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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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迟悬在半空中,视线正同那团黑气对个正着。

那树妖几乎是在一瞬间收回了遍布群山的枝条,一同袭向姜迟。

姜迟见状,借着藤条的力,在空中晃了两个圈后,落回地上,往侧边一滚,滚进了那庞大树妖的树冠下,可那些枝条仍旧很快调整了方向,再次朝着姜迟袭来。

姜迟倒吸一口气,她从衣衫里取出木灵珠,同时也收回了先前留在外面的藤条。

先前以为大家都是同源,说两句话这危机便解除了,可不曾想,面前这树妖对旁人不曾下狠手,反倒对自己痛下杀手。

姜迟也顾不上后头的谢濯和张家兄弟,她急急收回的藤条在胸前编织成网,恰好挡下了一支力有千钧的枝条。

姜迟叫那力震得后退两步,胸口发麻,口中一片腥甜。

姜迟的背抵上了那棵榕树的树干。

她轻呼一声,手中木灵珠发出了刺眼的光。

姜迟缓缓站直了身子,方才,似有一股暖流从她脑海中荡过,姜迟好似看见了无边的海,黝黑的天,和一棵撑天辟地的树。

那景象一瞬即逝,姜迟眼前景色逐渐归拢,仍旧是那棵高大的树妖立在她的身后。

若非要说什么不同,那树妖身上凛冽的杀气荡然无存。

姜迟回眸看向那树妖,只见那树妖树冠震动,无数落叶飘下,飘了姜迟满身。

如今正是春日里,不该树叶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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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藤条抽去时,谢濯便觉得不对,他拔脚便想往山上跑。可山风实在太大,加之脚下山体震颤,每走一步都显得万分艰难。

“哥,你快看,是仙人!”张清泓的声音骤然响起,谢濯顺着那声音抬头去看,一袭白衣的人踏树顶而来,谢濯认得他,是在尧光镇上出手诛杀恶鬼的人。

“清泓…!”张泉泓拽着伸手指天的张清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而在他们前面半步的谢濯,却是缓缓直起了腰。

陆祁身后,是磕磕绊绊,同样借着树顶的力往山上赶去的桑小小。

谢濯心中微沉,不再抬头去看,也不管身后叠声喊他的张泉泓,而是手脚并用着,往山上赶去。

好在山风倏静,大地也不再震颤,谢濯的动作变快了许多。

“姜迟——”谢濯赶到山上时,姜迟正站在那棵巨大的树前,仰头不知同陆祁说着什么。

谢濯喘了一口气,开口喊她,“过来。”

姜迟抬眸看向他,并未有动作,谢濯眸光微沉,却听得姜迟开口唤他,“谢濯,你快过来。”

姜迟招了招手,而后重新看向陆祁。

“我不是来拜师的,他才是。”

陆祁回身看了一眼谢濯,“他不行。”

陆祁回身垂眸看向姜迟,“鹿吴山上历年挑选弟子,皆是派出山中精怪,能过得了的才能入第一道山门。”

“谢濯做到了呀。”姜迟见谢濯一直不动,走到他身前,将他拉到自己身旁站定,“这树妖现在……”姜迟偏过头去,一旁的树妖像是一棵真正的大树一样,一动不动,好似方才大闹一通的并非是他一样。

“鹿吴山上的第二道规矩。”陆祁微微抬眼,他看向谢濯,轻声道,“不收手上沾血的人。”

姜迟微微一愣,她回过头去看了谢濯一眼。

谢濯瞳孔黑得惊人,他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身侧。

“若是这样说。”姜迟转过身,看向了站在陆祁身后满脸歉意的桑小小。

方才桑小小同陆祁一道赶来。

第一句说的便是,“姜姑娘,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将试炼的精怪偷换成了榕树精,师兄告诉我时我才知道,这榕树精竟是见不得草木妖怪的。”

姜迟眼中有一丝歉疚,她收回了落在桑小小脸上的目光,看向陆祁。

“那你的这位师妹不也是险些害死我吗?若非我命大,如今该是躺在这地上了。按你们的规矩,不该将你师妹逐出门去吗?”姜迟眼睛微闪,她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可现在,除了胡搅蛮缠这一个法子也没旁的方法好叫谢濯能留下了。

而陆祁却是冷笑一声,他退了两步,抽出腰间挂着的佩剑,剑尖直指姜迟。

“那我便杀了你——”

“师兄,你快住手。”桑小小急得团团转,她伸手想要拽住陆祁,却叫陆祁挥手推开。

“桑小小,我瞧你是被这桃树妖摄了心神,不过一面之缘,便犯下这般多错事!”陆祁面色微冷,他偏头看向姜迟,“你们一个妖孽,另一个手上沾了血,我便是现在将你们二人杀了,也不妨什么。”

“胡闹!”一道声音于几人身后响起。

桑小小面色一顿,转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陆祁并未收回剑,只是抬眸看向来人,轻道了一声,“师父。”

来人是一着玄青色衣衫的男人,瞧着正值壮年。

男人的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桑小小身上。“还不给我滚过来。”

桑小小怯怯抬起头,瞧不出半分往日的张扬,她看着面前的人赔笑道,“爹,我知道错了。”

“错?”那男人目光如炬,他看着桑小小继续道,“你如今胆子大得很,竟是敢将这入门试炼的精怪给换了!”

“师父,师妹是无心之失。”陆祁开口求情,却叫男人一道掌风震飞了出去。

“你倒开口给旁人说上情了?陆祁,是谁教得你杀人灭口?你的那颗修道之心呢?!”

男人的视线从陆祁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姜迟和谢濯二人。

姜迟吞了一口唾沫,也不知谢濯是什么时候跑到了她身前站着。

姜迟从谢濯身后探出头去,看向男人,“这位前辈,你只要将他收作弟子,今儿的事,我便不会说出去的。”

男人哼了一声,“一个小妖,竟是同我讨价……”

男人声音微顿,他眯起眼看向了面前的人,似是离得远了有些瞧不真切,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细细打量姜迟的眉眼。

“我可以收他为徒。”男人这话一出,场上几人俱是一愣。其中陆祁最甚。

他的胸腹还疼着,可他却恍若未觉一般,以剑支地站了起来,“师父……”

男人瞥了他一眼,继而看向姜迟,“但你要同他一起留下。”

“你想做什么?”谢濯伸手拦住了姜迟,“姜迟,我们下山去。”

“等等。”男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见谢濯万分警惕地看向自己,他吐了一口气道,“你们一个妖怪,一只半妖,除了鹿吴山又有什么地方能去?”

见谢濯仍旧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男人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的确对这位姑娘有所图,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

“我想请这位姑娘留在鹿吴山上,替我照看一眭菜地。”男人抬眸看向姜迟,继续道,“在下桑子昇,正是这鹿吴山如今的山主。”

如今各个宗派皆是依山而生,而每个宗派的主事人便为山主。

姜迟眨了眨眼,她轻轻推了推谢濯,“前辈当真?”

桑子昇点头道,“这是自然,当然,若是姑娘也想拜入鹿吴山山门更是再好不过。”

姜迟摇了摇头道,“我才不跟着你们修习,你只需收下他就行了。”

桑子昇点了点头,看向仍在一旁跪着的桑小小,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别跪着了,领着他们二人先上山去,今天的事,我过两天在和你清算。”

“爹。”桑小小低着头,恭敬行礼,“我知道了。”

“你们两个,跟着我来吧。”桑小小走在前方,领着姜迟同谢濯往山上去了。

陆祁站在原地,他看向桑子昇,而桑子昇看向他时冷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领着山中门生将仍留在前山上的人带回鹿吴山上去。”

“是。”陆祁微微低着头,“师父,你真要收方才那个半妖为徒?”

桑子昇斜眸看向陆祁,并未做声。

陆祁继续道,“那半妖手上沾了血,性情孤僻,不宜入我们鹿吴山的山门。”

“我自有打算。”桑子昇收回了视线,背过身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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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姑娘,方才真是对不住。”

桑小小一直低着头闷不作声往上走,姜迟见状跑上前去,离桑小小只有一臂远。

她知道桑小小将事情和盘托出是将自己视为朋友,而她却以此作为威胁,着实是过火,现在细想下来,更是觉得方才决定欠妥,心中懊悔。

“我那样说只是吓唬你师兄,便是真不收谢濯,我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桑小小回头看向姜迟,她扯出一个笑,“这本就是我做得不对。”

“不知为何,我同你一见如故,好似认识了很久一般。”桑小小同姜迟并肩走着,“分明只是同你提过一嘴,我却无端觉得你一定会上这鹿吴山上来的,这才想着将原先试炼的成了精的豺狼妖换成树妖,想着你同他是本源,到时你便能脱颖而出,好叫父亲收你为亲传弟子。”

“只是不想那榕树精却是只对同族下杀手,该我同你道声歉才对。”

“不怪你。”姜迟连连摆手,“你瞧,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吗。若是豺狼精,许是……”

姜迟顿了顿,她看向落后几步一直未曾开口的谢濯,“谢濯,我们把小雪狼给忘了!”

而被她遗忘的小雪狼,此时正叫张清泓抱在怀里,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嘤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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