爱的小辈,说话没了遮拦。
虞曼青夹杂着套了几句信息,虽做了无用功,但也不阻碍她从中判断出孟谦有个不开心的童年。
孟谦虽低着头一直前行,可后头时不时飘来的笑声还是紧紧拉扯着她的心,左婆婆固然不会抖漏她最大的隐秘,可......
她想转回身去,看看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可她不能!
在这份煎熬将她彻底逼疯之前,她双眼一亮,余沢村村口的一个人影彻底将她拯救出来。
她扭头喊道,“大人,是赵捕快!”
虞曼青来不及探究为何她这声呼唤中夹杂着喜意,就见那被指的人欢天喜地的小跑过来,脸上的喜色却是实打实的,“大人,您总算过来了!”
虞曼青眉头皱了皱,实在不能理解,为何发生了命案,这一个两个的都还能如此高兴。
“男尸在何处,我们现在就过去!”
赵捕快听此,却没立即转身引路,反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了?”虞曼青问道,“发生了何事?”
赵捕头道,“那男尸的身份已经确认了,正是本村李木匠的夫郎!”
虞曼青讶道,“当真?”
“她如何认出?”
“不是无头男尸吗?”
面对她一连串的疑问,赵捕头也很纠结,“来衙门报案的是余沢村的一个樵夫娘子,她一路宣扬山下死了人,属下们赶来时现场已聚集了不少百姓,有人认出那男尸身上的衣服像村里李木匠家夫郎穿过的,李木匠也确认了,她夫郎带着孩子回娘家时,穿的就是这身!”
“那李木匠的孩儿如今还不足三月,虽希望渺茫,可很多村名还是自告奋勇,上了余沢山寻那孩儿,我们人手不够,根本就拦不住!”
她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属下别的倒不怕,那男尸很明显是从山上滑落下来的,这些人一拥而上,只怕会毁了所剩无几的痕迹!”
听此,虞曼青也显出几分焦急,“此处离周游的巡检司不远,你传我令,让他带一百官兵过来,将这余沢山下围住,所有上了山的百姓都暂时羁押住,本官要细问!”
赵捕头犹豫道,“周巡检能过来吗?”
前几日人去衙门放狠话,她们虽没亲眼见识,可心里也都门儿清。
周巡检未必会听新大人的话。
虞曼青冷冷一笑,“她周游管的就是清泽县的安平,如今在她的地盘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赵捕快眼前一亮,十分狗腿道,“大人英名!”
“属下这就去!”
老金下马,将坐骑让给她。
虞曼青又连忙嘱咐,“你通知了周游后,回府衙再叫些人过来,多个人多分把握!”
赵捕快点头,上马离开。
孟谦一直未吭声,此时才赶着马过来,“在下先进村子找个人引路!”
虞曼青阻止道,“不用了,老金该知道方位!”
老金上了曼潇潇的马,拱手道,“主子、师爷随我来!”
两人一马率先进了村子。
虞曼青看孟谦一脸怀疑,只好解释,“老金最擅认路寻人,她看过清泽的山川图,问题应该不大!”
孟谦听此却眼神一暗,刚刚自己原是自作多情了。
虞曼青自然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笑道,“老金也并非神人,就算知道大概方位,也不比师爷更熟悉路!”
她抬手作揖,“刚刚多谢师爷了!”
她都如此说了,孟谦脸色自然有所缓和,她回礼道,“这原是在下的本分,大人无需客气!”
虞曼青点点头,“那一同去看看吧!”
孟谦应是,打马跟上。
左婆婆落在最后头,看着前方低声交谈的两人,唉声叹气。
若一个是女娃,一个是男娃,当真是一对璧人!
可惜,可惜啊!
······
这余沢村因坐落在余沢山脚下而得的名,不过相对于背靠的王女峰来说,简直小巫见大巫。
那王女峰得名如此,完全是传说中有一名帝王的私生女出生在此,但因时代久远,也无法追溯真假,不过再次出名,倒真是与孟家有关。
此时几人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山道上,虞曼青不舍白眉受苦,在余沢村找了一户人家暂时寄存,众人纷纷效仿。
老金走在前头开路,曼潇潇帮左婆婆拎了箱子,时不时还要搀扶她一把。
虞曼青、孟谦两人走在最后,孟谦离她半步,小心翼翼的跟着,也没说要扶她一把的意思。
不过虞曼青也没在意,反而拉开话闸问道,“你们孟家祖先真是从王女峰挖出银矿的?”
孟谦眉头一挑,抬头望向她,“大人相信?”用的却是反问语气。
虞曼青顿了片刻,笑道,“单纯好奇!”
原以为她不会回答,没成想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若是真的,林家如今该富可敌国了!”
虞曼青愣了愣,方反应过来她说的林家是左相林有。
清泽按地形来说,其实该属于老六的雍州辖下,清泽与雍州主城也不过隔了一条宽江,撑个小船,眨眼间便到了。
林有当年得了御妹之名,先帝便将她的祖籍襄州赐给她做了城池,虽明面上未再赐封异姓王之名,但暗地里不少谄媚之辈私下将她叫做襄州王,先帝听到也并未出言阻止。
原是救命之恩,先帝有此赐封,众官吏们也能理解,虽私下羡慕嫉妒,但明面上该恭贺的还是恭贺,当年唯一闹得不愉快的也就一个老六。
雍州原是老六虞奕依的封地,本来清泽就在雍州边上,多年来默认就是雍州管辖的,偏当时林有开口,让先帝将清泽一同赐给她,说那是亡夫埋骨之地。
只是一个人口不足万人的小县,对于救命恩人,先帝自然是有求必应。
可即便是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自己的地盘硬生生被人薅去,老六也是相当不爽,在找母皇抗议几次皆无效后,虞奕依趁着林有宴请百官庆祝之际,一把火将林有新得的宅院烧了个干净,那场大火累及几位官员,其中就有两位御史被烧坏了袍子,虞奕依等于给捅了马蜂窝,女帝气急,直接让人绑送回了雍州,提前做了雍州王。
女帝能将清泽如此轻松的给了林有,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银矿之事应该只是子虚乌有。
可清泽与襄州中间若是只隔了一座余沢山也就罢了,这王女峰却是出了名的山高陡峭,加上树林茂盛,不熟悉的人进去了无疑是迷雾森林,危险重重。
若林相当真因亡夫之由,为何不将骸骨起到林家祖墓,而是开口就要一个县?
况且,林有每三年回乡祭祖一次,为何从未听说过来清泽拜祭亡夫?
这清泽县到底有什么隐秘,宁可让她得罪皇女,也偏要得手?
她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孟谦。
还有那座连暗部都无法踏入的孟家老宅,也让她十足好奇?
虞曼青一瞬间百转千回,心中像被猴挠了一般,迫切需要解开这些谜团。
一阵撕裂的嚎哭声将虞曼青拉回现实。
望着前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虞曼青明白这是到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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