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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

少年音色冷淡，略带倦意和不耐。

宁瓷抱着袋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好似有所察觉地转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无措，随后又淡笑着：“你怎么来了？”

“哦……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吃东西的吗？”宁瓷恢复往常，走到身边把袋子塞他怀里，“我记得，你对芒果过敏，喜欢抹茶。我妈妈给我带的点心，特地给你留了两个。”

江澍礼对面的男人擦了擦衣服，叹口气：“行，你不想让爸爸来，那我就回去了。”

宁瓷盯着男人的背影，越发觉着熟悉，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场景——

在酒吧里，服务生对她陈述着包厢里的画面：“嗯……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不太相衬，穿着黑绿色T恤，坐姿还挺拘束的。”

黑绿色……

这不就是江澍礼爸爸此刻穿着的衣服吗？！

盯着男人的背影半晌，宁瓷越发觉着害怕。她伸手拉了拉江澍礼的衣袖：“江……江澍礼，你记得我以前回去过2024年吧？”

“嗯，怎么了？”他低着头看她。

宁瓷抿抿唇，终于艰难开口：“我那时候在酒吧看见了陆回，拜托了一位服务生帮我进去看看。在那里面，有个人穿的衣服和你爸爸一模一样……

“我怀疑，那人就是你爸。”

“……”

江澍礼静默几秒，低垂下眼。

宁瓷见他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听见了。”江澍礼眼皮耷拉着，碎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垂在眉骨处。

少年轻轻叹口气，语气平淡：“其实没什么的，江寻忠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我妈当初也不会离开。”

他顿了顿，又道：“他可以做出这种事，我不意外。”

只是还是会有点失落。

宁瓷看着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低沉起来。

半晌后，江澍礼无所谓地笑笑，冲她抬抬下巴：“反正家长会，我先走了，改天见。”

“你去哪里？”她本能询问。

“酒吧啊，今天酒吧一周年庆典，我得去唱首歌。”江澍礼无比自然地接话，随后迈开长腿拐下楼梯。

宁瓷站在原地犹豫几秒，还是咬咬牙冲了下去，忙不迭喊道：“哎哎哎，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江澍礼脚步一顿，惊异地挑起眉，仿佛在问她“为什么”。

“哥哥也帮了我不少，而且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呢。”宁瓷跟着蹦下楼梯，一跳一跳的。

江澍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哥哥是指薛昀归。

“叫得还挺亲热，也不知道他算你哪门子哥哥。”他不屑地撇撇嘴，又微微俯身勾住少女的肩膀，把半边重量压在她身上，然后才低低凑她耳边说了句，“你不应该叫我哥哥吗？妹、妹。”

后面两个字，他焉坏地咬重了读音。

宁瓷呆了一瞬，才想起来她上回去酒吧和保安编的身份就是江澍礼妹妹。

“啊……”她尬笑了一下，用哀求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别开我玩笑了，行不？”

江澍礼盯着她的眼睛几秒，终于决定放过她。他大步往前走，声音吊儿郎当地从远处飘来：“走吧，妹妹。”

宁瓷：“……”

-

这是宁瓷第二次进到酒吧里面。

这次和上次不同，人明显多了好多，穿着黑色吊带的DJ十分有激情地调着音乐，满场欢呼。

“居然还真来了？不是说今天学校开家长会，不会来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宁瓷和江澍礼齐齐扭头，看见了靠在吧台边的薛昀归……

以及他脖颈上的那枚唇印。

薛昀归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注意到少女一言难尽的表情后，炫耀般地扯起自己的衣领，好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一点：“女朋友盖的戳。”

听到这三个字，宁瓷本能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很酷的姐姐：“开赛车的姐姐？”

薛昀归挑挑眉，赞许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嗯，记忆力很不错啊妹妹。”

江澍礼在一旁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一脸冷漠地开口：“我可以去准备了？”

“什么……哦哦，你快去吧。”薛昀归冲他摆摆手，“今天庆典，人可多了。我给那些常客都发了邀请函，而且还有不少新客来。别说第一层，连第二层都全是人。今晚好好表现，别砸了我的招牌。”

江澍礼一脸无语，说着“知道了”就去了更衣室。

薛昀归好似有些心痒，刚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就瞥见宁瓷正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

薛昀归：“……”

“行，这有妹妹在，我先不抽了。”他叹了口气，把烟盒重新放在吧台后面，“这段时间怎么样啊？听说上次你们在我酒吧门口吵了一架啊？”

宁瓷脑袋变得空白。

她抓耳挠腮了好半天，也没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保安在门口看见的。”薛昀归不忍继续逗她，轻轻笑着，“你们感情挺坚固啊，这么快就和好了。”

并没有很快，因为之后又吵了更大的一架。

宁瓷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着。

“今天玩得开心。”薛昀归说着，又问她，“你要不要喝点度数低的？我让Austin给你调，他可是我重金挖回来的调酒师。”

宁瓷笑笑，点点头。

她转头，又新奇地把目光投向酒吧的各个地方。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穿着黑绿色T恤，是江澍礼的父亲——江寻忠。

对方没看见她，只是一个劲地往里走。

宁瓷急忙背过身去掩盖自己，正巧Austin把调好的酒推到她面前。

她脸色苍白，抓住了旁边薛昀归的手臂：“更衣室……更衣室在哪里？”

薛昀归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就在那边……你拐进去酒吧能看见le……”

他尾音未落，宁瓷已经冲了出去。她一边小心避开来往的人，一边疯狂在心里祈祷，江澍礼一定不要撞见江寻忠。

她横冲直撞，没留意撞到一个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人。

对方一身黑，只裸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小心。”他的声音清冽，宁瓷本能抬眼，看见了他右耳别着的鲸鱼耳夹。

她眼底流露出一丝惊恐。

陆回……他现在应该只有十九岁，为什么会在？！

他没有注意到宁瓷的表情变化，而是确认她站稳后，快速转身上了二楼。

宁瓷呼吸有些不稳，立马冲进更衣室推开门——

江澍礼背对着她，上身没有穿衣服，皮肤白皙，背部宽阔。他正低着头扣皮带，全然没注意身后有人。

她急忙捂住眼睛，羞赧道：“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

闻声，江澍礼反应激烈地扯过一旁的白衬衣套上：“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宁瓷喘着气，背靠房门，一脸严肃：“你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

“我看见你爸了。”她一顿，低垂下眼，“而且，我刚才还撞到陆回了。”

这话一出，空气一下变得死寂。

江澍礼急忙上前，抓着她的手腕上下打量，确认她没事后才松开手，表情转为冷峻：“他为什么会来？”

“不知道，但我本能怀疑，他们是一起的。”宁瓷说，“你还记得我之前有看见过他们一起在酒吧交货吧？我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他们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交集了。”

她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之后你得和陆回组成同一个乐队大概是个意外，但江寻忠也许就是想要捞一笔，然后帮他们……”

宁瓷有点说不下去了。

她无法想象，真的有这种完全不为亲生儿子考虑的父亲，居然会为了那一点钱酒出卖掉亲人……

少女始终低着头，江澍礼拍拍她脑袋：“行了，没什么的，我早就看清他了。”

宁瓷吸吸鼻子。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呀，居然还要江澍礼反过来安慰她。

“我报警吧。”她翻出手机刚要打电话，却被江澍礼按住手。

宁瓷一脸疑惑，后者回答：“没用的，没有证据他们根本不可能出警。而且今天是一周年庆典，对薛老板意义重大，不能节外生枝。”

她还是有点迷茫，但仍旧听话地收起手机。

“我让薛老板安排服务生送酒进去，然后趁机放置录音笔，也许可以当做证据。”江澍礼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过了一会儿，他冲她点点头，伸手拉开更衣室的门：“我们先出去吧，薛老板会办妥的。”

宁瓷跟着江澍礼出了门，两人挑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卡座坐下，开始商讨对策。

“要是可以把陆回送进去就好了。”她叹口气，“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开始……”

“嗯，说不定连我之后的那个经纪人都是被他煽动后才开始贩毒。”江澍礼淡淡地补充一句。

两人闲散地聊着天，江澍礼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就笑出声来，冲宁瓷亮出屏幕——

【薛昀归：收集到关键证据了，警察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