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盛夏热得让人抓狂,赵灼灼跟进的两个项目投标结果下来了,他如愿以偿中标,请了三天的庆功宴。

他本想忙完这阵,可以放个假,要伽风带自己去寨子里玩玩,让大自然疗愈他疲惫的心灵。

但自从庆功宴后,伽风便三天两头见不着人,故意躲着他似的。

他去学校接她出去吃饭,她推说有作业没写完,去不了。

他要她去公寓拿东西,她拿了东西,给木子,让木子转交给他,她回学校了。

下班晚了,他说送她回学校,她不干,非要在地铁站下车。

三天约她来打工,她拒掉一天半。

他猜是她那晚死去的记忆活了回来。

对他又搂又抱又安慰,女孩子害羞了,他心中窃喜了一阵。

但也就一阵,马上这个猜想就被否定了。

她似乎是真的有很多事情在忙,而且是瞒着他的。

有一次,她明明说要帮同学写论文,不陪他去饭局,结果在饭局的酒店咖啡厅,看到她与钟星在喝咖啡。

甚至有一次,还被他撞见,钟星开车送她来公司。

为了抓她上班,他愣是半个月都没休一天假。

那天电梯里就他们俩人,他忍不住问:“经常看到你和钟星一起,是有什么事吗?”

她拢一拢手里的文件,躲避他的视线,说:“没有,就……交个朋友。”

交朋友要瞒着他吗?她当他傻,还是当他瞎。

高傲如赵灼灼,既然她撒谎,他就绝不会再问半个字!

微妙的冷战持续了一星期,季厦给他带来了那个无可逃避的消息,他爸妈协议离婚了。

圈子很小,消息传得很快,那天,钟星约了几个发小拖着赵灼灼去常去的会所聚餐。

出发时,赵灼灼给伽风发了地址,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忍不住心中期待。

他格外想见她。

伽风收到消息就赶来了,看到桌上闷头灌酒的赵灼灼,心悬了起来。

他喝了很多,却异常沉默。

父母终于完成了离婚大作战,扯清了财产分割,他解脱了,不用再像个木偶被摆弄来摆弄去。

他对钟星说:“他们结婚就是为了利益捆绑,一起赚钱,好好赚钱不行吗?不要谈感情嘛,为什么要生我呢,现在离婚,还要把我卷进去。”

说这话时,他轻飘飘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钟星习惯了他这般狼心狗肺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说:“离了也好,该在你名下的一分没少,知足吧。”

伽风不太懂他们世界的婚姻法则。

她只看懂了他努力上扬的嘴角,已全然没了笑意,他一次次举杯灌酒,麻痹自己。

聚会还没散,伽风拿起赵灼灼的衣服皮包,带他回城郊的别墅。

“我不要回家!”

那个家,现在在他名下,除了他再没有人会回去了。

赵灼灼扯掉脖子上的领带,像个孩子一样在车里胡闹。

伽风没惯着他,打开车门,把他拉下车。

她没带他进别墅,而是绕到了后院的花园里。

夜色如墨,把草木染成墨绿色。

伽风脱掉帆布鞋,拉着赵灼灼的手向花园深处跑。

星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如珠玉藏于山川,夜露撒在草原。

她转头回望他,像是要带他去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夜幕再深重,也压不住此刻的心动,赵灼灼手腕用力把伽风拉回,让她狠狠撞进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钟星有什么好,你不是说我是唯一的,最好的吗。”

这口醋吃得突然,伽风完全没明白。

她踮起脚,从赵灼灼脖子上取下领带,抬头时,额头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鼻尖。

赵灼灼以为她在暗示什么,于是搂过她的腰,就要吻下去。

她却突然低下头,像是全然没察觉他想要做的事,若无其事地把领带往他右手腕上缠,把他的右手和身后榕树的一条气根缠在一起。

赵灼灼愣在原地,完全没搞懂她在干什么,诧异问:“你拉我来小树林,玩捆绑?”

“捆绑是什么?一种游戏么?” 伽风好奇的大眼睛,让赵灼灼只能扶额,不想解释,刚刚暧昧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他抖抖自己被绑着的右手说:“你把我跟树绑在一起干嘛?”

“在我家乡,树木是神明,尤其是榕树,生命力强,父母会让经常生病的孩子,跟村里最大的榕树绑一会,祈愿他们能像榕树一样有生命力,”伽风娓娓道来,“我上次来就看见你家这棵榕树长得真好,我还爬上去过,枝叶茂盛,没有坏枝。”

赵灼灼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荒唐的事。

“谁告诉你我有病了,就算有病,也是去医院,你是大学生么?讲讲科学好吗?”

他语气不善,这些天,他烦透了伽风回避他的样子。

现在他都把话挑明了,她不回应他,还在跟他扯这些鬼鬼神神的事。

他不曾真心喜欢什么女人,她却当看不见。

见他火了,伽风手忙脚乱地解释:

“我知道你身体没病,你是心里病了,你爸妈离婚,你不开心,很多你开心的时候,都是不开心的,你跟朋友说,还是不开心,跟神明说,也许有用。”

可能此时换任何一个人来听这些话,都会觉得这女孩是个神经病,但赵灼灼偏偏听懂了。

她看懂了他,那个不开心的、愤怒的、孤独的、渴望爱的脆弱男孩,终于被她看到了。

一瞬间,被拆穿的窘迫,压抑的愤怒,不被回应的爱恋,群起而攻之,他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这份复杂的怒火。

他控制不了情绪,扯断领带对伽风说:“你少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对你太好了,你就真当我没脾气了?莫名其妙搅了我的局,把我带到这鬼地方求神拜佛,你真是有大病。”

伽风没想到他抵触这么大,会说这么伤人的话,拉着他的手说:“我希望你开心,不开心就说出来。”

“你聋了么?我就是在说我不开心呀,”他推开伽风,“也是,你喜欢钟星,怎么会明白我。”

他突如其来的性情转变,让伽风手足无措,她伸出手想要抱他,被他挡开,上前想与他说什么,他却退进了月光的暗影中。

他说:“我雇你来,是陪我玩的,我现在玩得不开心,不需要你了。”

夜风静止,夏夜沉闷,点点萤火跌入漆黑的沉默中。

伽风交缠的手指在身前不安地转动,颤抖的身体,微微前倾,想要靠近他,即便徒劳,毫无意义,也已泪眼婆娑。

“我不喜欢钟星,我喜欢你。”

伽风的告白苍白无力,全无底气。

她被父母遗忘,不曾是任何人的唯一,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人的偏爱,但她还是想要被人看见,被他看见啊。

此时的赵灼灼却什么也看不见,听到她的告白,他不知所措,深深怀疑。

他暴露着自己最难堪的伤口,多疑,畏惧,脆弱,偏执。

这不是他熟悉的男欢女爱模式。

从前他对女人从不怀疑,因为他无所谓她们是否真心。

他从不索取,因为选择太多,毫不费力。

他从不害怕,因为他不爱,就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他。

但这些套路,在伽风身上一个都行不通。

他踩了所有的雷,他害怕受伤,拒绝相信,自己搜索记忆里的蛛丝马迹,审视她告白的可信度。

过往的认知被打破,他如失去刺的刺猬,对试图靠近他的一切发出警惕攻击。

他慌张地拿出手机开始转账。

“我真是疯了,跟你胡闹。今天的工钱我转给你,你可以下班了。”

说完,他扔下伽风,向别墅的方向落荒而逃。

爱情果然还是像个鬼,没见过的,不相信,见过的,被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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