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造化弄人。
翁百川怎么也不会想到,亲手把自己送进审讯室的竟然会是翁百辉。
而翁百辉面对昔日曾有夺产之仇的翁百川,心中早已燃起的熊熊火焰差一点焚毁了他作为警察应该有的理智。在他看来,审讯翁百川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煎熬,或者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活动,他在自己心里早就恶贯满盈,判了死刑。他更想把翁百川直接扔到监狱里,让他在监狱里好好享受享受没有自由的滋味。
可想归想,他毕竟是人民警察,警察的信念和纪律约束着已经怒火焚焚的自己,他心里清楚,无论再怎么有情绪,也必须把翁百川当成一般的犯人来对待。根据亲属回避的原则,他这个同父异母且有深仇大恨的弟弟,不能直接审讯翁百川。只好安排经侦队里其他同事来审讯翁百川,自己则在监控室等候审讯结果。
审讯室里,这个平时耀武扬威,阴险毒辣的翁百川,还没等审讯民警开始,竟然主动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承认自己是整个事件的幕后策划人。而且主动要求提供自己犯罪的证据,争取民警宽大处理。
案件审讯进行得异常顺利,这使得包括审讯民警内的所有能看到审讯过程的警察都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按照他们以往审讯的经验,犯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否认犯罪事实,企图逃脱法律的制裁,只有在人赃俱获时才可能开口承认。更有甚者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会装疯卖傻,拼死抵赖。
眼前的翁百川虽然不是惯犯,可他毕竟是在商海沉浮几十年,以他阴险狡诈的个性,基本心理素质肯定是有的,并且应对的方法也不会少。为此,他们在审讯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设想了翁百川可能企图脱罪的所有方法,并且还进行了模拟推演,预计审讯时间怎么也得几个日日夜夜。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刚开始审讯,翁百川就全盘托出,比审讯民警还主动。这让翁百辉他们之前所有的推演都变成了无用功。心里不禁暗暗地嘲笑道,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外厉内苒的草包?还是真的幡然悔悟,就是想争取宽大处理的回头浪子?
翁百辉还想指示审讯民警往下继续审问,可从翁百川交代的事实和证据来看,作案动机、人证、物证没有一丝纰漏,完美无缺。
据翁百川交代,他就是那个策划唐之信案和“逼宫事件”的始作俑者,他先用六千万买通了唐之信的店长,收购了天魂游戏公司,再通过游戏金币的方式,支付给店长。店长作为交换,把真协议给了他,真协议就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最后委托网上专业人士偷走唐之信保险柜里的真协议,捏造假协议。至于不销毁真协议的原因,翁百川给出的理由是,等收购事宜和唐之信案件尘埃落定,他准备拿这个真协议好好去羞辱一下唐之信。
在这些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他又挟持店长签订假协议,匿名举报了唐之信,唐之信也如他所愿的深陷囵圄。之后,他便开始肆无忌惮地一面商谈收购詹丽娟和于浩洋的股份,一面利用红杉资本的赫赫威名威胁徐梦蕾。和徐梦蕾交锋受挫后,又怂恿店长程琳去策划了“逼宫事件”。审讯民警又询问职业造价人的联系方式,翁百川说他们是单线联系,用的虚拟网络电话,拿到钱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估计这会已经联系不上了。
对于红山资本入股,翁百川表示他们只是正常的投资关系,他把和红山资本之间交叉持股和入住云鼎集团事全部交代了出来。而作案动机也很简单,他恨唐之信,他希望唐之信进监狱,他要夺走他所有的财产。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他要釜底抽薪地把唐之信打得形神俱损。
为此,他不仅动用了6000万的巨额资金收买唐之信的店长,还用五倍的价格收购于浩洋和詹丽娟的股份。除了要在股权上、市场上打败唐之信,还要把打唐之信的骨干一个个抽掉,就算若干年年后,唐之信出狱了,面对创业伙伴的背叛和骨干力量的消失,他也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心气儿。
在翁百辉和审讯民警的眼里,他主动交代的态度和他最后陈述的作案动机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前者胆小,后者毒辣,他们嘲笑前者的胆小,更震惊于他的阴险毒辣,震惊于他的丧心病狂。一个正常的市场竞争的失败怎么会引起他这样的仇恨?可想他的心胸该有多狭隘?他的灵魂该有多肮脏?当一个人真正丧失了底线去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他又该有多无耻?或许这就是小人,人人唾弃的小人......
翁百辉不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监控屏幕里让他极度厌恶的翁百川,转身离开了审讯监控室。
翁百川交代的犯罪事实和这些店长交代的内容完全吻合,挑不出什么毛病。但翁百辉总感觉哪地方不对?至于哪地方不对,自己又说不出来。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他暗暗地安慰自己。仅凭现在掌握的证据,就足以可以定翁百川和这些店长的罪,事情也算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审讯室外,天空湛蓝如洗,一朵朵白云轻轻飘过碧空,悠闲安适。翁百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把案卷归档后,便拨通了王东阳的电话,带王东阳一块去见了公诉人。
公诉人根据翁百辉提供的案情信息,立即决定撤诉。次日,便把撤诉请求和理由以书面形式了法官谷瑞阳。而法官谷瑞阳在之前与王东阳谈话中,就表示过对这个案件的疑虑,公诉人提交的文件恰恰印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他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公诉人的请求。
回到家的唐之信,显得郁郁寡欢,双目呆滞。一回来便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徐梦蕾为了庆祝唐之信洗脱冤情、平安归来,特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同时在场的还有唐母、好友王东阳和经侦队长翁百辉。至亲加好友围坐在桌前,都不动筷子,大家看着在沙发上侧躺的唐之信。唐之信呆若木鸡,王东阳和徐梦蕾都劝唐之信吃饭,可唐之信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唐母说:“每次遇到打击都这个样,得自己想明白才行。之信,这么多人等你呢,想不明白的先不想了。”
王东阳为唐之信打了圆场,“没事儿,伯母。最近几天之信确实累得够呛,再加上公司的事,得让他缓缓神儿啊。”
这时,唐之信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直起身坐到了饭桌上,开口要酒,徐梦蕾赶紧把酒拿来,倒满一杯。
唐之信举起酒杯说:“妈,儿子对不住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为我操心。”说罢,仰起脖子把一整杯酒倒进了嘴里。唐母心疼地看着儿子,没说什么,手动了动,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唐之信又倒满一杯酒,端起敬王东阳和翁百辉:“多谢兄弟出手相救,我敬你们。”唐母觉得之信这话说得不疼不痒,有些浮飘,故意不满地说:“你这话说得也太轻巧了,东阳和百辉这两各孩子为了你的事,这几天是四处奔波啊。为了你,他俩这几天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东阳哈哈一笑:“没事的,伯母。我和之信这交情,就不说客套话了。百辉这是我多年的兄弟,都不是外人。”
唐之信认认真真地望着王东阳和翁百辉说:“谢谢兄弟们相救,大恩难报。我敬兄弟。”语气比刚才恳切了很多。
王东阳和翁百辉同时举起酒杯,“兄弟面前,不说谢字。”
东阳和百辉为了不加重唐之信的心理负担,都有意识地绕开和案件相关的话题。用过饭后,王东阳和翁百辉便相继离开了唐之信的家。
次日,清早,一缕阳光照射在窗台上,唐之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过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徐梦蕾,徐梦蕾则早就不见了踪影。
正当他疑惑时,厨房里传出阵阵地香味,他知道。是“徐大厨”又在施展她的“徐氏厨艺了”。
结婚这么多年,徐梦蕾从来不让他操心家务,家里的事,亲戚的事几乎由她包办,没让让唐之信操一点儿心。徐梦蕾的贤惠持家是唐之信能够把全部精力投入事业的主要原因。为此,他总是深深地感激徐梦蕾,深深地爱着徐梦蕾。
他轻轻地走出卧室,在厨房门外站定,从背后慢慢地端详起徐梦蕾。长发披肩,白皙无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红,身材修长苗条,连做饭的动作在此时的唐之信看来,都是一种优美的舞蹈。唐之信傻傻地笑了起来,这种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欣赏,在他以往快节奏的生活里,几乎没有过。他才发现,眼前的爱人徐梦蕾,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让人陶醉。他不禁引用自言自语道:“平常怎么没发现呢?”
“你说什么?”
唐之信这才回过神来,逗趣道:“我说我媳妇貌若天仙,天生丽质,丽质天成,姿色天下无双,贤惠持家,是我的女神。”
“去你的,坐牢坐成了油嘴滑舌,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啊。”徐梦蕾羞羞一笑地“反驳”道。
“那我今天就好好夸夸你。走喽......”说吧,抱起徐梦蕾就往卧室走。
“菜还在锅里呢......”
“不管了.......”
“咳咳......”
唐之信刚把徐梦蕾抱出厨房,正好迎面撞上唐母。
“m...a...妈?这么早,您怎么起来了?”唐之信一脸尴尬地问道,手里还抱着徐梦蕾。
“放手”徐梦蕾挣下他的双手,一脸羞红地跑去了厨房。唐母也同样尴尬地看着唐之信,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啊,我出来活动活动。没事啊”转身回了房间。
饭很快做好了,唐之信帮着徐梦蕾把饭菜摆上了桌,三人吃完饭后。唐母有意无意地暗示徐梦蕾带唐之信出去走走,自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徐梦蕾明白唐母的意思,便带着唐之信到“心灵医院”里散步。
所谓的“心灵医院”,实际上就是一座小山,确切来说就是一个大土堆。这里最早是一块荒地,之前市政府在搞绿化带时,把挖出的土堆积在一起,种了一些植被,数年下来,慢慢地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小山。曲径通幽的小道、错落有致的垂柳、五彩缤纷的花花草草,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俨然成了恬静舒适、悠闲自在的“世外桃源”,使这些生活在嘈杂喧嚣的城市里的人有了一个短暂心灵休闲的地方。
每当唐之信有了打不开的心结或者要做重大决定时,都会来这座小山上顶端的凉亭里坐上一坐,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然后再进行内心世界探索。这座小山也给了他心灵上的宁静,事业上的创意,他事业上的灵感大多来自于它。于是,徐梦蕾把它称之为唐之信的“心灵医院。”这是只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外人无从得知。
微风习习,徐梦蕾挽着唐之信的胳膊,慢悠悠地散着步,她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希望他的心情能放松一些。因为她知道,他调整好后,还得迎接更大的挑战。
聊天中,唐之信对轻松的话题不怎么感兴趣,几次要把话题转向公司,她都有意地把话题岔开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地抚摸着徐梦蕾的额头说道:“蕾蕾,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给我说一下吧!”徐梦蕾看拗不过他,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唐之信。唐之信听完,默然良久,最后问了一句:“股权授权证明一直没用上?”
“没有啊!”徐梦蕾对唐之信的提问惊讶不已。
“但愿是我想多了.....”唐之信停顿几秒钟,又问道:“蕾蕾,翁百川是幕后黑手,你信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自己都交代了啊。”徐梦蕾再次惊讶地答道。
“我了解翁百川,他不是一个能轻易就范的人。”唐之信望着不远方的柏油路,又把话题转到了红山资本:“看来,红山资本是志在必得,眼下隆盛集团是不可能了,那他们下一步会从哪个地方开始呢?”像是在问徐梦蕾,更像是自言自语。
言下之意,隆盛集团在现阶段可以基本排除,资本要想在市场上攻击实业,需要依赖另外一个实业,最好两者势均力敌,或者攻击一方的实力远大于被攻击方。市场上目前能和云鼎集团一较高下的也只有拥有外资背景的惠尔斯商超集团。
唐之信疑惑的东西,徐梦蕾更想不明白,她也只能静静地陪他思考,尽量做到不打扰他。
过了许久
唐之信站起身,默默地对徐梦蕾说:“他们的布局可能已经完成,我估计,上次红山资本的谈判可能就是最后通牒?约翰是资本猎手,他不可能不知道7亿的资金根本就说服不了你,并且他并不知道这个股权授权证明,他怎么会和你谈?再退一步讲,他不会傻到先和你挑明他要打败你,然后在回家准备打败你的方案。战机稍纵即逝,他读过《孙子兵法》,他肯定知道不打无准备之仗、胜已败之敌的道理。”
“那他直接开始发动攻击就行了,干嘛要来谈呢?再如果这个7亿资金只是他的报价,实际他期望收购的价格是9亿或者10亿呢?”徐梦蕾不解。
“不会的。一者,他们这个计划需要投入更多的资金,如果我们屈服,对他们来说是节约成本,毕竟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二者,这是一种胜利者的自负,西方国家某些人到现在还受到中世纪决斗之风的影响,他要打败你,他一定会让你知道他是谁,咱们认为的可笑,有可能就是这些古风余孽自以为是奉为神明的坚持。至于收购价格,上次他直接挑明,他对我们公司的未来感到悲观,所以估值在7亿,实际上,他们估值只会比7亿低,不会比7亿高。如果单纯从收购的角度来看,谁会收购一个未来悲观的公司。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他的行为,那就是他已经制定好了计划,要攻击你。这7亿实际是就是他们所谓的“高贵的施舍”,是嗟来之食!如果我们同意了,他们就会认为在灵魂上打败了我们,有可能还会继续降低价格。”唐之信继续说道。
“理解不了他们。什么心思啊这是?”
“他要的是我们屈服,可他忘了,我们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国度。不吃嗟来之食,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些古训出世时,他们的国家还不知道在哪呢。他高估了威势和钱的能量,图穷匕现,看来一场市场争夺战又不可避免了。”
“那您准备迎战了吗?我的战神。”徐梦蕾带着崇拜的眼神,俏皮地拍了拍唐之信的肩膀。
“嗯!干掉他们,不过迎战之前还是先安定后方吧,有时间我让詹丽娟去探视下程琳他们,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除了把本金退还给他们之外,再按银行定期存款的利率付给他们利息。另外他们的离职补偿金按照《劳动法》的规定发放,这是他们应得的,咱们不亏他们。你觉得怎么样?”
徐梦蕾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听到唐之信的安排,表示支持,她眼中的唐之信永远是这么善良,这么大度,这么睿智。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就像依偎着一座高山,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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