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雨夜

是夜,黑沉沉的云压在城市上空。遽然,一条银蛇划破夜色,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整个城市水雾弥漫,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月亮躲在云层后面,整座城市被黑暗笼罩着。

城市里高楼林立,到处的霓虹灯闪烁,使得这座城市看起来寂静又热闹。

整座城市最高的那栋楼上,一个修长的黑影立在天台之上。风吹的他衣摆“猎猎”作响。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乎微微侧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危险眯起。

就在他嘴角勾起冷笑的一瞬间,身后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数米之外。

宽大的黑色衣袖中寒意森森的刀具悄无声息的滑入来人手中。他们互相之间递了个眼神便缓缓朝着边缘靠近。

就在他们举起手中的刀狠狠挥下之时,本来如青松般立在楼顶边缘的人突然如草原猎鹰捕猎一般俯冲而下。就这么生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身后的杀手啐了口唾沫,暗骂道,“真他妈神了,眼皮底下都能跑掉。”随即他招了招手示意其他人继续追。

天空雷声大作,大雨滂沱。

郊外的林间,一道如猎豹矫捷的身影穿梭其间。身上不少地方挂了彩,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的气势依旧凌厉。

一道惊雷炸响,掩盖了一切声音。血迹止在了半山别墅不远处。雨水顺着枪管滴落,几人看着面前的一摊血水面面相觑……

“诚哥,你看这怎么办?”有人上前来小心翼翼问了这头目一句。

黑色的面罩蒙着叫诚哥的头目的整张脸,只有露出的眼眸低垂,垂下的手指摩挲着,像一匹蓄势待发的野狼,犹豫状却又显露无疑,思索半晌他才道:“上去问问。”

之所以不敢贸然上前,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也知道一般住在这儿的人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有钱有势……

还有可能跟他们还有点业务上的往来。

最终诚哥咬了咬牙,“我去问。”他别起手里的枪支,抬起步子刚上前两步便被门口的两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拦了下来。

空旷的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没有人,甚至安静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有二楼走廊最深处的一件房间里隐隐穿出细微的钢琴声。

沈彻循着声音,摸黑找到了那间房。他谨慎的将耳朵贴近房门静静听门后的动静。

待确认只有钢琴声,他才放心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像极了阎王催命的钟声。

敲完没等房间里的人来开门,沈彻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注意着里面的情况。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满是警惕和危险。

脚步声停住了,隔了半晌才听见门板后面的人出声,“谁?”

沈彻下意识放轻了呼吸。他静静抵着门板,聚精会神注意着黑暗中的动静,像极了一只于黑夜蛰伏的野兽。

“咔嚓”一声在寂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门开了。

窗外还在电闪雷鸣,有大风呼啸着。闪电划破黑夜的那一瞬间,沈彻看清楚了朝着自己不断靠近的人。

那人身量不算低,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修长挺拔的身形,黑色西装裤包裹出修长笔直的腿,额前几缕乌黑碎发,黑色的西装扣子一丝不苟扣到最后一颗,只露出性感的喉结,充满禁欲的气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直勾勾盯着他,却空洞无神,好像没有焦距一般。

但即使眼前的人长的再好看,沈彻此刻也无暇欣赏。

他无声无息拿出手枪,在黑夜里缓缓靠近对方。

对于习惯了看不见的人来说,耳朵就会变得格外清晰。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装青年回头,“是谁?”

扭头的瞬间,一个冰冷的物件擦过他的手背,在下一秒直抵腰间。

枪在青年腰间顶了顶,沈澈伏在在他耳边如同恶魔低语:“别出声,转回去。”

看着面前的人乖乖转过头,慢慢抬着步子重新回到琴房里。

沈彻神经才暂时得以放松。他推了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人一把,收起枪轻轻走到巨大的破璃窗前,一根手指轻轻挑开拉地严严实实的窗帘。

“你……”一个字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闻声沈彻转过头来,语气不善的威胁:“别出声,我会弄-死你。”

可对面的人就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往前移动了两步,接这小声说话:“你是不是受伤了?”

闻言,沈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杀意毕露。紧接着手上的枪发出轻微一声响,“你能看见?”

枪口,又重新抵在了腰间。

如果面前的人真是在演他,毫无疑问,他一定会杀了他。

黑暗中,男人却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拨开抵着自己的枪口比。发出一声轻笑:“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耳朵就是我的眼睛。再加上浓郁的血腥味,我不想知道都难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前的人没有像沈彻之前遇到的人那样在生死线边缘疯狂挣扎。相反的,这人毫无恐惧,开口的语调像极了好友之间的闲聊。

沈彻时间不多,他并不想在一个陌生的瞎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只犹豫了几秒,他便果断的收起了枪。轻轻将门锁死,沈彻仔细听着门口的说话声。

“干什么的?”两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同时响起。

诚哥收起平时的凶神恶煞,伪装出一副讪讪的模样:“两位大哥,我找这家主人。”

见诚哥说的是“这家主人”,两人默认是要找庄子里住着的人。

随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皱着眉,“抱歉,没有傅总的指示我们无权放人进去。”

见重点来了,诚哥马上接过话头,“哪个傅总?”

闻言,黑衣人正色:“朔城傅家傅成业。”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诚哥也不敢擅自做主。最后深深看了身后的高大别墅一眼,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目睹全程的沈彻退回门口,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身后的声音却令他停下了动作,“别开门。”

紧接着又道:“钢琴左边有扇门,打开躲进去,记住别出声。”

说着面前的人已经摸索着打开了窗户,冷风呼呼往房间里灌。

沈彻蹙眉,刚想开口说什么,门前的门板后传来敲门声,叫人心头一跳。

“咚咚咚”,敲门声一声大过一声,与沈彻仅一门之隔。

他淡定压下心绪,小心翼翼从门边退开。

声音自门后传来:“傅先生,您没事吧?”

就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沈彻诧异的见傅成酌自嘲一笑,接着用听不出任何起伏的声音说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能有什么事。”

余光瞥见沈彻躲了起来,他才象征性的将门开了三分之一。门口的人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琴房,最终落在面前的傅成酌身上。

“如果碰到了什么还请傅先生告知我们,我们来替您处理。”

一阵渐远的脚步声之后,门后彻底没了动静。

“咔嚓”一声,沈彻打开门走了出来。

寂静到连空气都有些凝固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彻似乎是理清了现在的状况和面前这个……瞎子的身份。

沈彻微微喘气:“朔城傅家,傅成酌?”

“是你吧。”

相比前一句的询问,这句更像是对自己猜测百分百的确定。

这下轻轻皱眉的人从沈彻变成了傅成酌,他拧着眉冷声道:“受了伤就少说话。”

闻言,对面的人轻笑一声:“不怕我杀了你?”

说着,沈彻一把短刀便架在了傅成酌颈侧,“要么想办法带我出去,要么帮我引开门口的人……选一个吧。”

话音落下,房间又恢复了刚才死一般的寂静。

沈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刀刃向里压了压,那白的晃眼的皮肤便破开了一道口子,刺目的红色液体缓缓渗了出来。

脖子处传来的刺痛刺激着傅成酌的神经。身后的人没有再说话,但这更像是无形的催促。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因为失血过多,沈彻的面色在光影下显得苍白。

血液顺着脖颈往下流,傅成酌的白色衬衣领湿了一大片。他微微侧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寒意森森的刀刃,“放开我,我想办法让你出去,杀了我……”明明刀刃还架在肩上,傅成酌却任其划破自己的皮肤血肉,朝着话音发出的方向进了两步。

“反正生死都是我一个人,有人陪我也不错。”他哂笑,落在沈彻的耳里直刺的他太阳穴突突跳。

空洞的眼神死一般盯着他,若换成旁的人怕是早就忍不住冒冷汗了。

沈彻松开傅成酌,收起短刀,又将人狠狠往前推了一把。

他声音发虚道:“行。你一个瞎子,做掉你还不是轻而易举。”

沈彻粗粗喘了口气,退开几步,后背低着门板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直捂着伤口的左手拿开,那处窟窿有血汩汩流出来。

窗户开着,窗帘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又被风扬起来。傅成酌闻着淡淡血腥味,皱了皱眉转身摸索着关了窗户。

-

“砰”一声,听着像是一个分量不轻的东西砸在了地上。沈彻掀起眼皮,那是一个医药箱。

“不想死在这就自己弄。”说着,傅成酌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剪刀再次扔在了沈彻面前。

房间里,钢琴声再次响起。舒缓的音乐,像是带着不解的魔力,在流淌过沈彻心上那一刻竟让这匹凶狠的恶狼暂时收起了爪牙,在角落里安心舔舐伤口。

窗外的狂风骤雨还在继续,林里的树被吹的“哗哗”作响,连枝带叶落了一地。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本该是个令人不安的夜晚。但这栋空荡的房子里却好像是被开辟出来的另一个空间,小小房间里各怀心思的两人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

一夜风雨,有人在等天明,有人在等这条由晦暗风雨铺成的路究竟通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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