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残夏

乐礼家对面不远处就是班恪家,从前温如言的老家也紧挨着他们,不过初中时温爸就把这块地给出租了,后面带着温如言去了北桦。

她当时很不舍,但这是他们大人的事,小孩子可做不了主。

这也是乐礼第一次尝到离别的味道,好在并不是永远的分离,只不过是地理位置上的分开。

然而过了一年,乐礼的爸爸就去世了。

那天上午,乐天还带她去吃香蕉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两人约定好是彼此的秘密,不告诉胡曦,其实乐礼知道妈妈每次都能看破,因为爸爸是个大漏勺。

而那一天,胡曦不知道她吃了香蕉船。

乐礼又想起刚才的菜单上早已经没了香蕉船冰淇淋,快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从前他们这一片是郊区,后面津南扩建渐渐地价也高了起来,经济也转了过来,不少高档小区在其附近开盘,不过班恪和乐礼两家并没有被拆迁,拥有自己的地可以自建房。

沥青道路滚动着热浪,两边种着玛格丽特和荷兰菊,在轻风中微微颤动,乐礼伸手轻轻拂过它们。

在津南,今年的夏天余热好像格外久。

乐礼慢吞吞走在路上,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残夏这个词,就像夏天拖着长长的尾巴。

他们像小时候一样,乐礼走在中间。

两个少年则一左一右和她并肩,少女的右边是温如言,温柔而又沉稳,额前的刘海挡住他眉眼,但这张脸却依旧精致俊美。

乐礼张了张嘴,但发现他正在接一个电话,隐隐约约在说什么申请的事,手指按着额角。

于是她便不好和他聊天,目光又看向班恪,果然截然相反,大少爷似的悠悠闲闲。

而且他这人眼神格外明锐,乐礼根本就偷看不了他,因为她刚看过去,班恪就抓住自己的偷视。

有时候她自己也挺纳闷的,这人明明没看自己,怎么能这么精准抓住。少年眼皮漫不经心掀起,眼珠微微一转,直接盯向她。

班恪喉咙轻轻滚出性感的弧度,啧了一声,目光轻轻扫过她有些润的下唇,“偷窥?”

他说完舔了舔唇角,像是在揶揄。

“……”

少女无声地翻白眼,“我就不能看你吗?”

说罢她身子侧了侧,小声问道:“你们准备去哪里打篮球?”

总不能跑到学校吧?

她看向班恪,班恪用手懒捏着后颈,额前是很短的碎发,他的发型并不是当下男生流行的中分头或者遮住额头的长刘海,而是很清爽干净的碎短发,不挡眉更不遮眼,反而桀骜傲骨。

接着,她的头被人很粗鲁地揉了一把。

少年的手掌很烫,几乎可以烧耳。

班恪无语道:“憨包,当然是我家。”

他家有后院篮球场。

乐礼不高兴地伸手拍了他的手臂,这人真是……她头发都被他弄乱了!

自从初中后,班恪有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对她做出很幼稚的事,像控制不住,以至于那颗躁动的心想吸引什么,他也弄不清。

少女朝着空气挥了一下拳,没好气道:“你好讨厌。”

手又大,动作又糙。

最关键的是,揉她脑袋像揉他家那只德牧一样!

班恪见状挑了挑眉,收回手同时不忘戳了戳她的脑门,随后拖腔带调学她的语气。

“你好讨厌。”

“!!!”

论自己竹马越来越欠怎么办?

乐礼维持表情淡定,随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抬起膝盖向他的膝盖窝一顶。

按照她预想接下来应该是某嘴欠的人防不胜防倒地,but……她忽略了彼此的体型差。

要知道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生想绊倒一米八八经常踢球的男生,无疑是以卵击石。

然而……

班恪见状勾唇,非常假地趔趄了一下,真被她击中了一样,闷声道:“唉唉唉。”

乐礼眼睛一亮,体型差也不过如此嘛。

她还是可以……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班恪玩世不恭地扯起一边唇,笑得很是玩味,倒打一耙道:“我后面可是有比赛的,比不了你负全责。”

所以刚才他故意耍她的。

乐礼胸口起伏起来,成功被少年这丝滑招数弄得绷不住脸上的淡定表情,有点拿对方没办法。

少女原本白净的小脸都被气红了。

班恪戳了戳她的脸颊,“真生气了?”

乐礼眼眸像沁了水,憋了半天闷闷道:“我才不会管你呢。”

温如言这时结束了通话,后知后觉看向他们,他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温柔的少年只见她脸红,笑了笑问道:“怎么了?”

他很像大哥哥。

而告状什么的,太小孩子了。

于是,乐礼抢先一步道:“没什么。”

班恪则扬了扬下巴,“去我家打球。”

而温如言则隔开了他和她的距离,浅茶色的眼眸看向班恪,开口道:“行。”

班恪家养的大德牧隔老远就在朝着他们叫唤,毛发光泽炯炯有神,一看就养的很好,今年五岁,闻着主人味就撒欢儿地“汪汪汪”。

乐礼挺喜欢它的,朝它拍手:“嘬嘬嘬,得得……”

得得是它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因为班恪和她打赌输了,所以名字权就归乐礼了。

不过那时候的班恪听到乐礼取名叫得得时,那叫一个唉声叹气,捶胸懊悔说这么帅的狗起名叫这……郁闷了好久。

但第二天他叫得比谁都勤。

乐礼觉得班恪就这点非常好,愿赌服输。

大德牧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它更欢了,老大一个在摆着头想要挣脱锁链。

班恪看了一眼乐礼,少年大步走了过去,俯身解开了链子,接着紧紧攥在手里,毕竟得得实在是很大一只狗,威风凛凛不用链子拴住容易被人投诉。

少年弯腰狠狠揉了揉它的头,懒洋洋道:“得得真听话。”

他揉狗头时先揉狗耳朵后面揉脑顶,还是不一样的,乐礼不免想起他刚才揉自己脑袋的动作。

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狗链子就甩到她怀里了,乐礼下意识接住,垂眸一看就看到得得正乖乖瞅着她,脑袋蹭着她手背。

班恪不以为然嗤笑:“看你眼巴巴的。”

……

后院。

温如言低头运球,他皮肤分外的白,看着不像爱运动的人,他先客气道:“好久没打过了。”

班恪微弯着身,目光沉沉盯着他手上的篮球,懒声道:“是吗。”

接着,他跳起轻松用手挡了温如言的进球趋势,似不在意道:“听乐礼说,你以后会常回津南?”

温如言被盖帽迅速又拿回球,看向他,球还在手上,他眼眸闪过什么:“嗯。”

班恪本意不在打球上,一直在防守,懒懒瞅准时机准备抢断。

不料,听到温如言极其温柔开口道:“主要还是想见你。”

班恪下意识道:“我操。”

接着少年的脚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副“不是吧哥们”的怪异表情,抢断的动作当然也抛之脑后。

“你他妈别恶心我啊。”

不是,大老爷们说这话真有点吓人了。

温如言笑而不语。

然而就是班恪的这一松懈,让他钻空子跃过少年的防守,直接弹跳,投篮成功。

班恪:“……”

真是操了。

温如言目光格外温柔看向远处正在和得得聊天的少女,“进球了。”

乐礼在旁边看无聊,就和得得聊天。

几分钟前少女揉着狗耳朵,一路向下到狗脖子,非常严肃地指着它问道:“你说他们俩打球,谁会赢?”

得得:汪汪

乐礼若有所思,两个汪,班恪?

她捏着狗脸,严肃软软道:“好啊,你是不是偏向你主人?”

而恰好这时乐礼听到了进球,她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朝着他们鼓掌道:“哇,小言真棒!”

班恪:“……”

胃疼。

在学校里的天之骄子此时咬肌鼓鼓,侧脸线条俊朗,额前隐隐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眉压骨目光沉沉。

呵呵。

班恪接过球,迅速投了一个三分球。

温如言目光转了回来,看向他。

“小礼,记着比分。”

二人目光相对,一切清楚了许多。

班恪算是看明白了,他直接冷呵了一声,懒得喷。他单手跨球,双脚微张,接下来他要认真了,眼中的情绪很冷,微眯着眼:“耍阴招?”

“你小子越来越人模狗样了。”

温如言耸了耸肩,“球进了就行。”

从小到大,班恪都是偏运动的,但音乐方面也不差,会玩架子鼓,而温如言则和他相反,偏音乐但运动也不差,篮球不算菜,而这其中的所以然都和某人相关。

两人像是在竞争着什么,一个玩的好,另一个迅速跟上,丝毫不让。

彭丽从花店里回来,怀里抱着一束花。

她进了家,一眼就瞅到几只小鬼头在玩,哎呦,还和小时候一样玩得好,难得。

“言言回来了啊?”

温如言听见声音,回头看向彭丽,礼貌地点了点头:“彭阿姨,好久不见。”

班恪见自家老妈回来了,便赶紧准备去洗手,顺带把温如言也一并拐走了。

乐礼眨了眨眼,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彭阿姨有洁癖。

少女想了想,跑向彭丽,得得跟在她身后。

“彭阿姨。”她乖乖道。

彭丽看到她更是眼睛都笑得合不拢,伸手直接就把怀里的花塞给她了,嘴里也是抱怨地说道:“礼礼,好久都没来我们家了。”

但并没有任何的埋怨,只是真的在想她来。

乐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随后温吞吞地嗅了嗅花,认真道:“好香哎,而且很新鲜。”

彭丽拉着她的手,笑眯眯拍着她的手背道:“今天本来准备让班恪给你送过去的。”

臭小子,老妈就帮你到这里了。

惹了礼礼,那可不行。

毕竟这两人她从小看到大,还是第一次闹这么久的别扭呢,不行,她这个当妈妈必须出手了。

不然……

乐礼有些不懂,看到彭阿姨笑眯眯看向自己,完全就是姨母笑。

她抓了抓脸,好奇怪哎。

班恪走了过来,朝彭丽客气道:“妈。”

结果就被彭丽没好气数落道:“礼礼,你别和这臭小子多见识。”

班恪有些无语,指了指自己的脸:“妈,我是亲儿子。”

“以后有的你受。”

“……”

服了。

……

后面彭丽说什么也要留着乐礼和温如言在家吃晚饭,和以前一样很热情。

班恪倒是没什么表情。

乐礼不好推脱,何况她本身也是喜欢彭阿姨的,之前彭阿姨邀了好几次她都因为……没来,而是找借口推脱,其实也很过意不去。

而温如言买的晚上八点回北桦的票,津南到北桦坐高铁一小时不到,所以时间还充裕。

于是两人便留下了。

“哎呦,言言有四年没回来了吧?”

温如言点了点头,“是有四年了。”

“在北桦待的习惯吗?”

“还好。”

彭丽将一碟菜放在他面前,是津南当地的特色菜,热情道:“这菜你多吃吃,出了津南很难再吃到了。”

温如言便夹了一筷子,“谢谢彭阿姨。”

乐礼坐在他们俩中间,两个男生体型都挺大的,于是夹在中间的她便显得格外娇小。

班恪像是没什么胃口,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指悠衔着筷子,微微偏头看向乐礼。

乐礼正在小口吃着饭,腮帮子鼓鼓囊囊,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暗笑,班恪吊儿郎当道:“松鼠。”

少女淡定咽下嘴里的饭,没忍住踹了一脚他,这回没踹错人。

乐礼绷着脸,“吃你的饭。”

一刻不惹,就心痒。

班恪皱眉嘶了一声,少年肩胛骨一耸一耸的,他偏过头挡住下半张脸。

怎么感觉像是在笑?

乐礼狐疑地抓了抓脸,奇怪。

被踹了正常人会笑吗?

此时彭丽不着痕迹地将这两只的小动作收于眼下,只见她端起碗,偷偷满意地露出姨母笑。

好大儿,你可要争气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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