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的雨总下得黏腻。

沈离楹缩在“忘川酒馆”最暗的卡座，一只手拿手机打字应付领导，另一只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间悬挂的青铜戒。戒面饕餮纹浸满水汽，充满了古韵神秘的气息。

“哎……”看着聊天框对面喋喋不休的咒骂，她索性把手机屏幕熄灭，拿起桌上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这已经是第四杯了，酒精充斥着她的血液，逐渐开始上头，意识有些不清醒。

“美女，拼个桌？”耳边传来一阵公鸭嗓音，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油头男人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她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男人跟她靠得太近，而是——她在男人身上闻到了尸臭味。

即使醉酒了，她也很确信那味道不是垃圾酸臭的气息，而是像大夏天鱼肉腐烂的气味。

她晃晃脑袋，想将醉意甩出去，目光努力聚焦，终是看清了男人的相貌，他身形有些虚幻，似是半透明，袖口露出一截青灰手腕，皮肤下有什么在蠕动。

“我等人。”她攥紧背包带，戒圈突然发烫，惊得她一激灵。

男人倾身压过来，后颈赫然趴着团烂肉般的一坨坨蛆虫，其中几条咬住他颈椎，他却是像没有痛觉一般，仍在用猥琐表情看着沈离楹 ，嘴里喋喋不休：“小妹妹，你身上好香啊......”

沈离楹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撞翻高脚凳冲向门口，身后传来酒馆老板的咒骂：“又一个发酒疯的！”

她狂奔进漆黑的雨幕里，过了一会儿才逐渐慢下脚步，人已被雨水浇个透心凉。

好在，回家的路上，雨停了。

冷静了一会儿，沈离楹又感觉醉意翻涌，仰天大笑，嘴里断断续续念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也许是念得太投入，她没察觉到锁骨处的戒指开始隐隐发烫。

“噗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嘲笑，几个染着彩毛的小混混拦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个红毛混混一脸猥琐笑容，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去：“小妹妹，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让哥哥们来帮你治治啊~”说着就要对沈离楹动手动脚。

沈离楹下意识向后退，锁骨处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戒指发出诡异的红光。

沈离楹被红毛混混堵进死胡同的瞬间，巷口突然飘来浓烈的酒香。墙角的野猫炸毛逃窜，路灯滋啦作响，光晕里墙上的牛皮癣广告引人瞩目。

老道士从墙上的“出租屋广告”涂鸦里探出半截身子，道袍沾满油渍，裤脚还挂着外卖塑料袋。她醉醺醺打了个酒嗝，喷出的酒雾凝成三只纸人，纸人眼眶滴着瘆人的红油漆，歪歪扭扭跳起广场舞。

拍拍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葫芦跟生崽似的从瓶口喷出几个小葫芦，小葫芦朝试图逃跑的混混们冲去，突然裂开尖牙嘴，追着混混们啃咬鞋带。被咬断的鞋带瞬间长成锁链，将几人缠在消防栓上。

在混混们颤抖的求饶声中，她仰头灌了口二锅头，不屑的吐向红毛面前的地面，酒液落地燃起青火，在地上烧出歪扭大字：

“再犯浑，下次烧屁股”

混混们当场吓傻了，拼命挣扎，锁链在消防栓上砸的“叮当”响。

“妈妈呀，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们吧哇啊啊啊！！！”

……

在哭爹喊娘声中，老道士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复，缠着他们的锁链应声松开，几人一刻也不敢怠慢，屁滚尿流的跑远了，那红毛还被自己兄弟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啃泥。

得救了本该高兴的沈离楹，此刻却更加惊恐，也不管路面有多泥泞，转头朝家的方向狂奔。

老道士倒是不急不躁，朝沈离楹狂奔的方向慢悠悠的飘着。

沈离楹踩了一裤腿的泥，终于是到了单元楼门口，停下两秒喘了口气，又狂奔上了楼。

楼梯间的声控灯年久失修，时亮时暗，沈离楹被晃了眼，一不小心就踢到对门邻居家门口不知道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动。

逃命般的回到家里，“哐”地一声巨响关上了防盗铁门，背靠着门蹲下回想着刚才一系列事情，此刻的她酒已经完全被吓醒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起身，用手拍拍胸脯，平复心情宽慰自己，这不是没发生什么事嘛，应该就是酒喝多出幻觉了。

这么想着，她走到洗手间换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正吹头发时，镜中浮现老道士的脸。

“啊——”一声女高音，更是给楼道的声控灯喊亮了。

刚连滚带爬跑出洗手间，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离楹见老道士没有跟过来，去看了下猫眼，是对门邻居。

打开门，邻居的一堆垃圾话就狂飙出来：“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搁楼梯间瞎撞啥，你丫没长眼啊！刚才还在屋里头乱叫啥，你**见鬼了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告你扰民！”

好说歹说给这人哄回家了，关上门，一转身，就发现老道士一直在自己身后几厘米处，这一转头更是脸贴着脸。

又是“咚”地一下，她后背撞上了防盗门，发出了巨响。

“你丫的还来啊，给牢资等着！”门外飘来还没进门的邻居声音。

这下，老道士也觉得没意思，飘到沙发上坐着，沈离楹得以有空间跑回房间。

她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刚准备掏出手机看一下缓解紧张，敲门声又响起了。

“开门！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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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