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容墨就因为眼前乍然的光亮而刺激的眼前模糊,现在,他更是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明明暗暗的光影,还有不断涌出眼眶的泪水。
那大汉踢打他,咒骂他,几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容墨只觉得自己浑身就再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不但是皮肉,就连骨头都不知裂了多少,碎成几块。
那些恶毒的话语,在他的脑中兜兜转转,留下深刻的痕迹。
在容墨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一刻的时候,忽然,身上一轻,一切的疼痛离他远去。
他迷糊的睁了眼,前一刻双眼肿胀的感觉似乎还有所残留,他有些怯怯地碰了碰自己的眼皮。
不疼,只是微微有些发烫。
只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的手,大小不对。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肉包子一样的小手,动了动五指。
他这是变成了小孩子?
之前痛到恍惚的脑子,这时候才转了转,之前的情况急转直下,他还真没精力想其他。
这时候想来,当时他被大汉提的未免太轻松了吧?
身形应该比现在大,但至多也就十二三岁的大孩子样子。
——但是他站在门扉旁,还没多想,大概是潜意识觉得那门就是那么高的
根本就不是他的意识里。
他这是变成谁了?
感觉又成了更小的孩子,难道是又变成了别人?
不等他下床去看看情况,就忽然闯进来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癫狂的样子让容墨“本能”地害怕,他的小身子往床上一缩。
但毫无反抗之力被那女孩抓住,她哭嚎着,另一手竟是一把锐利的短刀,寒光晃晃,一下狠狠扎入容墨无法挣扎的小身子里。
这时,门口又两个人抢了进来,一见这样的情形,哭嚎着我的儿啊,要来夺下容墨,那男人手中的锄头便向着女孩锄去
口中咒骂着孽障、赔钱货云云。
被争夺的容墨,小小的身子上,有无数刀子划开的血痕,也有锄头剜开,皮肉摇摇欲坠的伤口。
可本该痛晕过去、失血过多晕过去,总之该晕过的容墨,却很是清醒地,承受着一次次刀刺锄剜,亦或是一次次撞击。
每一次的感觉都那么清晰,甚至被无限放大。
而一道道血光,像是枷锁一样,像勒入血肉之中的网一样,在容墨的身子上交织、紧紧束缚。
不,不只是在血肉里。
像是刻在骨子里。
亦是深入、深入灵魂里。
容墨猛地从床上坐起,捂紧了砰砰乱跳的心口,趴下身来,连连作呕。
但什么都呕不出来。
冷汗一滴滴落在地上,晕出一小块水迹。
坐在椅子上,不由打盹的黎梦川忽然惊醒,冲到病床前,有些手忙脚乱的给容墨顺着背。
这昏睡了一夜又半天,这可终于是醒了。
就是这情况,也不太好。
脸色惨白,冷汗不止,甚至呼哧直喘,像是被人追杀了五千里,惊吓慌张又疲于奔命。
一时,黎梦川都不好开口,容墨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连忙给容墨到了杯温水,从未有过的轻声缓语:“没事了没事了。喝点温水缓一缓。”
“……川哥,我没事了。”容墨连喝了两杯温水,冷寒彻骨的身子似乎才有了一丝丝温度的感觉。
他一边将杯子给黎梦川递过去,一边忍不住去看肩头的小鬼王。
这时候,他觉得小鬼王这锅,背的其实并不冤。
*
栾音拎着午饭回来的时候,就见容墨已经醒了过来。
脸色一喜,将手里的东西甩给黎梦川,又连忙出去给容墨买了份清淡又滋补的午饭回来。
神色不容拒绝。
容墨也实在没来得及阻止,等栾音再回来,容墨也算是稍微缓过来。
并且,压制着反胃作呕的感觉,将自己那纷杂的“梦境”回忆了一遍。
“我就说,这小鬼王留不得。”黎梦川狠狠道,一边盘算着,除了家中长辈,还有哪些熟识的信得过的业内大能,能够找来一同参详怎么将这小鬼王净化。
——如果实在净化不了,他们也只能将小鬼王打散,不能再留他遗祸人间了。
刚开了个头,表示自己的晕迷,可能是因为小鬼王的容墨:“……”
根本抢不过黎梦川,几次想要开口,就被黎梦川愤恨不已的话给抢白。
但是,看着黎梦川这么担心自己,容墨却觉得很开心。
毕竟,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
他拉住黎梦川,示意栾音也帮忙,现在先将事情说清楚才是最重要的。
好不容易,两人静下来听容墨细说。
“我梦境里,场景变化多端,情绪也大起大落。”而且十分真实,容墨怀疑,他带入的那个“人”,就是小鬼王。
“我一时也分不清楚我到底经历过多少个‘人’,总之很多吧。每一个都会被磋磨,死亡过程也很……”容墨实在难以描述。
但从他醒来时的反应看,黎梦川和栾音也能理解几分。如果不是真的太过惨无人道,容墨又怎么可能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人”,也已经清醒过来,还那么大的生理反应?
两人有志一同的示意容墨,将这一段略过不提,他们意会即可。
容墨沉默了一下,组织了一下措辞。
“我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个场景,才是最初的。”他分不清那些遭遇的顺序,但他有一个感觉。
“那些‘人’,不是一个人,但也是一个‘人’。”容墨话音落下,自己倒先迷糊了一下。
他这一句,实在说的不清不楚。
但黎梦川和栾音两人,却很轻易的听懂了。
只是,他们两个并没有亲身“经历”这些,所以只能大致理解他的意思,却并不能帮助推演什么。
所以两人只示意自己听懂了,让容墨继续说,并不打断。
容墨长出一口气,虽然觉得自己叙述混乱,但好在听的两个人理解能力超强。
他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并不清楚,但是几次经历之后,我开始有一种感觉,我每次经历的‘人’,就是小鬼王。”
他经历的,就是小鬼王一次又一次死亡的“曾经”。
“我觉得,小鬼王他自己,后来也知道了这一切。”
“像是有一只手,将魂魄从一个个身体里扯出来,塞入另一个身体之中,然后当迷蒙的魂魄跟身体渐渐吻合之后,他又再次经历背叛、虐杀。”
“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到残忍的虐杀,肯定是会生出无尽的怨煞之气。”黎梦川神情不定,显然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不可思议。
可容墨能够“共情”,他这能力,他是“亲眼”见过的。
魏岚的案子,还是因容墨的这个能力,才找到突破口的。
“只是据我所知,不说将魂魄打入一具躯体的艰难,就是将魂魄从躯体上完整的剥离,也是需要极厉害的修为的。”
所以,面对容墨的推测,他实在不敢置信。
栾音倒是不觉得这有多骇人听闻,毕竟人性之恶,总是能让你不仅仅是大跌眼镜那么简单。
他道:“之前,没有抓住那个组织的影子的时候,我们对它也是一无所知。也根本不能想象,小鬼王的存在。”
以前,“智慧云”凝聚人性的存在,也只是他们的“课本”之中的记载。
虽说小鬼王是称作“鬼王”,实际上应该没有那样厉害,但这也是因为他们发现的“早”,否则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说不定就能“培育”出真正的鬼王呢?
何况,究竟是现在的“半成品”鬼王,他们也是对付不了。
黎梦川也不得不承认栾音的说法是对的。
而容墨却又说道:“我最开始的那个梦境里,看到的好像是民国时人的装扮。”
后来还看过几次七八十年代时流行衣物的样子。
倒没有比民国时衣着装扮更早前的样子。
但仅仅是这个时间点的信息,已经让黎梦川和栾音眉头深锁,神色微微发怔。
“所以,这个还不知名字的组织,其实已经发展了这么多年了吗?”栾音讷讷道。
原本在知道有这么个隐于暗处,他们竟不曾发觉的组织,就已经让他们情绪复杂。
现在再知道这个组织可能更早的时间,就在着手“培育”鬼王,这么多年也不知到底杀害了多少人,他们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
——发展了这么多年的一个组织,却竟然不曾有人发觉它的存在?
一时,几个人心里不是滋味。
良久,黎梦川道:“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查出来的,总之,现在先想办法把这小鬼王送走。”
“我已经跟家中长辈通了话,这小鬼王我们留不得。多一天都是个大危险。”
之前还想着只是几天的功夫,不碍事。
这时候,黎梦川却是不敢再有这么侥幸的想法了。
容墨却迟疑的看了看小鬼王,他依旧卧在自己的肩头,面容放松的沉睡,一点也不知外界为了他是有多烦恼。
“……这也不是我们想送走就送走的。谁也碰不到他啊。”
“而且,他虽然拉我入梦,但也没有其他的了。如果我们强行拉走他,可能反而不好,激怒了他,我们更不是对手。”
容墨开口,然后又转移话题道:“对了,赵家兄弟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现在还是以他们身上的蛊毒为主吧。先把害他们的邪法师抓出来。”
“如果这个邪法师,也是那个组织的,我们就是既削弱了那个组织的势力,又多了一个线索。”
“如果不是,我们铲除一个邪法师,也不亏。”
容墨一大串话,说的两个人也是认同,便点了点头。
黎梦川这时才说:“他们两个的蛊毒,都解了。”
容墨适时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来,只是他向来不善于隐藏情绪,就更别提什么“演戏”了。
所以连忙岔开话题:“那就好。那我们还有找到背后邪法师的法子吗?赵叔那里,有新消息吗?”
黎梦川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但又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刚想说什么,就被栾音抢白。
“你也没看到是谁解了蛊毒吗?我们还以为你看到了。”栾音道。
容墨愣了愣,没想到栾音会忽然问,僵了一下,才摇了摇头。
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这时候绝对多说多错。
黎梦川的声音这才出口道:“我只发现了一只蛊虫,应该还少了一只,但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他们两个的身体已经在恢复。”
“至于找邪法师,这蛊虫是子蛊,或许我们能从这方面想想法子。”黎梦川问了那么许多人,甚至都上论道APP发了帖子,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或许,这蛊毒,是小鬼王解的?”栾音却还没转移到下一个话题。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容墨,目光又转到小鬼王身上。
黎梦川的视线也不禁落到小鬼王身上,之前他确实没有察觉到别人的气息。
再加上容墨是被“共情”了。
也说明当时小鬼王可能“醒”了过来。
但小鬼王为什么又要做解蛊这件事呢?
容墨也顺着两人的目光去看小鬼王,之前就想着把这“锅”扣在小鬼王身上。
但是没想到他装晕变真晕。
也就错过了扣锅的时机。
不过,这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吗?栾音竟然自己想到这个上面了。
只是容墨碍于自己的渣演技,还是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发表太多的意见。
幸好,可能是哪位大佬听到了他的“祈求”,赵常则忽然兴奋的冲了进来。
“大师,大师,有消息了。”
他看到容墨靠坐在床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兴奋,如果容墨还昏睡着,是不是就吵到容墨休息了?
“哎呀,小容也醒了,太好了。”
他感慨一句,接连的喜事让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甚至有些止不住。
不过说起谁害了自己的儿子,他的神色又愤恨且后怕了起来。
“按大师您的提点,我把身边的人,全都调查了一遍。”
一开始,只是家中的为数不多的帮佣,毕竟两个儿子大了以后,就各自有了喜欢的东西,也不总是黏在一起了。
能够有共同交集的,除了家中的帮佣,就是一些同学老师和朋友。
另外,赵常则还没有放过自己商业上的一些竞争对手。
毕竟因为他而害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重重调查之下,纰漏还真不是出在这些外人的手里。
真正想要他儿子命的,想要他的“命”的,其实还是所谓的“家里人。”
“人,我已经送到了警方手里。就以下毒害命起诉他。”
只是,这东西他是从哪里来的,警方那边还没有给消息过来。
而那边将人送到警局,他这边就来找黎梦川,也是因为知道黎梦川他们能够跟警局沟通,能将这事特事特办。
毕竟虽然医院这边能够证明赵家两兄弟,确实是因不明毒素危害健康而住院,可他儿子实际上却是因为“蛊毒”。
而且现在已经解蛊,医院方面根本出具不了什么毒素的报告。
那人要是死扛着不说,他们就算断定是他,可没有新证据,找不到他的下过毒东西,仅仅是个他拿东西给赵家两兄弟吃的监控视频,也不能证明什么。
——特别是按黎梦川的说法,这蛊虫已经进入了赵家两兄弟的身体之中,那就算找到他们当日没吃完的东西,都验不出什么毒素。
所以,赵常则不能不急。
他将监控给几人看。
画面里,那人给赵家两兄弟一人端了一份糕点,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也是我们家用熟的人了,他这完全是避开了近处的监控。”赵常则。
监控远了,画面虽然还算清晰,但角度不好,也录不清楚声音。
而赵家两兄弟现在还没醒,他们也没处去问。
黎梦川看完视频,一开始其实也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奇怪,只是当赵家两兄弟显然十分不想吃这糕点时,这人的费力劝说,有点古怪。
——虽听不到内容,但看前后“剧情”分析,这人应当是在劝说的。
这才让赵常则觉得这人十分古怪。
他又不是厨子,自己两个儿子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也不是饭点,为什么就非劝着他们吃什么糕点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怀疑。
黎梦川觉得确实有点古怪,但仅仅是这么一点“可疑”,也并不能断定这人的“罪”。
可能因为他不是赵常则这个做父亲的,所以对此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不过,或许也算是个突破点,他说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去警局问问情况。”
实在不行,他就亲自过去审问看看。
容墨的目光这时候却是落在了床头柜上,封着蛊虫的那个杯子里。
“川哥,你之前说,这是子蛊。但子蛊与母蛊之间,有感应吗?”
刚接通电话的黎梦川,被容墨这忽如其来的问话,弄的愣了愣。
“应该是有些感应的。”栾音代替黎梦川回道,“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容墨有些不确定道:“那我们放了这个子蛊,它会去找母蛊吗?”
就跟小蝌蚪找妈妈似的吗?
一瞬间,栾音的脑中不自主的冒出这句话。
觉得容墨的想法,天真的可爱。
只是看着他认真询问的神色,又有些不好意思笑出来。
反倒是认真回答到:“就算放飞它,它真的会去找母蛊,我们也没法儿跟的上它啊。”
“……那,让它,飞的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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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小蝌蚪找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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