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卢娜仍旧抱着一个期望,那就是把信寄到家里去。一个善良的小教友不辞辛苦揽下这个任务。这个女孩瞒着教引嬷嬷把她的信寄出去。她犹如心头的石块落地,惴惴不安地等待回信。天知道,一旦被发现会面临什么处罚,卢娜非常感激她的慷慨无私。
在信中她诚心悔过,强调自己并没有像传言中那样自我堕落,一切都是误会;甚至保证父亲只要送自己回家,什么样的安排都会服从。她为自己的无知和叛逆忏悔,永远把家族荣誉放在第一位。
一天,卢娜·斯图亚特左思右想之后,只能揣着信来到院长办公室请求她帮助。
在她赶到之前,另一个老修女来到院长身边,她正是那天看见的老太□□雅。
她们二人一见面,院长立刻亲切地同她攀谈起来。
院长首先向她表达了提拔自己的感激之情。过后恩雅才谈到正事。
“我有桩事想问问你,特别是关于财务方面的。”
原来,在新教堂落成之前,教会没有足够的钱财拿来修缮了。院长告诉她,自己叫过管理财务的老修女给她上报日常花销。
老修女开始叫屈,说一切开支都是为了满足修道院运转的基本需要。这些身处高位的一些修女私藏华贵的俗家衣服,常常缺席祈祷。前些日子,管财务的玛丽修女戴着一条绿色玛瑙项链,造成很多人议论。
院长提醒她,她不希望院里出现铺张浪费的情况,下个月大主教会来巡查的。
老修女冷笑道,根本没有挪用公款这回事,实在是无稽之谈。
实际上,玛丽自己也知道她们私底下的花销有多猖獗。但是如今自己是领导者,已经不能容忍这些问题了。
恩雅说:“其实对于这些修女的所作所为,我也全都看在眼里,谁也瞒不过我的眼睛。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因为没办成新教堂的工程任务就惹大人生气吧?”
她转而又提起,这些不良作风在迪安娜的教派里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修女们真是无法无天。
“太过分可不行,好在大人一向宽宏大量,作为新上任者,你得给她们立规矩。”
“唉,我也很头疼。这些人的毛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这个老太太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反驳说,“还记得我为何提拔你吗?你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不要辜负迪安娜大人对你的期望。”
院长恍然大悟,忙不迭答应她一定办到。
自然而然的,她们谈起另一个话题,说到那个可敬的女士,玛丽院长一下子兴致大增。
她的名字似乎广为流传,可是真正见过她的人不多;即便看到过,也未必确定就是她。
“没错,她是个尊贵的女人,况且我们这儿的神父都是很崇拜她的。如果有幸见到她…”
“不,玛丽。迪安娜大人并不是纯粹的女人,你们所有人对她来说都只是女人,而她兼有神性与王者之心,凌驾于人类之上。”她多少带点得意地回答。
“没错,还是我差点忘了。”玛丽院长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奉承道。
“还有我何时能加入你们的教派?”
恩雅回答,只要心足够真诚,没有什么不能实现。
“听说还有人行为更加放肆,曾经有人从这里私奔吧?即便整日虔诚祷告,修女也不会免俗。”
院长向她保证,说如今的修女们都经过严格调教,行事稳重,都是纯洁的孩子,正如关在舒适笼子里被驯化的鸟儿,更不会对世俗有什么非分之想。
恩雅皱巴巴的脸孔笑了笑。她劝玛丽院长以后还是从轻发落有罪的女子,毕竟皮肉之苦不能真正使人屈服,只会适得其反。
卢娜敲了敲门,从门外走进来。结果,她与恩雅不期而遇。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关于家里的情况也忘了要问院长,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该走了。
“关于迪安娜大人…”
院长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窃窃私语,她的嘴唇动的很快,但是,那三个微微张口的字音唤起了卢娜恐怖的回忆。少女浑身条件反射地颤抖一下,仿佛触碰到什么禁忌。
一看到那个老妪,她脸刷的一下白了。
“玛丽院长,请你们原谅我的鲁莽。”她急忙行了一个礼。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面面相觑。
“就算是对神的爱,也不能逾越界限。”恩雅话里有话地盯着少女。恩雅回头看了她一眼,显得那么不经意。“真是个莽撞的丫头!其实,在我上楼梯的时候就碰见她了,走路快得跟风一样。至少打个招呼也总行吧。”
“她是因为家里来信,太过伤心的缘故。看在我的份上,请您放过她一回。”玛丽解释道,“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办妥。”
她不忘对恩雅再次嘱咐:“总之,我会严格盘问这些人的,请你务必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她本人。”
恩雅放心似的点点头,说自己还有其他要事,主动告辞走了。
在她俩飞快地谈话时,卢娜修女注意到玛丽院长对她很尊敬。而且,她们仿佛在聊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她反倒镇定了一些。
她真心诚意地对她讲了一些话,而且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劝导她,加深了卢娜对她话里的含义。不过,她已经不会像当初天真地轻信别人。
玛丽院长告诉她,看她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希望她尽快抛却以往的不快,还邀请她也参加周日晚上的集会。
“我们对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不会有什么害人之心,为了挽救迷途的羔羊,这都是我们的义务。”
卢娜修女对她点点头,表达感谢。
她没有说出关于偷偷写信的秘密,卢娜·斯图亚特决定铤而走险,请求她的小教友帮忙把信寄出去。她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自由,她的每一言每一行,都会被别人暗暗监视。
“集会,周日晚上八点,我还会再次提醒你们每个人。”
卢娜修女略带吃惊地点点头。如果说玛丽对这次所谓的集会极为上心,那一定另有隐情。
她揣着一颗犹疑不定的心等到了周日。
恩雅所说的集会是指院长给一群尊贵而特殊的信徒们组织一次集会。年轻修女本来是无必要参加的,但她们一个个都好奇得要命,与世隔绝的生活本来够枯燥的了。
到了那天,她看到这次集会聚集了如此多的人,却没有一个神职人员在场,感到有些惊异。
这是一个基督教派的普通仪式。
卢娜躲在门外往里面窥视。她看到几个叫得出名字的贵妇,包括李斯特将军的妻子。她年纪比丈夫小很多,外表是个金发的少妇。一张苍白的圆脸,大大的眼睛里蓄满忧愁。她似乎结婚几年都没有孩子。后面还有其他妇女、深闺女子,琼小姐也在其中。
她看到了迪安娜。
她坐在最后一排,穿着类似于男装的华贵衣服,披一件天鹅绒夹克披肩。身上蒙了一层阴影。
两人隔着潮水般各式各样的帽子、飘带无声注视,仿佛有一道电流击中卢娜的灵魂。她连忙遮住自己的眼睛,就像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在台上的修女们齐声歌唱的时候,她看到柱子后面闪过一个教士的身影,他冷冷地窥视这个仪式,卢娜从没见过他,不知他是何许人也。
她远远听到熟悉的低沉声音,心情变得更加焦灼。除此之外,任何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迪安娜含着一小指,手上戴满各种银质戒指。
“是你带的猫吗?”她扬起下巴,眼睛注视着琼。
“我已经把它放在屋外了,它是不会溜进来的。”
迪安娜一语不发地耸耸肩,意思是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
琼急忙摇摇头,茫然无措下,她开始掉眼泪。“你生气了吗,生我的气?”
迪安娜搂了搂她,心累地劝道:“我并没有说讨厌你。倘若你还这样哭哭啼啼,就有点麻烦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猫,对不起。”
“还等什么?小姑娘,你过来。”她戴着钻戒的手朝卢娜挥了挥。
琼回过身,卢娜顷刻间发现了她嫉妒得发狂的眼神。她眼含泪水,在迪安娜的手上吻了又吻。
没等仪式结束,迪安娜走向旧情人,手里摇晃着酒杯。
“来,喝一杯吧。基督教的传统就是用美酒代替上帝的血,教徒们吃上帝的肉,喝上帝的血,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卢娜拒绝了,觉得这样的盛会令人匪夷所思。那杯血红色的酒又是什么?
“不喝酒,那就亲我一下。”不等她回答,迪安娜捧起她的下巴,同她接吻起来。
卢娜慌忙提醒她,周围还有很多看着呢。
“那又何妨?就让他们看着吧。”
迪安娜把她抵在石柱上,一边**地吻着,一边咬破她的嘴唇,舔舐鲜血。迪安娜不再说话。她细致地舔着卢娜喉咙的附近的血管,卢娜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掀开我身上的遮羞布。
“我求你不要这样。”卢娜欲哭无泪地遮住心口。
“算一算离开我有多久了?你至今都不给我答复,是个坏孩子啊。”
她冰凉的气息沁到少女的皮肤上,给人带来一阵近乎肉感的颤栗。她想,她极有可能会被吸血,然后死掉。
“这是给你的教训。”
这背离父权主义的场景,在肃穆的教堂里久久上演着。卢娜眼中含着迷茫和悔恨的泪水,她彻底被她征服了。
“你当真愿意回来?”
卢娜用眼神告诉她,除了回到她身边,自己没有其他去处。
迪安娜和卢娜往回走。在卢娜眼中,似乎这个妖异的女子就像个男性的化身,但是两性的特点兼而有之。她步履轻快,多少带点得意地讲到,李斯特夫人这次是特地还愿而来的,她在誓愿中说将把这个孩子献给修道院,献给主,并且会不计困难履行她的承诺。
“不觉得这个母亲很伟大吗?”
“难道你想要她的孩子吗?”卢娜试探地问道。
迪安娜皱眉,说她不喜欢小孩、猫狗和植物。
卢娜明白她一定出去“捕猎”过,用来满足她可怕的嗜好。这段时间以来,死去的年轻女性越来越多了。她为所欲为,实在是有点幼稚。
“怎么,又生气了?”她抚摸着卢娜的脸颊。
“没有。”她闷声回答,“我听说昨天村里接二连三有年轻姑娘死去,我不是小孩子。您也知道,这样对你不利。”
迪安娜点点头。谁让造物主制造了她这一个暗夜生物,那都是她的本能。如果卢娜不愿失去她的情人,她注定只能默默忍受。迪安娜很不喜欢这种问题。
迪安娜的真名已经无从知晓,由于某种原因,她无法正常下葬,死后尸身不腐,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力量。在修道院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她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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